出手又比方才打陳青洲的時候還要重,自己打得他自己都站不穩固。
“榮叔!”陳青洲即刻從地上爬起來阻止他。
金榮趔趄著按住病床坐了下來,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卻是又開始劇烈地咳嗽,氣急所致似的。
眼瞧著他咳得停不下來,咳出的聲音較之他原本的音色完全變了樣,如同高音調的重金屬,而且呈現一副馬上要咳暈過去的樣子,陳青洲立刻喊著外面的榮一去找醫生。
金榮緊緊握住陳青洲的手,嗓音嘶啞而斷斷續續:“丫——咳咳咳咳——丫頭她——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知道榮叔。你不用說了。”陳青洲勸道,試圖扶?金榮躺回床上去。
金榮卻是噎一口氣,轉瞬一口血遽然咯出來,于白色的被單上開出一大朵暗紅色的花。
這和上一回的痰中帶血儼然不一樣的性質,陳青洲臉色大變。
醫生和護士趕來的時候,?金榮面色潮紅呼吸困難,像是馬上就要窒息。
陳青洲被推開病床邊。站在外圍看著醫生和護士對?金榮采取急救措施,一時有些呆怔,還是榮一進來將他帶出到會客廳。
“我去另外叫個護士來給二爺您處理傷口。”榮一著急地便跑出去了。
陳青洲獨自坐在沙發里,雙手支在兩腿上撐著頭,掌心覆在額頭上。
那視頻的內容因為?金榮砸他的這兩拳更加揮散不去。
十八歲……
本應享受一切美好的如花年紀。卻遭遇了那種事情。他完全無法想象她究竟是怎樣熬過去的。
他好像忽然徹徹底底地明白,她的性格為何會如此。
甚至也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為何面對輪殲事件,她的承受能力貌似比正常人要強……
因為陳家,她被迫經歷了那么多她本不應該經歷的苦難,她未曾對他有過恨意,即便一開始排斥他,如今也開始慢慢地接受他。他應該用盡他的所有去補償她,可昨天晚上……他卻因為晏西的事情沖她發火生她的氣。
他到底算什么哥哥?
他連自己妹妹所受的委屈都一點兒不了解……
“陳先生。”醫生在這時從里面出來,“病人的病情可能出現了變化。需要重新評估手術的可能性。”
“什么意思?!”陳青洲一下從沙發里起身。“不是說手術安排在五天后?不是說榮叔可以做手術?不是說手術后只要五年內不復發就沒有問題?——”
“陳先生你先別激動。”醫生擺開雙手打斷他,神色非常地嚴肅,“我也說過,不是所有的肺癌中期患者都適合手術。病人之前身體的各項診斷結果確實能夠進行手術。但現在我懷疑病人體內的癌細胞有轉移的現象,如果是這樣。就必須改為保守治療,重新制定治療方案。當然,還是要等我們給病人再安排拍片和化驗才能確認。”
癌細胞轉移?意思不就是病情惡化?!
陳青洲當即表情慍怒:“病人在你們的醫院接受治療,什么都按你們說的來!你們都怎么治的怎么還會讓病情惡化?!”
醫生被他嚇到了,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解釋道:“陳先生,我們醫生確實承擔著為病人控制病情的責任,但同樣的一種病癥在不同病人身、上的表現是不同的,作用于病情的因素也不同,很多時候會發生我們也預料不到的情況。否則我們也是希望能夠每個病人都能順利康復。”
“二爺……”榮一上前來攔了陳青洲一把,畢竟很明顯在理的是醫生,反倒自家二爺因為對榮叔的過度緊張而有些無禮。
陳青洲闔了闔眼,冷靜數秒,有些艱難地問:“如果無法手術,保守治療的話,能有幾成的治愈率?”
