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接受這個任務吧，反正可以公費旅游，那也不錯，最主要的是，這個工作我根本就沒法拒絕，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無奈地撇了撇嘴角，我琢磨著什么時候去議院上訪上訪。
“小乖，”老爸似乎還有話要說，賊著一雙眼睛，不自然地瞄了我兩眼后，眼神調向了一旁。
哀怨地瞪了老爸兩眼，我幽幽地開口，“老爸，你想說什么就說吧，你這樣憋在心里，呆會兒地府會被你攪得雞飛狗跳。你女兒我的承受能力超強，已經頂住了你前面強大的攻勢，也不差你后面的這個了，一起向我開炮吧。”說完，我豪爽地揮了揮手臂，等著老爸繼續。
“這個……”老爸扭捏地搓了搓手，樣子看上去很拘謹，躊躇了半天，終于說道，“這次的任務危險重重，如果可以的話，叫那三個男生和小白一起幫你，人多力量大，反正……反正他們對你不錯。”老爸琢磨著自己的用詞，盡量說得很委婉，很冠冕堂皇，也很理所當然，“多一個人，多一份安全，有勞動力不用，那是笨蛋。”
“不要。”我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為什么？”楚子殤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丫頭，從小就最會耍滑頭，耍心計，輕易就抓住別人的弱點進行攻擊，這才幾個月不見，怎么就轉性了，不可能吧，變天都不會這么快的。
“我不想利用他們對我的感情，而要他們為我做什么，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老媽為什么默許了他們反常、不符合邏輯的行為，甚至還大度地讓小白也摻和進來攪這趟渾水，但是，我很清楚，他們，不會是我的選擇。”
我說得很鎮定，很理所當然，也很斬釘截鐵，仿佛，這個想法從很久以前就盤亙在我的腦海里，深深扎根，無法拔除。朦朧中，我突然想起了那場我只做過三次的夢，那混沌的夢境，此時竟然如此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里，仿佛我現在就置身其中，那未曾謀面的男子，那縈繞在胸口近萬年的呼喚……一幕一幕，浮現在眼前……
他，是誰？感覺如此溫馨，如此甜蜜……
楚子殤看著自己的女兒，心里擔心起來，小乖，現在，你已經感應到了什么嗎？那封印就快要被沖破了吧，我，會盡我的一切把它扼殺在搖籃里，我，絕對不會再犯下和三千年前一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它，不可能覺醒！
“小乖，”緊了緊握成拳頭的手，楚子殤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不甘心地繼續問道，“他們四人當中，你就沒一個中意的？”
看著老爸三八兼八卦的表情，我撇了撇嘴，很干脆地回答道，“現在沒有。”
“這樣啊，”老爸賊呵呵地轉了轉眼珠子，看著我，陰陽怪氣地說道，“那賈斯丁就太可憐了，傷得那么重，他還指望能撐著自己的身子，見上你最后一面，看來，那小子是白日做夢，癡心妄想了。”老爸邊說，邊搖頭惋惜著。
“賈斯丁怎么了？”我心口一緊，揪著老爸的衣領，心急地問道。
“管他的死活干嘛啊，反正他也做不了我地府的女婿，小乖，不要為不相干的人操心。”楚子殤突然很想逗逗自己的寶貝女兒，這丫頭，漸漸長大了，在外面的日子，也逐漸多了起來，能這樣守著她，好好陪著她的日子越來越少。想到這里，楚子殤雙眼一黯，心里莫名地惆悵起來。
“你不說，那我問老媽去。”沒有發覺到老爸的惆悵，我轉身，作勢要走。
老爸抿嘴，輕聲一笑，“好啦，小乖，不逗你了，他在大黑的別院。”
聞言，我雙眼一緊，大黑……賈斯丁在大黑那里，那說明他的傷……
撇下老爸，我撒開腳丫子朝大黑別院跑去，要大黑親自幫他療傷，那說明賈斯丁的傷一定很嚴重，難道，真的像老爸說的那樣，只能見他最后一面？我拼命甩了甩腦袋，努力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雜念。不，不會的，賈斯丁一定會沒事的，他是A級死神，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不會有事的！我拼命告訴自己，賈斯丁一定會沒事，可眼淚卻不爭氣地溢滿了眼眶，順著臉頰滑落。
多少年了，賈斯丁，你陪著我多少年了？
是了，三百多年了，三百多年，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蹣跚學步，你在我身邊，盡管自己都還走得搖搖晃晃，卻固執地要陪在我身邊，口齒不清地說，要保護我，我上幼稚園了，每天午睡醒來后，朦朧地睜開睡眼，你總會出現在我眼前，笑呵呵地拿著紅彤彤的蘋果，奶聲奶氣地對我說，睡美人，你終于醒了，來，獎勵一個蘋果，一天一蘋果，疾病遠離我。在“死神學院”，你總是P顛顛兒地收拾著我的爛攤子，陪著我翹課，幫我應付討厭的考試、煩人的論文……
原來，這三百多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原來，我早就已經習慣了你的呵護，原來，我竟是這么地依戀你……可是，我還是無法愛上
你，無法……對不起……
