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七十 1親愛的人兒
父親的葬禮本來按照遺愿也就只能安排兩天,父親是死愛漂亮的男人,他生前就說要是哪天不小心掛了只能在水晶棺里放一天一夜,讓家人放過他,不要瞻仰他死后脫像而不再英俊的臉。可惜中途由于七弟回來的太晚,下葬日期也就推遲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柏南箏趁著全家人沒醒的時候,一大早去她老爸的遺體旁邊開始嘀咕了。
“其實您一點都沒脫像,還是挺帥的。我聽媽媽說,你本來是想染個貝克漢姆頭,結果染頭發的時候不小心睡過去了?您這一睡可把我難過死了。今兒我就要送你走了,要不要我和你交個底?”柏南箏捂住嘴巴,她出柜那會兒,躺在這里的這個倔老頭用煙灰缸砸過她的腿,拿大棒子抽過她屁股,還斷過她的經濟來源,普通家長干過的事情,他都干過,后來他聽說她為“死去”的司燃弄得快輕生了,才致電說要恢復父女關系,還在瑞士銀行給她存好了嫁妝,說是四個姐姐和兩個弟弟都不會把自己逼上絕路,但是柏南箏性格太像他,他怕他不小心掛了,就唯獨老五哪天要去討飯!?柏南箏當時聽完就呸了好幾天,現在倒是鼻頭酸痛的覺得老爹還是有遠見的。
“我告訴您啊,我等得女人回來了,死而復生。呵,你總說我福大命大,我看倒是有那么一點的。爸,她是我唯一這樣愛過的女人,你要保佑她無論……”柏南箏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爸,你太烏鴉嘴了你知道嗎,我這回賭得是言戰啊,要是賭輸了,我的家底都會被言忱炒掉的,你在天堂千萬要保佑著我點兒?我現在有家有口的人了,不想落得老婆都養不起。你不知道我老婆她是多吃香,多少人喜歡,等她哪天成名了,該有多少人追求她,爸,你千萬讓那些人死去一邊去!”
柏南箏握住父親的手,像個乖巧調皮的女兒那樣蹭了蹭他沒有溫度的手背,“爸,我真的很愛她。就像你愛媽媽一樣。因為我愛她,所以我要賭這一把,跟著言戰,我們柏家以后也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跟著言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哎,爸,這是我給你帶的雪茄,整整三盒,你省著點抽,和平時一樣,千萬別讓媽媽知道。”柏南箏給父親整了整衣領,又換了一副認命的口氣說:“爸。要是我輸了,你留給我的那些,我會全部給燃燃,她是你兒媳,要是你還在的話,她肯定會孝順你的,她是個好小孩,不像我,特別糟心,你一定后悔生了我是吧?”
柏南箏站起來,她轉過身去了客廳,姐姐和弟弟們都起床了,母親抱著親親,大家等著吃早飯。
“南箏,你在這么早就醒了?”柏媽媽招招手,柏南箏淡笑著走過去,她穿著小黑裙,難得在母親面前擦上了淡淡的口紅,柏媽媽摸摸她的頭,“睡得還好吧?剛才是不是去看你爸了?”
“不是。那老頭太倔了,和他說話真沒勁兒。”
“別以為我不知道。”柏媽媽抱抱柏南箏,眾人吃完早餐之后去了最近的公墓,到處都是墳墓的這條路,柏南箏走得愈發心里發憷,一早上就看到電子郵箱里多了兩封郵件,言戰不知道是被軟禁言宅,還是已經出了言宅開始第二波計劃了。
墓園里陰云蓋頂,象征厄運的烏鴉飛來飛去,柏南箏聽著牧師開始用英文說父親的過往,自打柏氏被言氏全盤吞噬之后,父親一直郁郁寡歡,何況柏南箏就算是在仇人手下工作,老父親看她不慣也是應該的,不過也是在父親過世前夕,兩人通電話的時候,柏南箏才知道父親已然釋懷,并希望她好好在言氏工作,說這是一條大船,只要做好份內的事情,這條大船是通著彼岸的,父女倆的眼光倒是一樣,都認為言戰才是那個領航的人。
盡管言戰,也確實太過年輕。
自古英雄出少年這句話已經在言戰身上印證了一次又一次,但愿這一次,也能印證。
父親能釋懷固然是好的,柏南箏卻想著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柏氏在國內占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小塊也是好的。
“嗚嗚……”首先哭出來的是一向多愁善感的小七弟,這一哭,母親,和幾個眼窩淺的姐姐也哭了出來,柏南箏沒忍住,但不想哭出聲來,只能隱忍著捂住嘴巴哽咽,三個姐姐有姐夫擁著,柏希沖有女朋友擁著,母親有親親和兩個弟弟擁著,眾人似乎都有伴兒在身邊,唯獨柏南箏落了單,無人可依……
她哭得肩膀發抖的時候,天空開始落細雨,討厭的英國式天氣更憑添她背影中的凄苦,司燃這時候悄無聲息的走過去,一把從身后摟緊她,給她撐起了一把黑傘。
“…………”柏南箏睜開淚眼,一瞧,親愛的人兒就在眼前,她覺得她爸爸太神了,求佳人得佳人啊!!
