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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

放手

放手也是一種寄託

你和我都必須做

而從今以後我們就能對自己說

已愛過了

——阿杜《放手》

第二天早上,白既明九點鐘才起牀,洗漱完畢,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服務員敲門進來:“白老師,杜副總請您去二樓咖啡廳。”

白既明略想了想,放下揹包,轉身去了二樓。

不只杜子成,程向雨也在,一看到白既明就兩眼放光:“嗯,從實招來?!卑准让鲯咭谎鄱抛映?,後者做個“不關我事”的手勢,苦著臉。

白既明慢慢坐下,微笑:“說什麼?”

“你和廖維信的戀愛史呀?!背滔蛴昃筒钅脗€筆做記錄了,估計上學聽課都沒這麼認真,“一定是纏綿悱惻、曲折動人吧?”

白既明不做聲,再次看向杜子成。杜副總終於發覺這事自己逃不了干係,清咳一聲對自己未婚妻說:“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還問既明幹什麼?!?

“他是當事人,當事人你懂嗎?”真不愧是學法律的,上來就是專有名詞,“你知道得能比當事人詳細?”

“我說媳婦,這畢竟是他們的事,你……”杜子成再接再厲。

“什麼叫他們的事?你是小白的同學,我是他朋友,關心一下也不行?”程向雨瞪眼睛了。杜子成立刻縮頭縮腦做烏龜,嘴裡小聲嘟囔:“什麼關心,就是八卦……”

白既明喝口水,緩緩地說:“向雨,有些事情可能是你誤會了?!?

“不可能?!背滔蛴暾Z氣篤定,“聽說過嗎?在這個世界上,就兩件事隱瞞不住,一是打嗝,二就是愛情?!倍抛映汕那泥洁煲痪洌骸斑€有,放屁?!?

“你閉嘴,哪涼快哪待著去!”程向雨有點生氣了。

“我哪也不去?!倍抛映砷_始諂媚,“就媳婦身邊涼快?!?

“滾你的,誰是你媳婦?我告訴你杜子成,別惹我不高興,小心我把你休了?!?

“不敢不敢,媳婦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倍抛映梢煌π兀瑩P起下巴對著白既明:“你,快點說。”

白既明搖頭無奈:“你天生就一叛徒,幸好沒出生在抗日時期?!倍抛映尚ξ桓彼镭i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比廖維信強多了,他說我就是男人的恥辱。”白既明點頭:“嗯,挺形象。”

“喂喂。”程向雨敲了敲桌子,“你們不許轉移話題混淆視聽?!?

白既明吸口氣,正色說:“向雨,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和廖維信已經是過去式,如果杜子成告訴你的故事很完整,那你就該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易。你和廖維信很熟,他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恰巧我也不是。這個問題就此打住好嗎?別爲難我,也別再爲難子成?!?

“誰說是過去式?誰說是交易?”程向雨不樂意了,“你就不如廖維信坦白,他很明確地告訴我,他愛你?!?

“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你有什麼問題問他去好了?!卑准让髡f得溫和,但卻不容置疑,放下杯子站起來,“對不起,向雨,子成,我得回家做總結,咱們以後有時間再聊。”

程向雨昨天才剛認識這個男朋友的同學,見他一副好脾氣的模樣,以爲比廖維信好說話多了,不料竟是滴水不漏,半點情面也不給。眼見白既明走過她身邊,情急之下說:“白既明,你明明對他有好感,爲什麼不敢承認?”

白既明就當沒聽見,繼續向前走。程向雨站起來大聲道:“白既明,你知道廖維信今天爲什麼沒來嗎?”白既明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程向雨一字一頓地說:“他被家裡安排去相親,女孩子溫柔大方,美麗善良。你要是再躲躲閃閃遮遮掩掩,他就要被別人搶走了!”話音一落,只見白既明的後背一僵,程向雨暗喜:激將法,看你還不現原形?

