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人……
竟然是洪巖……
“怎……怎么了……”
我趕緊問他們,然而還沒得到答案,渾身卻開始忍不住地發麻起來,心臟也越跳越看,似乎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宿舍里,依舊還是一片安靜,沒有人說話,劉斌、霍爺、雷星、猴兒哥、大黑驢、娘炮二人組、以及已經搬出了我們宿舍的杰總,都默默垂著頭,沒人理我……
我的心里越來越慌,趕緊又問了一遍:“*,你們趕緊說啊?到……到底怎么了啊?快說啊……”
“哈哈哈哈哈!你個傻逼,上當啦……”
忽然,雷星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一只手捂著肚子另一只手指著我,開始拼命地狂笑了起來……
“傻逼!誰讓你來這么晚呢,我們他媽的耍你玩兒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我還是清晰地看到,狂笑中,雷星的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睛里滑落了出來,瞬間,整張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我們……哈哈……我們他媽的……他媽的逗你……逗你玩兒呢……”
說著話,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開始像個瘋子一樣,嚎啕痛哭……
“雷星,夠了!你他媽的還是個男人嗎?”劉斌再也看不下去了,抹了一把已經濕潤的眼睛,沖上去直接狠狠給了雷星一腳,把雷星踹得躺在了地上,也不顧滿臉的鼻涕淚水,依舊還在瘋瘋癲癲地哭嚎著……
“洪巖好好的……我們逗你呢……洪巖……我兄弟……我兄弟好好的……*我兄弟好好的……”
我的頭皮越顯發麻,沖過去一把就把雷星從地上給拎了起來,雖然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兒,但眼淚卻已經止不住地滑落……
“雷星,洪巖怎么了?快告訴我,洪巖怎么了?”
“*!你給我滾!”雷星直接一拳頭就把我打得倒退了好幾步,隨后竟又渾身癱軟地“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只剩嚎啕大哭,不再說話……
“到底怎么了?誰他媽的告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我……我說吧……”
劉斌抽泣了兩聲,仰著頭盡量不讓眼淚再落下來,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嘆了口氣說:“洪巖……沒了……”
“沒了?去你媽的你開什么玩笑呢?星期五我才給他打過電話,他活蹦亂跳的好好的……”
“就是星期五……中午……”劉斌哽咽道:“他……他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兒?快告訴我!快!”
在我一陣逼問下,劉斌終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
原來,事情就發生在沈冰過生日的那個中午。
洪巖在趕來縣城的路上堵了車,于是想繞道從外環路趕過來,然而,他一心想要爭分奪秒趕到縣城為沈冰過生日的同時,卻并沒有意識到死亡正在悄悄的靠近。
一輛迎面而來的空三友車突然轉向朝他撞了過來,洪巖根本沒有料到,而車速太快,危急關頭想要扭轉方向避開對方,卻已經來不及了……
于是,巨大的三友車直接從洪巖的吉普車上整個碾壓了過去……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正值青春年少的大好生命,瞬間,只在一瞬間,就和自己的愛車被三友的巨輪碾壓在了一起,沒了,什么都沒了……
劉斌告訴我,車禍時洪巖根本來不及逃生,直接被三友的前輪碾壓得面目全非,但事故只發生在一瞬間,所以,走得應該并不痛苦……
事后警察趕到車禍現場時,那輛三友車已經不見了,雖然第二天肇事車輛在幾十里外的山區被人發現,可司機已經逃走了,而且肇事司機使用的是假牌照,因此一時間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而當時大半個身子直接被碾壓成肉醬的洪巖,根本就無法被分辨出身份,后來警方好不容易從肉泥中發現了一張被鮮血染紅的身份證,才知道死者的名字……“周巖”。
后來劉斌還告訴我,洪巖死時,那只沒有被碾壓、完好無損的手臂臂彎里,一直護著副駕上那個包裝精致的蛋糕盒子,不過,因為劇烈碰撞,盒子里的蛋糕也和洪巖的身體一樣,直接面目全非了……
劉斌在哭泣中對我訴說完這些之后,我整個人已經徹徹底底麻木了,仿佛沒了知覺,甚至已經無法言語……
明明幾天前還活蹦亂跳出現在我面前的洪巖……
就這么……
沒了?