我滿臉淚水地踢開廂房的大門，定睛朝屋內一看，屋內雖然光線昏暗，可是，我還是輕易就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此時，賈斯丁靜靜地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蒼白一片。
“賈斯丁！”我沙啞地叫著賈斯丁的名字，拼命壓制住的情緒，瞬間浮上了心頭，揪心地疼。我一個箭步沖到床邊，趴在他身上，嗡聲嗡氣地哭了出來，眼淚浸濕了床單。
“寶寶，你是在擔心我嗎？”賈斯丁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坐了起來，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女生，含笑的聲音卻有氣無力。
“呃……”我詭異地抬頭，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不想，卻正好撞見近在咫尺的蒼白臉龐，“你不是要死了嗎？”
“你的哭聲把我拉回來了。”賈斯丁樂呵呵地看著我。
“那你沒事了？”我開始有種上當的感覺。
“有事。”賈斯丁邊說，邊抬起纏滿紗布的右手臂，苦哈哈的一張臉看著我。
我不高興地挑了挑眉，撐起趴在賈斯丁身上的身子，陰沉地問道，“不是說你傷得很重，就要翹了嗎？”
“要是不這樣說，你怎么會為我流淚，”賈斯丁抿嘴看著眼前的女孩，突然眼神溫柔起來，低聲問道，“寶寶，你也愛我，對不對？”
看著賈斯丁期待的眼神，我無奈地抿嘴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這孩子怎么就開始說糊話了呢。”
“這樣啊。”賈斯丁順勢拉過我的手，把我抱在了懷里，我身后那雙溫柔的眼睛卻黯然失神，一臉的落寞。
“吃藥了沒？”我試圖掙脫賈斯丁的懷抱，不想他卻把我箍得更緊了。
“還沒，寶寶，你喂我。”賈斯丁使勁蹭了蹭懷里的女生，開始撒嬌。
“好。”我輕聲笑了出來。
“寶寶，呆會兒，我和你一起上去。”賈斯丁喝完碗里的藥，拿紙巾擦了擦嘴。
“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
“不要，這里沒有你，我可不想和你分開太久。”賈斯丁又開始撒嬌。
“……”我轉過身子，背對著賈斯丁，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不是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可是，我的心，似乎沒法做出任何回應，對你，對小白，對墓，對死馬，我無法對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做出回應，這，究竟是為什么？
賈斯丁喝完藥后，沉沉睡去，我獨自坐在大黑的別院里，靜靜等著。無聊地嘆了口氣，仰頭，看著黑色的樹葉從黑色的樹椏上飄落，最后，落在黑色的泥土里，合二為一，遍尋不著……
“寵寶貝！”一老頑童的聲音在我身邊不遠處響起。
“月爺爺？”我奇怪地看著六神無主站在我面前的月老，皺了皺眉，“你怎么溜達到這里了？”
“呃，”月老站在原地，尷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打著哈哈，“我飯后散步，飯后散步，嘿嘿。”
“飯后？”我了然地看著月老，嘴角含笑，“午飯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小時，晚飯時間還差三個小時。說吧，月爺爺，這次，是不是你老年癡呆發作，迷迷糊糊中就離開‘月老府’到你最熟悉的地府來了，可惜，”我搖了搖頭，看著手足無措、可憐兮兮的月老，“可惜，你老的路癡毛病偏偏不巧，在這個時候犯了，所以，你現在不知道你身在何處了吧？”說完，我對著漲紅了一張老臉的月老，戲謔一笑。
“寵寶貝，還是你了解我，哈哈哈！！”月老豪邁地一笑，似乎并不在意現在自己的處境，也沒有急著向我問路。
也是啊，有什么好在意的，反正過不了多久，他自己就會想起來，然后離開，就讓他先這么呆著吧。我抿了抿嘴，埋頭，看著地面，不再理他，自顧自地開始發呆。
“寵寶貝，為什么事煩心呢？”月老一屁股坐在了我身邊，沒話找話說著。
“不知道，就是心煩。”我盯著地面，微微搖了搖頭，沒好氣地回答著月老。
月老轉過腦袋看著身旁神色哀傷的女孩，這孩子，也會有心事了，呵呵，也是啊，寵兒現在多大了？三百多歲了吧，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了，呵呵。
“寵兒，是感情上的事兒吧。”月老賊呵呵地看著身旁的女孩，臉上一副欲探究竟的神情。
對月老的話，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沉默不語。
“寵寶貝，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在‘穿越司’等著上去時，我對你說的話嗎？”月老賊呵呵地朝我探過身子，一臉的神秘。
“你那天說了很多話。”我不耐地瞪著月老，把自己心里的不滿全發泄在了他身上。
“是啊，那天我是說了很多話，”月老好脾氣的看著身旁的女孩，“那天，我問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姻緣，你對我說，你沒興