“具體得重新檢查之后依據病人的實際情況我們幾個醫生才能評估。”稍一頓,醫生馬上補充道,“保守治療相較于手術切割,最大的差別在于治療時間上。但治愈的可能性依舊很大的。”
“嗯……”陳青洲淡聲,“我知道了……謝謝……”
醫生略略頷首。攜著方才同來的幾人離開。
陳青洲走進病房,里面還留有兩個護士正在收拾吸痰器等物品。
金榮則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在昏睡著,約莫喉嚨里還有殘痰,卡著難受。所以時不時無意識地哼唧兩聲。但至少光就表面上看,他還好好的,還是之前那個健健康康的人。
不多時,兩個護士也退了出去。
榮一來到陳青洲身后,匯報道:“二爺,聯系好給大小姐的律師了。由曹老板出面辦的。我已經向曹老板交待好了,曹老板會將要點轉述給律師,務必先見上大小姐一面,向大小姐了解清楚情況,并極力爭取保釋。”
陳青洲?了?,道:“安排一下,曹老板見律師的時候,我需要旁聽。”
“好的二爺。”榮一緊接著匯報第二件事:“消失在別墅里的另外兩個保鏢還在找,因為那里現在還有警察在看守,我們的人比較難找機會進去。”
“林家的其他人?”陳青洲嗓音陰冷。
“王毓芬難產,林承志還守在醫院。”
“既然難產,那就直接讓他們生不出來。”陳青洲的語氣稀疏平常,夾雜著的冰渣子則寒意透骨。
榮一知曉該怎么辦,點頭應承:“我會聯系張護士。”
“林璞呢?”陳青洲又問。
“林璞找不到人。”榮一的語氣有變。
找不到人?陳青洲皺眉。
另一間病房里,傅令元同樣應聲折起眉頭:“找不到人?”
“是的。”栗青剛從外面趕回來不久。氣息上有些chuan,回答道,“不在醫院,不在公寓,不在林承志的新家,更不在林宅。好像從譚家的別墅被放行之后,就消失了蹤跡。”
當然,說完這些之后,不用他進一步交待,栗青便自行道:“老大放心。我們會繼續找。二筒已經和他以前常混的那些三教九流打過招呼,照片也都給下去了,哪怕是丁點兒和他相像的人,也不會錯過的。”
“而且,”順勢栗青便提及,“老大你不是讓我把網絡上的那些視頻及其源頭清了?我發現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另外兩撥人也在處理,一撥人應該是陳青洲的手下,第三個,我懷疑就是林璞。因為我查探不到對方的具體位置,對方的技術明顯在一定級別。”
傅令元湛?的眸子冷冷地瞇著。
見他對此沒什么叮囑,栗青才繼續講事情:“還有,譚飛那邊已經根據老大的要求派手下去盯著了,他跟著譚家二老回了家,目前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不過,他好像在自己身邊放了保鏢。”
“呵呵。他也用保鏢……”傅令元直接冷笑出聲。
栗青不懂他其中的意味兒,覷了覷他陰沉沉的表情,沒敢說話。
傅令元吩咐:“先不論你們阮姐的事是否真的和他有關,但九思他們是在他的別墅里失蹤的。他做為別墅的主人,就肯定有問題。不用顧及他的身份,找機會擺平他的保鏢,把人直接擄來。”
栗青連連點頭,最后問:“那老大。我們是否該給阮姐找個律師?” wωω▲тTk дn▲CΟ
“不用,陳青洲那邊肯定會想辦法的。”傅令元薄唇微掀,堅冷的唇線未曾改變過筆直的弧度。
“那要不要疏通疏通關系,看看能否了解到阮姐在拘留所里的情況?”栗青又提議,“我們現在對阮姐在案發現場究竟經歷了什么毫無所知,很難邦到阮姐。”
“不用。”傅令元的側臉異常平靜,眉眼沉冽,“我會解決。”
他沒有講明白。栗青依照慣例不多問,心下則悄然轉悠著心思猜測,自家老大這是要為了阮姐回去找傅家?
“阿元哥!”陸少驄的叫喚伴隨著他的腳步傳來。
傅令元收起神色。換成一貫的閑閑散散:“只是出個院罷了,不是讓你不用來了?這個時間點,你肯定又是翹了公司的班,不怕被董事會的那些人揪小尾巴?”
“阿元哥放心,我是借口考察現場出來的。是辦正事兒。不過吩咐我的助理代替我去了,我轉來醫院一起接阿元哥回別墅。”說著,陸少驄環顧一圈病房,“小雅呢?怎么沒陪著阿元哥你?”
