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我眼中閃動著怨恨的光,我一字一句的說:“林默然,你做夢,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怎麼能知道,那段時間我是如何的煎熬,我是怎樣期盼能有一個屬於我跟他的孩子,可是,我終於有了孩子,卻再一次失去了他。
這一切,都是因爲林默然。
我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心也揪成一團,想到我那兩個還沒成型的孩子,我就無法原諒自己,無法原諒他,第一次是我的錯,是我不知道,可是第二次呢,我是做好了準備,我還是失去我的孩子。
罪不可恕,是我跟他。
他臉色劇變,緊緊盯著我:“這就是你回到國色天香的原因嗎?”
終於,他還是問出來了,我以爲,他永遠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可是,他還是沒能忍住,還是問我了。
我流著淚笑著:“是的,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是一個兇手,你是殺了我的孩子的劊子手,我寧可做小姐,我寧可回到國色天香,也不要再呆在你的身邊。”
我說完了,心裡舒服太多了,可是接下來,我看到他震驚的眼眸時候,突然意識到,我之前一直在僞裝失憶,這樣說,就等於告訴他,我根本沒有失憶。
其實我不知道,他早就知道我沒有失憶,他只所以震驚,是因爲我說他是兇手,是劊子手,在我心裡,他真的這樣罪不可赦嗎?
看著他震驚難過的樣子,我卻特別的舒服,我終於說出憋了這麼久的話,我終於可以讓他也嚐嚐受傷的滋味了。
我哈哈大笑起來,可是我的眼淚同時也嘩嘩的掉下來。
在我笑著的時候,有人敲暈了我。
“她這樣很容易亂了心智,我已經給齊磊打電話了,他一會就到,他說在力軒家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反應,這樣下去,她會精神錯亂。”
嚴浩看著躺在牀上的我,低聲說。
精神錯亂,林默然的身子動了動,他沒想到,我會這樣固執,其實他心裡做好思想準備,我不會輕易的原諒他,只是他真的沒想到,我會再次懷孕。
我醒來的時候,居然是白天。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可是這一覺,睡得是好舒服,心累的我,終於放鬆下來的感覺。
我坐起來,我身上的衣服還在,這是......我認出來,這是林默然的公寓,我在這屋裡換過衣服。
我還在他家裡?
我下牀,打開門,正好聽到嚴浩的聲音:“那小子嘴真硬,死活不說有人指使,只說是他自己要做。”
“自己要做,不搶劫,不劫色,非要拿匕首劃了她的臉?”林默然冷笑著說。
下意識,所有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腦,我怔怔站在門口。
嚴浩擡頭,看到我,急忙站起來:“你醒了。”
我突然就平靜下來,我再恨林默然,又有何用,我要跟著他們一起查出要害我的兇手,我要問他一句話,再跟他說一句話。
我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神色平靜的說:“醒了,你們剛纔在說什麼,能不能繼續,我也想聽聽。”
我的樣子,讓嚴浩有些詫異,他看看林默然。
林默然看著我,眼珠有點黑,臉色有點憔悴:“我們在說昨晚那個人的事。”
“要保密嗎?我可以聽聽嗎?”我看著他。
“可以,沒什麼需要保密。”林默然的話讓我在心裡冷笑一聲,你他媽讓我做誘餌的時候,怎麼就知道需要保密了呢。
不過我只是在心裡說說,並沒有說出來。
我只所以能夠心平氣和坐在這裡,是因爲我想知道,一直要傷害我的那個兇手,到底是誰?
而不是說,我已經原諒他了。
“這一次,跟上一次,估計都一樣,林總,人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嚴浩再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見我疑惑不解的望著他,嚴浩解釋說:“上一次,酒會那次,那個服務員背後還有人。”
我腦子轟的一響,那個案子不是已經了結了嗎?那個服務生最後被定論是自殺,嚴浩說的是什麼意思?