趣。哎，我可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啊，這個，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哦。”月老似乎還在耿耿于懷我那天的話。
“可是，我對自己的姻緣真的沒什么興趣，知道那么清楚干嘛，什么都知道了，那就一點驚喜和意外都沒有了。”我固執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是啊，對一般人而言，是這樣，沒錯，可是，”月老轉身，笑瞇瞇地看著身旁的人，“對你，寵兒，這很重要。”
“為什么？”我奇怪地看著月老，為什么你說得這么肯定，為什么我開始覺得你們有很多事情都瞞著我，雖然我也不想問，因為我知道，反正你們遲早也會告訴我的，我干嘛那么積極地沒事找事做，自尋煩惱。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躲在你們的臂彎，我不想庸人自擾，因為我知道，天大的事，你們都會為我頂著，我只要靜靜地呆在這里，呆在這里就好……
月老側過身子，靜靜地看著身旁的女孩，雖然，還只是個孩子，可是，那絕色的臉龐，那窈窕的身姿，那善解人意的七竅玲瓏心，卻和萬年前一樣，一點也沒變，那一顰一笑，那眉眼間的風情萬種……都和當年一模一樣，你，回來了吧，一切，又回到了萬年前吧……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月老伸手，寵溺地用力壓了壓我的腦袋，回答著我的問題，“寵兒，因為你的姻緣……”
……
我神情渙散地拖著身子在地府里四處游蕩，月老的話像蒼蠅一樣，在我耳邊縈繞著，揮之不去。恍惚中，我終于停了下來，抬頭四下張望了一眼，一時竟沒辨清方向，這，是哪里？仰頭，看了看頭頂上的門匾，我恍然大悟，哦，這是小白的別院。
抬腳，進門，身子搖晃得就如同游魂一般，沒有一絲生氣。
“寵兒，怎么了？”小白上前，寵溺地把我攬在懷里，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我遇到月老了。”我呆滯地靠在小白懷里，答非所問著。
“嗯，然后呢？”小白嘴角上仰，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他對我說了我手上的紅線。”我靠在小白懷里，側過腦袋，把目光轉向了一旁，呆呆地看著遠處的雜草，機械地回答著。
“哦？”小白心里一緊，那個大嘴巴的老頭子，守不住秘密的家伙，該不是老年癡呆弄得他分不清輕重了吧，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都不知道了。
“我的紅線，好象牽著很多人。”我面無表情地繼續說著，小嘴仍舊機械地一張一閉，喃喃自語。
“那又怎樣？”小白挑了挑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安慰著我，“放心，我們會和平相處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小白，“你，賈斯丁，墓還有死馬，你們對我的感情，我都很清楚，而且，我也很貪戀你們給我的一切，卻，從不回應，只是拼命地向你們索取，索取你們所能給我的一切，貪婪地享受著你們的呵護，你們的寵溺，卻，從不認為自己應該回應，我……”
小白親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子，打斷了我的話，“寵兒，我們給你的一切，是我們應該給的，是我們自愿給的，你，只要心安理得地享受就好。”
“可是，這樣的我，是不是很任性。”我低埋著頭，小小的聲音越來越低，是心虛嗎？
“怎么會呢，你可是我從小帶大，一手調教的，怎么會任性？人見人愛還差不多。”小白得瑟地張了張鼻孔，似乎對自己調教的成績很滿意。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現在的我，突然猶猶豫豫，思路混亂，心里壓著重重的石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了。
“寵兒，”小白把我朝他懷里帶了帶，臉頰摩挲著我的腦袋，“你別想太多了，你這樣多愁善感，可不像我所熟悉的，那個沒心沒肺，整天樂呵呵的寵兒了，我還是喜歡你蠻橫、不講理的模樣，不要因為月老告訴了你這些，你就有了包袱。寵兒，順其自然就好，現在，你，只要享受我們給你的一切就好。”小白難得一臉嚴肅地看著我，滿臉的溫柔。
點了點頭，我使勁甩了甩腦袋，“想太多”從來就不是我的風格，就像小白說的那樣，順其自然就好，多愁善感可不是“死神”應該具備的感情。
小白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朦朧中，透過那張熟悉的臉，仿佛看到了萬年之前……
現在的你，已經感應到了它們吧？雖然，你自己沒有察覺，但是，你體內的它，應該感應到了，它就快要覺醒了吧？不會的，整個冥界都會阻止它們。可現在的我，真的很矛盾，你只有覺醒了，才會想起我，可是，一旦你覺醒了，就不會在我身邊了……不會在我身邊了……現在的我，該怎么做？
近萬年過去了，你終是無法想起我，無法……你的記憶里，還是沒有我的影子，可我，不想就這么放棄近萬年的等待，我，還不想放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