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備驚異的詢問,李晟淡淡的笑了。他搖了搖頭,對劉備說道:“怎麼會呢?我和大頭領(lǐng)只是第一次見面,怎麼也說不上是有過節(jié)的啊。”他說得十分誠懇,彷彿事實就是如此一般,令站在劉備身後看著的劉闢不禁有些怪異。
“那就好!那就好!”劉備拂拭了一下自覺得有些發(fā)熱的額頭,鬆了一口氣說道。他剛剛可是把心都懸在了喉嚨口上。因爲劉闢的汝南黃巾軍是他眼下主要的兵力,而剛剛與自己相談甚歡的李晟則是他眼下的“重要謀士”,一文一武,兩人對劉備來說都十分的重要。劉備可不希望這兩人再眼下鬧出什麼矛盾。那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個災(zāi)難。所以他纔會如此著緊的詢問李晟想盡快的落實清楚,並在李晟否認這一點之後長長鬆了口氣。
“好?”李晟輕輕的揚了揚眉頭,臉上的笑容卻是怪異的,“我認爲一點也不好啊。雖然我和劉大頭領(lǐng)沒有任何的過節(jié),但我手下的部隊眼下正在南邊的安陽、新息一帶與劉大頭領(lǐng)的兄弟龔都頭領(lǐng)交戰(zhàn)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劉大頭領(lǐng)無疑算得上的是敵人的關(guān)係。”在劉備那隱隱有些僵住的笑容之下,李晟平靜的說出了讓劉備錯愕不已又十分擔心的話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臉上顯得十分焦急的劉備苦笑了一下,頗有幾分尷尬的問道:“你們兩位,一個在汝南,一個在江夏,應(yīng)該不可能有什麼瓜葛纔對他。怎麼會打起來呢?”劉備覺得眼下十分的痛苦,因爲他無奈的發(fā)現(xiàn)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fā)生了——自己眼下最看重的兩個人,一個李晟,一個劉闢,居然在彼此將有如此重大的矛盾。“還在打仗呢?這究竟該如何纔好噢!”他想著不由得皺起呢眉頭。
“那就要問劉闢大頭領(lǐng)了。”李晟的臉上似笑非笑的掛著一種奇異的神色,“我本自在西陽保境安民做得好好的,若非汝南來惹我,我還不想來這麼一個混亂無比的地方呢。用區(qū)區(qū)的兩千兵力與汝南的數(shù)萬黃巾作戰(zhàn),我真是吃飽撐著纔會做這樣的傻事。”李晟平靜的說著,他完全將發(fā)動戰(zhàn)爭的責任推到劉闢那邊。
“你胡說八道!”對於李晟這顛倒是非的說法,劉闢不由得漲紅了臉大聲的囔囔起來:“明明是你自己枉自發(fā)兵來攻打汝南的,怎麼反而說是我們的緣故。”他咆哮著,口沫四濺,擺出了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胡說八道?”李晟的眼睛一下瞪大起來,一種凌厲的氣勢如刀一般從那的身上發(fā)出直直的糾纏住了劉闢。
這是一種十分可怕的氣勢,非但劉闢自己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這氣勢的威力,就連站在劉闢身旁的衆(zhòng)人也都能察覺到這一點。他們清楚的明白李晟已經(jīng)動怒了,若劉闢在有什麼舉動,李晟只怕真的會衝上前去一把卡斷劉闢的脖子。
“怎麼辦?”劉備有些緊張。他看著被李晟的氣勢壓得不住後退的劉闢,心裡十分擔心李晟會就此做出一些激動的行爲來。“若是那樣,恐怕我們都別想出這汝南城了。”劉備一邊害怕這最壞一幕的產(chǎn)生,一邊則有些奇怪:“從前面來看,子旭應(yīng)該是一個相當和氣的人啊。怎麼對劉闢就如此的憤恨呢?”他對此十分的不解。
