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還有別的事兒，今天不回來了，所以讓我過來陪你……”
我告訴樊榮。
說完這話之后，樊榮臉上難免現出一絲不悅，似乎一下子就又想起了昨天一天的遭遇來，忍不住發起了愣。
看她有些失落，我趕緊趴在沙發上安慰起她來：“樊榮，你爸不會有事兒的，只是還有事情沒有解決完而已，你不用為他擔心。你看，我這不是還陪著你呢嗎？今兒一整天我都會好好陪著你的……”
沒想到我說完話之后，曉萌直接在我邊上一聲冷哼說：“你呀！你陪著還不如不陪著呢！誰知道你這個臭流氓會做出什么事兒來？”
“哎你這話什么意思?。课宜麐屧趺淳统袅髅チ?？”我忍不住回罵道：“孫曉萌我還告訴你，身為一個君子，你剛才這話嚴重侮辱了我，算是對我的嚴重人身攻擊！”
“就攻擊你了你能怎么著？你就是欠攻擊！”曉萌瞥了我一眼說。
“哎喲呵，今兒我還就跟你發誓了！”我氣得擼胳膊挽袖子，一抬手直接發誓說：“我以圣父、圣靈、圣子乃至于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太上老君、真主阿拉的名義發誓，今兒我在這兒住一天，我要是對你們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做出一點兒過分的事兒，我他媽生兒子沒屁眼兒！”
一聽我這話，曉萌難免有點兒驚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了……
見我倆吵得太兇，緩過神來的樊榮趕緊講起了和來，拎著剛剛買好的一堆菜就往廚房里走，還不忘把曉萌也給拉了進去開始做飯……
我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心里那叫一個美滋滋，心說老子活了這么大了，從來都沒敢跟任何人發過這么毒的誓，誰說我不迷信，但是萬一要是真應驗了怎么辦？
可今天，我卻敢直接這么說，因為經過早上在會館里的一通折騰，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心思動歪心眼兒了，即便是眼前的姑娘再漂亮，身材再好，已經筋疲力盡的“小尾巴”也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知覺了，就像是冬眠了一樣……
畢竟已經一晚上沒有睡覺了，再沙發上躺了一會兒之后，我竟然暈暈乎乎就睡著了，后來曉萌和樊榮做好早餐之后，我隱約知道兩個人叫我起來吃飯，不過我根本沒爬起來，就又接著倒頭繼續睡。
等再度睜開眼時，天已經黑了，我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曉萌和樊榮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而我身上竟然多了一條蓋住身子的毛毯，也不知道是兩個人中誰給我蓋上的……
整整一天沒吃東西，突然一起來，第一個感覺就是肚子開始“咕嚕咕?！钡膩y叫了起來，而一見我終于起了床，樊榮立刻在我邊兒上調皮地嘿嘿傻笑道：“你可算醒了啊，我們還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呢，剛要給你辦喪事……”
我揉了揉朦朧的睡眼，也沒接她的話茬兒，揉揉肚子先嚷嚷起來有沒有吃的東西，這時就聽見曉萌在旁邊兒說：“別著急，就等你起床呢，咱這就做飯吃……”
恕我按曉萌和樊榮都站了起來，又開始到廚房里去忙活開了。
晚上的飯菜還算豐盛，四菜一湯，畢竟我一天沒吃東西已經餓壞了，于是乎狼吞虎咽的直接吃光了所有的菜，這才總算是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
坐在樊榮家的真皮沙發上、又點了根兒從電視柜下面翻出來的樊榮他爸的冬蟲夏草，那叫一個過癮，心說有錢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閑來無事，于是趁著曉萌刷完的空閑，我就跟樊榮聊起了天兒來。
“樊榮，你媽呢？現在知道你爸是新洪門的洪大爺了，那你媽是干什么的？不會也是……”
“我媽才不是呢，不過……我爸的事兒她知道，只是一直瞞著我沒說……”
樊榮嘟了嘟嘴，又說：“早上我就給我媽打過電話兒了，結果我媽沒在繼續瞞著我，把什么都告訴我了……”
說到這里，樊榮嘆了口氣，隨后又接著說：“我原來以為，我爸爸我媽媽都是正正經經做生意的，雖然經常不回家，不過一直都在勤勤懇懇工作，拼命賺錢，我以前說過想幫家里的忙，可他們不讓，我以為……我以為是怕我累著……沒想到竟然……”
“哎，算了你也別多想了，有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你爸爸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我說完話，樊榮也點了點頭，忽然，她撲過來一把就把我給抱了住，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我直接慌了神，趕緊問她這是怎么了？結果就聽見樊榮哽咽著說：“我……我怕……”
“怕？怕什么？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不是，我怕我爸爸出事，他畢竟一直在做這種事……我現在真的很害怕……”
樊榮說完話，我也沉默了。
的確，經過這一天的接觸，我雖然能確定洪爺的人不錯，而且腦子絕對比一般的小混混要強得多，但畢竟是做這種買賣的，江湖險惡，就等于是一只腳踏在棺材里，一只腳踏在牢房里，也許難免會有一天在陰溝里翻船……
想到這些，我也忍不住一聲感慨，說起來，雖然當初瞎混的時候聽過不少關于道兒上人物的傳說，每次聽到那些近似于神話、卻就發生在跟我同一座城市里的“江湖傳記”我都激動到不行，不過直到現在真正足以讓我佩服的江湖人物，估計就只有三個人。
第一個是洪巖，年紀輕輕就能夠做到鐵肩擔道義，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來，確實不簡單，他的死，的確讓人唏噓不已……
第二個，則是二龍，其實，我跟二龍并不熟悉，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但通過這兩次見面，通過他為化敵為友更成了知交兄弟的洪爺報仇的事兒，就足以看出這小子對“義”字看得到底有多重了……
而第三個，自然就是洪爺了。洪爺很特殊，至少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像是一個我想象中的江湖人的樣子，相比起來，大多數時間更像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好父親，不過我心里清楚，這只是他相對起來比較仁慈的一面而已……
而認真起來的洪爺，卻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所看到的那個樣子，就拿在洪巖的洗浴會館里一槍崩了龍威這事兒來說，認識了一輩子的兄弟，卻在洪爺輕輕扣動扳機之后，直接成了他槍下的一只孤魂野鬼，怎不讓人感慨萬分？
而回想起洪爺果斷利落地槍殺龍威的事兒來，除了唏噓感慨，我心里更是莫名地一陣悲哀，不禁想問：這所謂的道義，到底有多重？
洪爺是個重情義的人，他可以為了給洪巖報仇而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即便殺害洪巖的兇手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絕不姑息養奸；而換個角度，洪爺卻又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做事干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甚至面對自己認識了一輩子的龍威、曾經為了自己而頂罪坐牢的龍威，都可以毫不心軟地開槍結束對方的生命……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魄力？
也許洪爺說得沒錯，這個江湖，遠不是我們所想象中的那個樣子，我們這些小毛崽子，把一切都看得太簡單了。
也許，這個世界上本身就根本沒有什么東西是單純的，包括兄弟、包括道義、包括這整個社會，沒有一樣東西是單純、純凈的，這世界上的千萬種情緒、淵源到底有多復雜，沒有人能夠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