“警方是了結那個案子,可是林總卻沒有,他一直懷疑那個服務生是被人收買的,所以讓我一直查下去,我可是連西藏的工作都沒了。”
嚴浩說這話,是試圖緩和屋裡的氣氛,我知道他其實根本不在乎那個工作。
我咧咧嘴:“你是嚴家的少爺,還在乎那個工作。”
我是故意這麼說,我從現在開始,就是要故意跟他們唱反調,他們哪一句不喜歡聽,我就要說那句。
果然,嚴浩變了臉,看著我,蠕動嘴脣,卻一句話也沒說。
林默然盯著我,看了很久,一直到我快堅持不下去,想衝著他大罵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鄭初雪,你有氣可以衝著我發,不要對嚴浩這樣。”
我轉臉,看著林默然,陰陽怪氣:“你是林總,a市響噹噹的人物,跺一下腳,整個a市都要顫一顫,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敢衝你發火?你就是撬了我的老祖墳,我也不敢衝你發火。”
說完,我挑釁望著他。
我看的出來,林默然在忍耐,不知道爲什麼,說了這些話,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打擊到他,我不是應該很高興的嗎?
“鄭初雪,你還想不想知道在我背後搗亂的那個人是誰了?”林默然問。
我身子一顫,這是重點,我忍著心疼跟他們坐在一起,不就是想知道這個嗎?
我正襟危坐,收起臉上的表情說:“好,我知道,我不說話了。”
見我真的不說話了,嚴浩這纔看著林默然:“可是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沒人懷疑到那個服務生,我估計他是問那人要錢,勒索,才被那人逼著自殺,可是這次,我們不是抓住他了,那人還會現身嗎?”
林默然也擰著眉頭說:“那就想個辦法,讓這傢伙逃走。”
嚴浩對他露出讚賞的目光:“對,還是你腦子好使。”
我在心裡冷笑幾聲,那是自然,你們嚴家人哪個腦袋不好使,從老太太到嚴爸,再到林默然,就是你,腦子不好使能做警察?腦子不好使,林默然能把你留下來查案?
我知道,我現在想什麼都是偏激的,我只能這樣想,這樣說話,因爲我發現一點,我依然愛著林默然,看到我,我不管是心疼也,怨恨也好,我對他依然有感覺。
這點認知讓我很害怕,他根本不在乎我這個人,把我當做誘餌,我爲什麼還要繼續喜歡他?我應該恨死他。
我想起有一句最經典的話了,有恨是因爲還有愛。
是的,我現在對他就是這樣的感覺,愛恨交織,我有多恨他,應該就有多愛他。
可是,我不想這樣,我只想恨他,不想愛他,所以我必須要說話偏激,讓他厭惡我。
我努力迴避,他再厭惡,我心裡的感覺應該會消失。
我以爲應該是這樣,卻沒想到,我這只是在賭氣,我並不是真的討人厭的那種女人,我平時不說話,只會偶爾說幾句刺激他們的話,他們在我說了之後,都保持沉默,讓我想發狂。
他們不是應該對我嗤之以鼻嗎?
爲什麼還這麼容忍我,還用這樣憐惜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是怎樣做的,可是我知道,事情應該有了進展,林默然臉上終於看到笑容了。
不過,再看到我看他的眼神的時候,那笑容陡然間又消失了。
我看到他緊緊擰起眉頭,我以爲他會不高興,會衝著我大叫,或者會伸手打我,可是他沒有,他走到我面前,對我說:“鄭初雪,你跟我到書房來一下。”
這個時候,嚴浩在廚房做飯。
我恨他們,怎麼會給他們做飯呢,所以嚴浩也沒有讓我去做飯,而是自己親自去做飯。
我大刺刺跟著林默然來到他的書房。
以前在他面前,我多少會裝一點,不是虛僞的裝,是放不開自己,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大人物,我在他面前,不可能太隨意,還有,愛一個人的時候,情不自禁就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給他,不好的當然是要統統收起來。
我沒等他說話,自己坐下來,再看著他:“林總,有什麼話說吧?”
“鄭初雪,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背叛你的人是你最親近的人,你該如何去面對這件事?”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表面很平靜,心裡卻在翻騰,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被他最親近的人背叛了?
那個人是誰?
這個人絕對不會是我,我不是他最親近的人,對他最親近的人,他是捨不得利用的吧。
他在等我回答。
我想了想,說:“能夠背叛,說明你不是他最親近的人,想通了就行。”
他盯著我:“真的可以想通嗎?”
我心裡一跳,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說的不是他,那他說的是我嗎?
我最親近的親人已經去世了,埋在陵園那裡了,他不是不知道,那他說的是誰?
我突然驚覺起來,他說的是孔玉嗎?
我記得,我不只一次在他面前說過,孔玉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難道他說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