不過,最壞的事情終究沒有發(fā)生。李晟喘息著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壓制住了自己心中那嗜血的衝動。他冷冷的看了被自己的氣勢壓得滿頭是汗的劉闢一眼,隨即從懷中掏出一份書寫在絹布上材料來重重的甩在了劉闢面前。“你們?nèi)昴宵S巾究竟做了什麼好事,你們自己看吧。”他語若寒霜的丟下這麼一句,便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劉闢了。也許他擔心自己再看見劉闢那透過黃巾的打扮,真的會忍不住的出手將之擊殺吧。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從原來的笑聲不斷到現(xiàn)在靜寂無聲也不過是一會兒的事情,如此突然的轉(zhuǎn)變讓幾個人明顯覺得有些壓抑。不過,作爲旁觀者的劉備和簡雍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畢竟,他們兩人並不曉得眼前事情的經(jīng)過,自然也不好選擇自己的立場了。他們只是迅速的撿起李晟丟過來的絹布,拉上對李晟的態(tài)度十分不滿不由得一直在那兒咬牙切齒的劉闢,湊到一旁細細的觀看去了。他們都明白要解決眼下這個矛盾,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只有瞭解了一切,才能作出合適的判斷。
他們翻看著卷軸,細細的將絹布上的每一個字都映入了自己的心中。漸漸地,他們皺起了眉頭,臉上的憤怒雖然強制壓抑著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展露出來。當然,他們不是因爲這絹布上有什麼辱罵他們的話而生氣,而是生氣於這絹布上所提到的事實都是出於黃巾軍之手。儘管是亂世,但人心大體都還是向善的。除了少數(shù)幾個殺人魔王或是瘋狂之人外,似乎沒有人會對這樣的慘劇而無動於衷。
“這上面說得都是真的嗎?”看過之後,劉備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哀憐和憤怒。想來他心中正爲黃巾軍的作爲而不滿,爲百姓的悲慘而哀傷吧。
“看來他是一個愛民之人。”李晟心中暗自對劉備的評價又高了一分,隨即點著頭回應(yīng)了劉備的問題:“確實是如此!絹布的後頭還有我江夏北部四縣受災(zāi)民衆(zhòng)的血印簽名,當可作爲佐證存在。”
“嗯!”劉備聽完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心中已然十分確信李晟所言的一切。於是,他轉(zhuǎn)身朝向劉闢:“大頭領(lǐng)啊,這又怎麼說呢?”他幽幽的問道,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千斤重錘一般狠狠的砸向那劉闢。
“這……這……”對於絹布上所描述的事實,他也相信了。雖然他認爲這只是下面那些小山寨之人輕舉妄動的結(jié)果與自己這位大頭領(lǐng)並沒有什麼相關(guān),但他還是在劉備那逼人的氣勢之下承受不住的後退了幾步,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氣氛又更加的沉悶了幾分,瞅著劉闢那有苦說不出的模樣,簡雍心中不由得暗歎了一聲。他理解劉闢眼下的苦惱:正如李晟當初所說的那樣。劉闢雖然說是汝南黃巾軍的最高統(tǒng)帥,但也僅僅是名義之上的統(tǒng)帥而已。汝南黃巾山頭林立,劉闢只能控制著他手下的那部分人馬,而對於那分立與各個山頭之上的勢力,他卻是無能爲力的。絹布上所描繪的事情儘管很嚴重,但那很可能是那些不聽他號令的黃巾部衆(zhòng)犯下的。對於只是名義上聽從自己吩咐的人任意犯下的過失,到此處卻要由自己來承擔這份職責,這也確實太讓人生氣了。
簡雍靜靜地看著劉闢,瞧出了他那苦澀的憤怒,心裡對此人頓時有了幾分憐憫。他決定幫劉闢一把:“主公、李司馬,我想這很可能是劉闢手下那些獨立的勢力做的。這些勢力雖然表面上歸於劉闢大頭領(lǐng)的指揮,但實際上的情形卻如李司馬所說的那樣是各自爲政的。對於他們所犯下的這些事情,我們都是明白人,自也不必將一切的罪過都怪到劉闢大頭領(lǐng)頭上吧。畢竟,他也不容易的。”
“嗯,這麼說也有些道理。”聽了簡雍的勸慰,劉備鐵青的臉色稍稍的好了些許,他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思索了一下劉闢所處的地位和汝南的情況,便也認爲劉闢多少是有點冤枉的。他有心爲劉闢開脫一番。但這件事情是李晟引起的,他也只好詢問一下李晟的意見:“不知子旭對這件事情如何看得?對於下面人的胡作非爲,我想大統(tǒng)領(lǐng)他自己也很頭痛吧。”
“這個我自然也是清楚的。”李晟點了點頭說道。他對這一點的認可,讓無論是劉備、簡雍還是劉闢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們還真怕李晟在這一點上糾纏不放呢。