白既明回身,笑得淡然:“這不正好?皆大歡喜,替我祝福他?!闭f罷,走出門外。

剩下程向雨目瞪口呆,杜子成上前:“我就說吧,小白他這人就這樣,心裡越是難受,表面越不讓人看出來。早讓你別問他別問他的,這下可好,廖維信知道了還不得公報私仇啊,我的日子慘嘍。”

“去你的。廖哥哪有那麼小心眼。”程向雨嘟嘴,“我怎麼知道他這個人這麼麻煩哪?哼,典型超級別扭小受受,我發誓,要是不把你推到廖哥懷裡,我就不姓程!”

“啊?!倍抛映蛇B忙湊趣,“那你可以改姓杜?!?

“杜你個頭,都怨你!”程向雨又瞪眼睛,杜子成哀號一聲,“怎麼都來怨我呀,我招誰惹誰了?”

白既明幾乎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家的,也不知是天氣太悶,還是最近太累,只覺得腦子裡混混沌沌。他站在門前怔了半晌,纔想起來摸出鑰匙開門。忽然一陣手機鈴響,打開接聽,卻是媽媽:“既明,你在哪呢?”

“哦。”白既明忙開門進屋,“我剛回家。”

“還在忙嗎?都不回來參加小亮的婚禮?!眿寢岄_始抱怨。

小亮是白既明的表弟,上週結婚,但他忙著奧運會測試賽,哪有時間顧那邊,關上門說:“我真是太忙了,婚禮怎麼樣?還熱鬧吧?”

“熱鬧,親戚們都去啦?!卑啄甘强熳斓娜?,樂呵呵地說,“你舅媽抱著孫子來的,那大胖小子,別提多好玩啦。我說既明啊,就剩你沒結婚了,上次和你說的那個路家的姑娘,不是挺好的嗎?知根知底的,還有你單叔,女兒也在S城,還是護士哪,你去看看沒有???”

白既明一聽七大姑八大姨就迷糊,再聽媽媽沒完沒了地說結婚的事,更是頭暈,忙問:“媽你身體挺好的吧?爸挺好的吧?”

“好好好,就是看人家孩子都結婚了,著急呀。我說既明啊……”白母擺足架勢就是要長談,白既明急道:“媽,這邊有急事兒,就這樣啊,明天我打給你。”不等白母回答,掛斷了手機。

四周安靜下來,他長出一口氣,軟軟靠在房門上,雙手一鬆,東西噼裡啪啦落了一地。白既明聽到聲音不對,一低頭,看見白色塑料袋裡,滾到外面的,竟然是——啤酒。

在這一剎那,白既明有些精神恍惚,呆呆地看著那十來罐啤酒,有一種不知它們是怎麼冒出來的錯覺。

似乎是剛纔在樓下超市裡買的,似乎是在下了公車之後,似乎是自己剛從酒店提著揹包回來,似乎是——

他被家裡安排去相親,女孩子溫柔大方,美麗善良。你要是再躲躲閃閃遮遮掩掩,他就要被別人搶走了!

程向雨的話。

原來廖維信也得去相親,白既明忽然覺得可笑。原來,條件太好和條件太不好,一樣不容易找到對象。

他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用光了,一點一點將身子滑落到地板上。順手摸起一聽啤酒,看著上面綠色的並不十分熟悉的商標。

這算什麼?要借酒消愁?不過是聽到了一句話,甚至連是真是假都還沒有弄清,就已經讓自己如此不由自主了麼?

白既明又笑,這次卻是自嘲。廖維信對自己的影響,已經這麼大了麼?

胸腔裡像被塞住厚厚一團棉花,壓抑得喘不上氣,又像被一根極細的長針,刺穿心臟,帶來那陣抽搐的刻骨的痛。

不用去辨別程向雨的話是真是假,事實上,那並不很重要。白既明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會如此。他有他的幸福,而我有我的,不過是早晚而已。

他沒有去啓開那罐啤酒,而是一聽一聽拿出來。也許有很多人,喜歡在這個時候,用酒精麻痹自己,但那絕對不是白既明。他把一聽啤酒緊貼著牆根放好,然後再提起一罐,就這樣將這十來聽啤酒一個一個慢慢碼上去。

白既明清晰地感受到了心中那抹酸楚,他甚至完全知道它是什麼。

是的,他嫉妒,他吃醋。

那又如何?

任何一種感情,不論當時有多狂熱,有多難過,

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得無影無蹤。

只要

你肯去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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