“要哭。就在我懷里哭。”司燃越摟越緊,緊得柏南箏喘不過氣來,可即便是喘不過氣,柏南箏仍舊覺得此刻如斯幸福。那些憤怒和憂傷立馬就沒影兒了,柏南箏也忘了自己來英國時有多失望傷心,她靠在司燃懷里,可勁兒的和家人一起哭起來。
司燃撫摸著她的頭,挺直著脊背,要在這雨水橫行里,要在這悲傷逆流成河里,做她柏南箏心上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第二波計劃不咸不淡。
光看郵件的柏南箏已經在英國坐不住了,她要在父親葬禮后立刻回國,司燃也知道言氏現在一觸即發,她不肯讓她以身犯險,就借生病之由把她絆在英國。
“你這么急著回去干嘛?大不了請了年假,和小燃燃在家里多呆幾天?你瞧瞧小燃燃,一路趕到英國來,人都憔悴了。”柏媽媽已經和司燃相處得很好了,柏南箏算是開了眼界,這司燃嘴甜起來那真是讓人能甜死甜活,不過她沒有問李長河的事情,見司燃對她的家里人個個如此上心,這就像是……確實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想要好好補償她這個正牌的妻子?心里的疙瘩不大不小,柏南箏不想問個徹底,如同那位哭天搶地官太太所言,即便是捅破了,也是難看,倒不如相守著過日子,就當他是一時情迷,不能計較那么多。過日子啊,還是得心平氣和,細水長流,對有些事兒,不能太放在眼里,更不能放在心上。
司燃哪知道柏南箏心里已經有一個小疙瘩腫起來了。她只是趁著這次難得柏家一家團聚的機會,好好認識了柏南箏家里的每個人,也讓柏家上下都知道,她司燃才是柏南箏正牌的妻子。在此期間,她也聽說了姐姐姐夫、弟弟弟媳等人說得關于柏南箏從前那些天花亂墜的情人的名字,居然也有帶到家里來的女人,司燃一方面大度的說那些女人都是過往云煙,她不屑與之相較勁,一方面也心生不滿,到了晚上,這兩個人就在床上翻起了舊賬。
“你告訴我,你和這個姓卓的女人,現在還有來往嗎?”司燃問。
柏南箏擦了擦唇角,“哪個姓卓的?”
“……你連哪個都不記得了?”司燃皺眉道。
“這么晚了,睡吧。你和我媽媽都玩了一天了,還有親親那個兔崽子,你對她那么好干什么?又不是親生的。”柏南箏翻了個白眼,今天有好幾次柏南箏都想抱一下司燃的,無奈親親拔了頭籌,一個勁兒的往司燃懷里鉆,打著要糖吃的名義,分明就是占她老婆的便宜!想起這個兔崽子,柏南箏就恨從心頭起。
“你別轉移話題,卓軒軒,是誰?你說呀?”
卓軒軒,老柏自從和司燃定下來了,就按下delete鍵把從前的女人全都刪除了,她記不起這個女人來,單看司燃的臉色,倒像是吃著莫名的醋。
“我不認識這個女人。”
“不認識?你居然說不認識,你說,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司燃綜合了全柏家上下的“口供”,這個卓軒軒很可疑,明明當時和柏南箏如膠似漆,都進了柏家的大門了,現在柏南箏居然說不認識??
“不早了,睡吧。我困了。”柏南箏側過頭,司燃更是在疑竇叢生的怒火里把一個枕頭扔在柏南箏后腦門,“說清楚,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和她有聯絡?說啊?”
“……睡吧。我真不認識這個人。”
“都被我發現你,你認罪態度也未免太不好了!柏南箏你給我起來,別插科打諢的!”現在睡得是柏家客房的床,司燃不敢大聲,可就是這么一句一句小聲的質問,也弄得柏南箏猛地坐起來,吼道:“我認什么罪?我有什么可問的!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本來就知道我不是什么三貞九烈的!你要找那種一棵樹上吊死的,你找啊!”
“……!”司燃嚇得睜大眼睛,“你吼什么?”
柏南箏話噎在嗓子眼,問也問不出來,她知道李長河如今官運亨通,且女人緣頗好,她閉上眼睛,“哎,睡覺吧。燃燃,我困了。”
“你!”司燃扯開被子下了床,“我去別的客房,你不愿告訴我就算了!以后,我不管你的事了!”
“…………”柏南箏扔掉了枕頭,她聽不得這種話,燃燃居然說不管她了??“你,燃燃,你不要太過分,我已經退一步了。你說你不管我,行啊,以后我也不管你!我們誰也別管誰了!”
“哼嗯!誰要你管!”司燃轉過頭去,眼淚倒是掛了兩行,“明天我們就回國!你要是愿意回去送死,你就去往槍口上撞!我不攔著你!!我處處為你著想,你到頭來,一句實話都不敢給我!”
“我不說實話??我不說什么實話了??是你不說實話才對吧??”
小兩口隔著一張床,就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名叫卓軒軒的女人大吵了一架,驚醒了其他家人不說,兩人第二天登機的時候,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各自坐在離得八丈遠的位置上。
此刻得她們倆是在結結實實的冷戰賭氣了。
柏南箏只想著一心回國,看看言氏出了什么狀況,卻想不到,她一下機,等著她的不是平時那些點頭哈腰的言氏小助理,而是一對泛著寒光的手銬。
作者有話要說:脖子快斷了,好疼好疼~淚奔
沒想到曾經的渣柏一哭,就這么多讀者舍不得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