“不過……”李晟又提出了這兩個字,讓他們剛剛鬆懈下來的心神再次緊繃起來。雖然他們心中都不禁有些怨恨李晟老是如此地調(diào)人胃口,但既然李晟還有事情要說,他們便也不得不靜下心來聽他說這“不過”之後的事情:“不過,我當初就沒有把劉闢大頭領(lǐng)列爲我必須要消滅的目標啊。在西陽犯下如此罪過的人必然是從汝南南邊靠近西陽邊境的幾個縣裡流竄出來的。這一點我們看得很清楚,所以我也打算以這幾個縣的勢力爲目標進行打擊。可以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和劉闢大頭領(lǐng)爲敵。至於爲什麼後面會同大頭領(lǐng)的兄弟交手,那純粹是因爲大頭領(lǐng)放不下臉上的面子,認爲我的軍隊進入汝南就是冒犯了他,便自主的發(fā)兵從安陽來攻打我罷了。在這其中,我可是沒有做任何事情哦。”
“……?原來如此!”聽李晟說了這麼許多,劉備、簡雍、劉闢三人不由得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真正想說的也就是這麼一點罷了:他們並沒有想要與汝南黃巾一直糾纏下去的想法。之所以會交戰(zhàn),那無非是出於一種誤會,一旦將這種誤會解釋開來,並由汝南黃巾這邊認錯接受李晟這邊提出的一些條件的話,那一切也就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fā)生過一般。畢竟,無論是劉備這邊,還是李晟那邊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與不是自己主要的敵人發(fā)生什麼爭鬥。
“子旭的心思我們大家都明白。南邊的交戰(zhàn)只是一場誤會引起的,雖說只要解釋清楚就可以兩廂罷兵,但對於子旭方面所因此而遭受的損失,我們卻願意作出合適的賠償。這是我們的誠意,也請子旭理解。”在劉備的示意下,簡雍略略的一思考,便說出瞭如此的話來。
儘管劉闢加入劉備勢力的事情還未曾正式的確定下來,但無論是劉備自己還是劉闢本身或又從李晟那邊看來,劉備可以代表劉闢方面作出承諾已然是一個事實,而簡雍的這一席話無疑是代表劉闢方面對於這由誤會引發(fā)出來的“戰(zhàn)爭”向李晟方面認錯。即使這其中認錯的字樣一個沒有,但認錯的意思確實實實在在可以讓人感受得到的。
對此,李晟微笑著點了點頭:“既然這是一個誤會,那我們也就不爲己甚的繼續(xù)糾纏下去了。只要劉闢頭領(lǐng)能答應(yīng)我們的一些要求並撤軍的話,我甚至可以利用我手中的勢力對汝南進行一些適當?shù)脑O雭泶箢^領(lǐng)也很不滿意汝南軍現(xiàn)在的裝備吧。”藉著簡雍的話,李晟迅速的脫離了那些本不應(yīng)該繼續(xù)糾纏下去的話題,轉(zhuǎn)而說起實利來。
“裝備?”猛地一聽這話,劉闢原本十分的不滿便迅速的減弱到了三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把眨的張望著李晟,企盼著問道:“你說得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環(huán)視了屋內(nèi)的衆(zhòng)人一眼,見非但是劉闢這個大頭領(lǐng)對自己的這個條件很感興趣,就連劉備、簡雍的目光之中也閃著點點精芒。
“那會有多少的量呢?”簡雍緊接著問道。作爲善於和人交往之輩,他的臉上總是掛著那毫不在意的憨笑,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被他放在心底一般。當然這只是一個迷惑人的表象而已,從他口中迫切不已的問出的這話兒,就已經(jīng)讓人感受到了他內(nèi)心的焦急。
“不會有太多。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而已。”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以我權(quán)限最多隻能調(diào)集五千套制式裝備。”
“五千套啊。”劉備原本興奮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下去,他喃喃自語著:“這是不是太少了些?”
