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太監宣讀完后,心驚膽顫地看看如遭雷劈的人,再望望那邊沉默不語的人,連句請御賢親王接旨都不敢開口。
將圣旨放在桌子上,屈膝一禮后,再不敢在修羅場多待一秒,甩著拂塵示意幾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御林軍,速速離開是非之地。
不知過了多久,白歡耳中的轟鳴聲才消退一點,恍恍惚惚地拿起圣旨,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
心臟突然狠狠一跳,白歡才猛然清醒一件事——太后讓她的老北鼻娶別的女人!!
被難以置信阻礙的爆炸情緒,后知后覺地鋪天蓋地而來。
一點艱難的清明控制著她沒把手中的圣旨撕成碎片,卻再無法控制其他,一拳砸過去,厚實的金絲楠木桌,從中間破了一個大洞,四根顫顫巍巍的腿兒支撐了會,最終難逃轟然倒塌。
體內每一條神經每一根骨頭,根本不用廝殺調動情緒,就自個無法遏制地劇烈顫栗著,想毀天滅地,想炸了眼前一切的一切。
沸騰爆炸的腦海中,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一個畫面——她的老北鼻懷里抱著一個陌生女人,坐在他腿上,跟他抵死纏綿著。
竄著竄著,又變化出一個模糊不清的畫面,紅紗飄動的榻上……
“轟!”
再一拳將旁邊的桌子錘了個粉碎,她不想去想,事情還沒到達窮途末路,可那些如魅影般的畫面,就是控制不住的一個勁往她腦海鉆。
掀起陣陣呼嘯而至的驚恐怒意,集中在拳上,再折射在一張張稀巴爛的桌子或椅子上。
轉瞬正廳便一片狼藉,杵在狼藉中的人,剛觸碰到桌子的手因為一件遲來的事猛地剎住,就這般垂了下去。
是啊,她忘記了,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司空見慣,即使老北鼻抱著一雙人的想法,但太后娘娘能接受嗎?
不,老人就算再喜歡她,也無法改變深根蒂固,刻在血液里的思想。
換位思考,這樁懿旨其實很正常,她根本沒理由去跟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家鬧什么,也不想。
即使再想毀天滅地,但她還能真去拆了皇宮怎么著?
做不到,也不舍得。
她能退敵數萬,改變鳳鳴危險處境,卻獨獨無法改變一張圣旨便能改變一個人一生的皇權制度。
那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北玄玉娶其他人?
不,她也做不到。
那退而求其次,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夫?
不,她死都不會,寧愿跟北玄玉一刀兩斷。
光想想她就要炸了,瘋了,崩潰了,根本無法接受。
一遇到北玄玉的事,之前那個面對外星人重軍包圍,依舊都能嘻嘻哈哈說騷話,一點兒都不懼怕,保持極端冷靜理智想退路的人,再斷做不到心平氣和。
所有好的壞的崩潰的事,同一時間擠進她腦海,攪得她一片混亂,沸騰著那些幻想的糟糕畫面。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能轉向那人:“北哥,怎么辦?”
那人的沉默不語,當即讓她背后直冒涼氣。
已暴走的人無法有理智思考這樁急急而來的懿旨,完全清醒的北泠則一清二楚懿旨目的何為。
不過是母后嫌他倆遲遲拖著,便以這般極端的方式,去逼迫他娶他家貓。
他卻沒去安撫,面對她的問話,就這般清清冷冷不言語的站著。
這些天他便在想,若在這般沉淪下去,到再無法抽身之時,他還有什么勇氣去推開她?
他知道的,以她的脾性再喜歡他,也不會接受三妻四妾。
那么,不妨便借著這道懿旨推開她,他告訴她黑晶石訊息,不再想什么將人留到死前的那一天,偷來的、不該有的一切便到此終止,自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見。
之后,這副枯木也沒必要慢慢腐朽消亡,提前結束罷了。
這般決絕的想著打算著,寬袖下的拳卻握到骨節泛白。
白歡緩緩蹲下身,兩只胳膊來回晃著,亂七八糟的畫面還在她腦海橫沖直撞,混沌的理智再扒拉不出一點解決辦法。
這只無論爪子斷了,還是重傷躺床上半年,或腹部被能量槍射穿都不喊一句痛,不留一滴淚的貓,眼眶突然紅的嚇人。
煩躁地抓著頭發:“媽的,好他媽的煩。”
聽到聲音有些不對勁,北泠抬頭看去,心臟狠狠一痛,一雙通紅的眼,瞬間擊碎他的決絕狠心。
忙踩著狼藉走過去:“寶寶,有辦法,你別急。”
白歡也不說話,就睜著通紅的眼看他。
北泠單膝跪地抱著她,安撫地拍著她的背:“真的有辦法,我不娶她人,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
貓臉埋在肩膀上,聲音悶的不行:“懿旨都下來了,還玩個屁啊!”
“可以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北泠心鈍痛,聲音都在輕顫,“對不起,寶寶……”
“你好煩,又再說對不起,這里好煩,都好煩。”白歡悶悶道,“喜歡你也好煩,我不想喜歡你了,我感覺我都不是我自個了。”
不知從何時起,北泠每天都在跟自己博弈,黑白棋因何時,是否下決心,每時每刻都廝殺的鮮血淋漓。
每每黑棋準備落子或已落子,又被白棋給一子退敵千萬,穩居上風。
比如此時,黑棋兵敗如山倒,再激不起一點斗志。
他家貓總說他墨跡,此刻他十分認同她的話。
與此同時他也徹徹底底地認清了一件事,他永遠沒有那個狠心去做出傷害她的事。
一句話,一個字,一個行為,都沒有勇氣。
再堅決的打算,面對一雙通紅的眼瞬間土崩瓦解。
只一張旨便讓她紅了眼,那么,當他說出某些絕情的話,他家貓是否會哭?
此時他能斷定,她一定會的,只一想心便抽痛的很。
他不由得罵自己,這般張揚肆意的一個人,都被他毀成什么樣了?
“不行,寶寶,你必要喜歡我。”
北泠執起她的手,認真道:“在一起吧寶寶。”
既永無法做到狠心,那不如拋開所有顧慮束縛,再不管之后那些,就這般在一起。
啥?她千方百計都求不得的男朋友,就這么白給了?
白歡一瞬有點懵:“你在開玩笑嗎?”
“我認真的。”那些磨磨唧唧的糾結,那些傷春悲秋的擔憂,一瞬從腦海里祛除,“要跟我在一起嗎?”
白歡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要!求之不得呢!”
北泠一笑:“女朋友?”
“男朋友。”白歡摟著他,“我的了。”
還沒因這件大喜事開心幾秒,突然想到什么:“改天再慶祝,現在趕緊想想懿旨該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