我似乎已經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了……
“操他媽的!洪巖是被人害死的!鐵定是被人害死的!”
這時候,一直跪在地上哭泣的雷星忽然仰起頭來怒吼道:“這種雇三友車買兇殺人的伎倆多的是,操他媽的!連洪巖都敢動,我殺他們全家……”
“雷星,你冷靜點兒……”
眼下,也只有一直以來都最為沉著冷靜的劉斌,才能夠冷靜得下來了。
“雷星,你先別沖動行嗎?”劉斌走過去一把抱住雷星,哽咽道:“沒錯,這幾天市面兒上的混混們都在傳,說洪巖是被人買兇給害了,說當時路上有攝像頭把車禍情形給拍了下來,那輛三友車是突然轉向撞向了洪巖的車,根本就不是意外,就跟誠心想要他的命一樣……可是……可是你直到到底是誰做的這么絕,要害洪巖?”
雷星搖了搖頭,忽然狠狠一拳砸在了地面上,血滲了出來……
“你放心吧,新洪門那么大的勢力,警方也已經介入了,他們一定能查出真相來,給洪巖報仇的……”
“我他媽用不著他們!洪巖是我兄弟啊!是我兄弟啊!”雷星再度哭嚎道。
不怪他會這樣,畢竟,雷星和洪巖是從小一起玩兒到大,從小學、初中就一起出生入死過來的好兄弟,眼下自己認識了一輩子的兄弟就這么沒了,他怎么可能承受的了?
何止是他,甚至連我們都已經……
“是小春!”我心里忽然猛地一哆嗦,忍不住脫口而出,“肯定是小春找人干的!之前洪巖廢了小春的兩條腿,小春想報復……一定是小春……一定是……”
我話還沒說完呢,劉斌沖過來趕緊捂住了我的嘴,咬著牙惡狠狠罵道:“你他媽的亂說什么,你還要不要命了?你說是小春,你他媽有證據嗎?隔墻有耳,要是這話傳到小春耳朵里,他肯定弄死你……”
“死就死!沒錯!我也懷疑就是那小子干的!”雷星狠狠一瞪眼,又顫抖著說:“我他媽現在就找他拼命去!我殺了他!我他媽殺了他全家給我兄弟報仇……”
雷星說著話就要往外沖,嚇得劉斌趕緊又沖過去把雷星給拉了住,可雷星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劉斌一拉他,直接動手就往劉斌臉上打……
雷星照著劉斌臉上結結實實就是三拳,劉斌的鼻血當時就淌了下來,但未免雷星惹事,卻還是拼命抱住雷星,也不還手,也不撒手,回頭立刻朝著我們急聲吼道:“別愣著了!快過來幫忙!快拉住他……”
都坐在各自床上發愣的兄弟們一聽,趕緊都沖了過去,幫著劉斌拉扯住了雷星,而此時的我,似乎也開始從滿心的悲憤中漸漸冷靜了下來……
又望了一眼窗臺上照片里的洪巖,那小子嘴角掛笑,依舊是一臉的囂張,我不禁又回想起最初在懷鄉河后面的小樹林里,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來……
那小子穿著件夾克,扛著把砍刀,雖然臉上永遠都掛著一抹傲慢地笑容,但眼神中卻一直閃爍著一種無法言語的殺氣……
說他心狠手辣,但他卻又甘愿為兄弟兩肋插刀,更很快就和我們這幫窮學生打成了一片,三番兩次把我們從強敵的手中救了回來……
就是這個人,一個看起來又沖動、又莽撞,連初中都沒上完的笨蛋,一個十七歲就已經橫掃甕城、縱橫全市的混蛋,一個忠肝義膽、灑脫不羈的好兄弟……
眨眼的功夫,他已經與我們生死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