“那也沒有辦法啊。”李晟十分爲難的說道:“這還是把我手下士兵的戰(zhàn)損都算進去了呢!五千套裝備都給你,我手下的軍士這次就無法得到裝備上的補充了。”
“啊?是這樣啊。”衆(zhòng)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他們不好再對李晟抱怨什麼,只能十分愉快的答應(yīng)下來:“五千就五千吧。這一切都拜託子旭了。”
“好的。”李晟滿是誠懇的應(yīng)道,他隨即又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那我的要求呢?”
“你的要求?”劉備等人聞言一愣,隨即會意到自己這邊出了狀況:“糟糕,與子旭談軍備說得太過盡興,竟把他前面說要滿足要求後才提供軍備這一點給忘了。”猛得想起這一點的劉備臉上不禁露出些許尷尬,他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李晟,輕聲開口問道:“你到底有什麼要求呢?”
“我的要求主要有以下幾點。”李晟稍稍沉吟了一下隨即說出自己心中已然打了千遍的底稿:“第一,我要求兩軍立即停戰(zhàn)。就劉大統(tǒng)領(lǐng)而言,我們雙方的交手乃是出自一個誤會,既然眼下誤會已經(jīng)澄清,那麼就沒有必要讓這戰(zhàn)鬥繼續(xù)下去。畢竟,雙方士兵的生命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不願意看著那一條條鮮活的面孔,在我眼中逐漸灰暗下去。這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我希望劉大統(tǒng)領(lǐng)能迅速的派人去執(zhí)行它。”
“說得很好啊。”劉備感觸頗深的撫掌應(yīng)道:“嗯,迅速停戰(zhàn)這是必須的事情。”他用眼神示意劉闢,“你還不趕快去辦?”
“啊?是!”劉闢應(yīng)著剛要轉(zhuǎn)身,卻被簡雍攔住了:“既然都說開了也不必急於一時。我們還是聽聽子旭剩下的要求吧。這些事情可都是和大統(tǒng)領(lǐng)有關(guān)的喔。”
“哦!”劉備應(yīng)了一聲,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太心急了。畢竟就眼下而言,汝南軍還沒有正式併入劉備麾下,汝南的大頭領(lǐng)還是劉闢,而不是他劉備。人家李晟是和汝南在談,而不是和他劉備在談,就這樣把劉闢支開那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嘿!”劉備尷尬的笑了一聲,感激了看了簡雍一眼,心中只是對他十分感激。接著,他目視劉闢,用自己那歉意的目光訴說著“對不起”這三個字。這讓劉闢著實有幾分感動,雖然他自己原本就不怎麼看重這些。
“請子旭試言下面的條件吧。”一切重新理順之後,劉備唯恐自己再出什麼差錯,便把與李晟交談的事情交給了簡雍。至於他自己只榜樣那麼一個點頭搖頭的角色。
“好的。”李晟點了點頭接著說了下去:“這第二點嘛。就是關(guān)於對惹氣事端的那些人的要求了。也許那些人是劉大統(tǒng)領(lǐng)的手下。如果是這樣,我請劉大統(tǒng)領(lǐng)把人交出來。如果不是,考慮到劉大統(tǒng)領(lǐng)真實地位的問題,我請劉大統(tǒng)領(lǐng)不要插手這件事情,任由我進攻那些並不服從六大統(tǒng)領(lǐng)命令的勢力。因爲我已經(jīng)在西陽民衆(zhòng)面前宣誓要徹查這件事情,所以我必須得到一個確實的結(jié)果。”
“行!”在劉備的點頭示意下,簡雍簡簡單單的吐出這麼一個字來。這對劉闢的勢力來說並沒有多少損失,畢竟那些陰奉陽違的勢力本身就不曾被計算到劉闢的勢力中來,相反劉闢還是十分厭惡這些“獨立自主”的傢伙。
“還有麼?”簡雍望著李晟。
“第三!”李晟點著頭伸出了自己的三根手指:“爲了彌補西陽的損失,我請求大統(tǒng)領(lǐng)能夠割讓宜春以東、汝水以南的數(shù)縣,並允許我方商隊能夠自由通過汝南山區(qū)。”
