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哥說:“主要是我捨不得你們,在這兒遇到的混子朋友不少,不過沒遇到過你們幾個這樣的混子,咱們屬於鐵哥們兒!我要跟大家一起考大學!”
我口出狂言,道:“嘟囔夠了沒有,趕緊睡,別拉老子下水,當作家是不需要文憑的。”
文祥哥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道:“耗子最近怎麼樣?”
我精神了,說道:“活著,老樣子。”
文祥哥道:“期末考試他不能缺考,好歹得有成績,否則影響高考,咱們五兄弟共進退,不能丟下他一個人不管啊。”
我更精神了,道:“你說的對,可是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合考試。”
文祥哥想了想,道:“我想辦法找個人給他替考,咱們出點兒錢吧?”
我說:“錢我出,我最近在羅八那兒搞了點兒作詞費。”
我們聊了很久……聊著聊著睡著了……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自然醒,伸了個懶腰,十點多了,他們一個個睡得正香,我穿上衣服,找鞋子沒找到。門響了,有人在猛敲門,我不耐煩地問道:“誰啊!”
那人不吭聲,砰砰地敲個不停,似乎有緊急情況,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我心想,難道是崔大炮進班了,文祥哥昨晚不是說他請假了嘛?
我隨便穿上一雙不知道誰的拖鞋,對門外的人喊道:“去了,等一會兒。”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滿頭大汗的徐一村,他情緒激動,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大驚失色地看著我,半天沒憋出來一句話,結(jié)結(jié)巴巴個不停。
我摳了摳眼睛,道:“村長,你這是怎麼了?”
村長摸了一把溼漉漉的頭髮,像是剛被雨淋過,道:“不好了……我……出事了!”
我疑惑道:“你出事了,這不是好好的嗎?”
村長急得直跺腳,閉上眼,喘了幾口氣,道:“我靠……我靠死人了……他媽……”
我慌了,道:“到底誰死了,崔大炮他媽?”
村長大聲道:“是耗子!坤傑說的!耗子死了!”
他的話對我而言是一聲晴天霹靂,我說:“你再說一遍!”
文祥哥被我們吵醒了,在我身後迷迷糊糊地問道:“你們說什麼呢,讓不讓人睡覺了?”
此時,坤傑慌里慌張跑了過來,推開村長,道:“李小楓,耗子昨晚死了!就在出租屋裡,你們快去看看!”
我拽住坤傑的衣領(lǐng),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坤傑驚恐地看著我,道:“我剛從網(wǎng)吧回來,耗子租房那兒停著一輛救護車,我走過去一看,耗子死了!”
文祥哥從牀上跳了下來,問村長,道:“到底怎麼了?”
坤傑道:“耗子死了。”
文祥哥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耗子死了,耗子死了,耗子死了……耗子死了,怎麼可能,我不相信!前不久,我還見到他!我腦子裡一團亂……
我推開他們幾個往外跑去,剛出宿舍沒幾步狠狠地摔了一跤,拖鞋被甩出幾米遠,我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光著腳直奔樓下……
我一邊跑一邊想,耗子沒死,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是他們搞錯了,活生生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怎麼可能?
學校的大門正好開著,我衝了出去,一個保安衝我吼道:“站住,哪個班的!”
我扭頭罵道:“滾一邊去!”
保安老老實實地回屋裡去了。
我繼續(xù)狂奔,“馬力十足”,路人紛紛向我投來詫異的目光,我跑得氣勢洶洶,又沒有穿鞋,回頭率高是可以理解的。
耗子住處的那一條路上大概有二十多個人,他們站在路上,不捨得挪動腳步,望著不遠處的耗子的租房處,像是在關(guān)注一件與自己有關(guān)的大事,比如他們的爹媽死了或兒子死了。
我跑不動了,停下來喘了口氣,頭暈眼花的,心臟狂跳,到了耗子門口,那兒站滿了一羣閒的蛋疼的人,此場景像極了生意興隆菜市場。這羣人把耗子的住處團團圍住,圍的是水泄不通,如果房屋塌了必定埋下不少無聊之人!
耗子真的出事了,我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我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渾身無力,懶得不想站起來,一位好心的阿姨走過來扶我,問我有沒有事?
我試著站起來,沒禮貌地反問一句:“我朋友死了,你說我有沒有事?”
她愣了幾秒,道:“你說前面出租屋服安眠藥自殺的那個孩子是你朋友?”
安眠藥自殺,耗子死了?我的世界瞬間崩塌了,我鼓足力氣站穩(wěn),道:“你說什麼,他是吃安眠藥死的?”
她說:“具體的情況我不清楚,你進屋看看吧。”
我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救護車停在那兒,警察拉起了警戒線,我撥開層層人羣,向屋內(nèi)走去,突然聽到耗子他媽撕心裂肺的呼喊,我瞬間全身充滿力氣,吼道:“都滾開!”
人羣被我的獅子吼嚇散了,他們嘴裡咕嘟著什麼我聽不清也沒心思理會。
一個魁梧的警察上前攔我,道:“小夥子,冷靜點兒!”
我拼命掙扎,道:“鬆開我!我不相信耗子死了,我不信!”
文祥哥他們趕來了,師兄拉住我,道:“楓子,冷靜點兒!”
我掙脫開警察那一雙強勁有力的雙臂,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屋裡,見阿姨癱坐在地上,鼻子眼淚糊滿了臉,頭髮凌亂不堪,她聲音沙啞地呼喊著“耗子,耗子!我的兒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的兒子……”
旁白的兩位警察不停地勸她,她悲痛欲絕,似乎無法站立了,一個勁地叫著耗子,耗子聽不見,是的,他睡著了。
我想勸阿姨,我很努力地想對她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一個字,我知道,一個母親的世界就此垮掉了,想到這兒,我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我的兄弟死了,他母親比死了還痛苦。
阿曹趴在耗子的屍體旁邊嚎啕大哭,師兄傻站在那兒,看著躺在牀上的耗子,文祥哥蹲在耗子旁邊,我看不到他的臉,他背對著我。我不敢看耗子的臉,我把文祥哥扒到一邊,他麻木的表情令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