傅令元解釋:“不想讓她再折騰,已經讓她先下去車里等我了。我和栗青也正準備下去。你來得倒是巧。”
“我特意預先打過電話問過門口的保鏢了。”陸少驄走過來。打算邦忙推他的輪椅。
傅令元擺手拒絕:“不用了,讓栗青來就可以。”
“沒關系的阿元哥,你跟我客氣什么?”
“不是跟你客氣。”傅令元勾唇,斜斜睨他,“我是擔心你不在行。一會兒沒把控住方向,把我給翻了,我這傷可就白養了。多住幾天醫院倒沒什么,影響我展開手腳開葷你就賠不起了。”
陸少驄哈哈哈地笑,虛虛一拳砸到他的肩上:“行行行!我識相!我不推了!”
栗青拎起行李包,忙不迭接過手。
陸少驄雙手抄兜跟在輪椅旁與傅令元一起往外走,摁電梯的時候便問起:“阮小姐的事情阿元哥知道了?”
“新聞鬧那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難。”傅令元往自己的嘴里塞了根沒有點燃的煙卷,煙卷隨著他的講話抖得一顫一顫的,他的眸子輕輕地瞇著,“和她處了那么久,倒不知道她以前原來發生過那種事。”
陸少驄側目打量他的神色:“心疼上了?”
傅令元斜斜揚起一邊的唇角:“心疼算不上,但畢竟是我以前的女人,我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少驄表示理解似的點頭:“雖說阮小姐這視頻不光彩,但同情她的人居多。還把阮小姐早年對林家做的事都重新翻出來議論了一番。”
“對了還有,視頻曝光得還挺蹊蹺的,阿元哥應該也聽說了吧?是去參加譚家的婚禮。譚副局長那個兒子的手指還被我作為戰利品收在我的罐子里。”他換了個姿勢,改為往后靠上轎廂壁,能夠正視傅令元。
“那個時候應該邦你把他的半截舌頭也留著。”因為叼著煙卷,傅令元的語音略微含糊。
陸少驄轉回去他原本的重點:“以前倒不知道阮小姐如此有魄力,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干掉兩個。可惜運氣不太好,怎么就被條子給逮住了?現在貌似還挺孤立無援的,林家的人肯定不會管她。”
他摸了摸下巴,像是一時興起似的,詢問傅令元的意見:“阿元哥你說我們要不要邦她一把?”
“邦她?”傅令元深深折眉,難以理解似的,“你什么時候變成愛管閑事的人了?而且不是說她被條子當場逮住的,證據確鑿。你要為了她去和條子做對?還有,林氏是三鑫集團的子公司,死掉的其中一個林承志的女兒,怎么都算是在邦三鑫集團做事的人,你別太不給人留臉面。”
陸少驄笑笑:“阿元哥分析得對。”
傅令元朝他斜眼:“怎么?是又想到什么有意思的,所以蹦出這個念頭?”
“要真有意思就好嘍。”陸少驄一副苦悶不堪的表情,儼然又記起公司的事兒,繼而解釋,“就是覺得沒樂子想找些樂子出來。難得海城出了個殺人女魔頭,還是認識的。琢磨著或許能豆一豆。”
“不過既然阿元哥你都那么說了,就算了。省得回頭我爸不滿意,又得找我談話。”
傅令元眼瞳不動聲色地微斂一下。
電梯抵達一樓,外面一群人等著涌進來坐電梯,兩人的對話暫且中止。
到了停車場,陸少驄招呼著傅令元坐房車:“我那兒空間大,阿元哥你手腳不方便,正合適,也不枉我來接你這一趟。而且安全。那個龍霸天到現在還躲不知哪個旮旯里,我一肚子火。”
扭頭他便叮囑栗青:“去把小雅也一并叫到房車上來,好伺候阿元哥。”
傅令元沒有拂他的熱情。
栗青見狀會意,立馬要去照陸少驄的意思辦。
陸少驄的手下在這時匆匆前來匯報:“小爺,秘書來電說,幾個主管臨時有點事,正急著找您回公司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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