“這……”簡雍見劉備搖頭,稍稍的遲疑了一下。
“子旭要得城池會不會太多了一些?”劉備隨即提出自己的意見:“宜春以東,汝水以南,那可是足足五個縣城的地盤啊!即使我們願意給你,恐怕以你現(xiàn)在區(qū)區(qū)兩千的兵力也守不住吧。”
“是否能守住,是我自己需要考慮到事情。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這些地方,只是現(xiàn)在左將軍走後,曹操到來之前在這汝南安下一些自己的勢力罷了。因此,我也不需要大統(tǒng)領(lǐng)這邊現(xiàn)在就交割地盤,只要大統(tǒng)領(lǐng)允許我向這裡稍稍的移民一些,也就足夠了。至於什麼時候正是交付城池,那大可以等大統(tǒng)領(lǐng)離開的時候再說。”李晟微笑著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也就罷了。”劉備一聽是爲了以後對付曹操的,不由得心中一軟就此答應(yīng)下來。雖然他並不曉得李晟究竟怎樣用這些地盤去對付曹操,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必須相信李晟所說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便迅速的答應(yīng)了下來。
大體上便定下這三點。至於是否還有什麼遺漏的問題,那就要等停戰(zhàn)之後,雙方再派專人來談了。畢竟這裡的人除了簡雍以外誰也不是談判高手,而簡雍又是劉備那邊的,李晟自不願意拿自己的短處去對上對方的長處,他想等自己的手下都到齊再細議一番。反正,必須先停戰(zhàn),這已經(jīng)是鐵定的事情了,他大可以等得。
話題談完自是要去赴宴。雖然汝南在黃巾的掌握之下,在周圍各大勢力的包圍之下,其物資自然不是很豐富,但不豐富也只是下面的小勢力而已。像劉闢這樣的大宗,即使在軍械裝備上有一些緊張,可在其他方面上,卻也和外面的諸侯、郡守什麼的差不多,他還是能湊得齊一份完整筵席的。在一陣的杯碗交錯之中,在那隨營軍妓的歌舞之下,這一頓筵席倒是弄得賓主盡歡。在雙方刻意的結(jié)交之後,劉備和李晟之間的關(guān)係大幅的拉近了——從“主公”劉表那兒追溯上去,劉備便成了李晟的叔叔。
一切都說得十分順利。幾乎是緊跟在劉闢派出的信使後面,李晟派往新息通知這件事情的人馬也出發(fā)了。他帶去了李晟的最新命令:“……在劉闢軍先行停戰(zhàn)之後,我軍各部宜謹守方向,鞏固現(xiàn)有陣地,佈置各種陷阱。只要對方不對我軍發(fā)動進攻,我軍也不得對對方進行挑釁。……在此其間宜加強隊伍的偵查工作,對新息、汝水、淮河一線須儘快的掌握,切不可讓敵方任意的切到我軍的後方去……”
命令是寫在絹布上的。也許是太過擔心新息方面的緣故,李晟竟在在絹布上洋洋灑灑的寫了五百字有餘。他將自己所思考到的一切都寫了上去,有些根本是誰也不可能犯下的錯誤,他也交代的清清楚楚。這讓承載命令的絹布變得很長很長,以至於最後叫道信使手上的時候就是那麼鼓鼓的一包。對於這樣的情況,雖然信使沒說什麼,但一直跟在李晟身邊的周睿卻覺得自己的主公有些反常了。
“有必要交代那麼多東西嗎?”回到了劉備給李晟安排的客房後,周睿小聲的問道。
“可能沒有必要吧。不過第一次遇上這種停火談判的事情,我很擔心。”李晟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攤開手回答道。
“主公您到底在擔心什麼?”周睿覺得很奇怪。
“擔心於未知。”李晟幽幽的說道:“停火談判是一件需要有十分耐心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中等待是十分重要的。我以前並沒有做過這種談判,因此我對於談判本身和談判之後所要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討厭這樣的未知,因爲他給我一種完全無法掌握的感覺,所以我便顯得有些關(guān)心過渡了。”
“是這樣啊!”周睿有些瞭解,不過他還是覺得奇怪:“可是看主公寫了那麼多的樣子,似乎並非對談判之後的事情是無知的啊。”
“話不是這樣說的。”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似乎在與周睿的交談中心情稍稍的好了一些,臉上顯出淡淡的笑容量來:“其實我知道談判之後有可能出現(xiàn)的種種問題,但那也僅僅是知道而已。因爲可能會發(fā)生的情況很多,以我的經(jīng)驗,不可能正確的判斷其中的某一種。所以,我纔會在極度的關(guān)心之下,將自己所想到的一切問題都寫上去。我無法對此作出判斷,但以元直他們的智慧和經(jīng)驗應(yīng)該是可以的。”
“這麼說你那份說是命令的命令,其實不是命令而只是一種建議了?”周睿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是啊!你難道沒注意我那裡頭的話並不是非常強硬的麼?如果是命令話,用這種的語氣只怕會讓他們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吧。而且我還在那絹布的最後加上了這麼一句:‘具體情況如何,君等可依戰(zhàn)場情勢自行斟酌。’”李晟微笑的說道。
“呵呵,明白了。”周睿也笑了起來,“反正只要老大你沒事的話就好了。”——這纔是他說這麼多真實用意。
猛得聽周睿這麼一說,李晟不由得微微的呆愣了一下。他隨即想通了周睿和自己說這麼多的用意。一時間,他感動了,一股暖暖的熱氣涌上胸口。“謝謝你!”他卡了半天只說出這三個字來。雖然簡單,但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卻是非常濃厚的。
“不客氣。畢竟,我們是兄弟嗎!”周睿笑得十分燦爛。
“是啊,我們是兄弟!”李晟幽幽的重複著。
兄弟,什麼是兄弟?能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幫你一把的,能在你心中彷徨的時候關(guān)心勸慰你的,能無論你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都默默支持的,能在身處高位的時候也以一顆平常心對待你的,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對得起兄弟二字。
李晟望著周睿那燦爛的笑容,心中略略的竟產(chǎn)生一絲愧疚的情緒。他不爲別的,只爲自己當初和他們相約結(jié)拜之時的目的並不純潔而如此。雖然眼下他的身體年齡只有二十似乎和周睿幾個差多,但他絕不會忘記在自己的年齡前加上十三的。想想當初僅僅爲了在這個時代站穩(wěn)腳跟,僅僅是爲了模範劉關(guān)張的桃園結(jié)義和他們結(jié)拜,僅僅是爲了自己的野心而讓他們陪同自己一起走上這征戰(zhàn)的路,李晟的心就會抽動不已。他覺得自己有罪,是自己對不起這些關(guān)心自己的人。
深深的看了周睿一眼,李晟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和我一起捲入這烽火連天的戰(zhàn)場,你後悔嗎?本來向你們這樣的,應(yīng)該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纔是。”
“不,不是這樣的。”聽李晟的問題,周睿不覺得一愣,隨即迅速的搖頭否認道:“其實,我倒喜歡現(xiàn)在這樣呢!因爲正是認識了老大,我們纔有機會擺脫平庸。我一直認爲只有這樣的激烈纔是真正屬於我的世界。”
“是嗎?”李晟淡淡的嘀咕了一句,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兄弟一齊合力改變這個亂世吧。”他甩甩頭,再次把心中涌起的愧疚給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