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
你裝作無所謂
其實已痛徹心扉
沒想象中的堅強
堅強地面對是與非
——任賢齊《還有我》
下午5點30分,白既明剛一出凱瑞酒店的大門,就被周楊叫住了:“喂,這邊,今天有順風車搭哦。”幾個人天天來凱瑞報到,最怕的就是這個路程,實在太遠。他們都住在學校附近,和凱瑞一個大北邊一個大南邊,橫跨整個S城。天天上班兩個小時,下班兩個小時,就連白既明這個平時過條馬路就到學校的人,也有點吃不消。一聽說有順風車,立刻舒了口氣,一邊跟著周楊走一邊說:“真不容易。”
周楊嘻嘻一笑:“行啦,知道你一看人多就頭暈。”
兩個人走到停車場,體校女老師趙鶴南、羅娜都已等在那裡,看見他們走過來,忙說:“快點,就等你一個了。”
白既明快走幾步,隨口道:“怎麼,趙姐,姐夫開車來接你嗎?”轉臉間,卻看到廖維信,倚在車前,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白既明當時就明白了,但這個時候,別說拒絕,就是慢上一分半點,都是極不正常。白既明硬著頭皮走上前,還聽見趙鶴男興奮地說:“沒想到吧,廖總和我們住得很近哪,以後天天都可以搭他的車回家了呢。”
廖維信淡淡地笑:“是啊,那天送你們回家才發現,咱們很有緣。”
“可不是。小白,愣著幹什麼,上車啊。”
三個女老師自然坐在後面,白既明咬咬脣,低頭拉開車門,慢慢坐了進去。耳邊傳來廖維信的聲音:“既明,繫上安全帶吧。”羅娜在後面說:“對,對。現在交警大幹,抓得可嚴了。”
“其實系安全帶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咱們不習慣。人家港片裡,坐後面的人都得系呢。”
白既明機械地扯過帶子,中途卻卡住,用了點力沒拽動。一旁廖維信恍然說:“對了,這個安全帶有點彆扭,我幫你。”還沒等白既明有所反應,廖維信的身子已壓過來,一隻手按住座椅的靠背,另一隻手臂自然而然伸過去抻動那條彆扭的安全帶。
白既明幾乎是廖維信包圍在椅子上,貼得極近,彼此甚至可以感覺到溫熱的呼吸。那種熟悉的溫暖的感覺瞬間襲上,白既明一顆心跳得厲害,不敢去看,垂下眼睛一偏頭。
廖維信一邊裝模作樣地系安全帶,一邊看著白既明半透明的耳垂變得粉紅。“噠”地一聲扣上帶扣,撤回的手“無意”中碰了碰他的腰。看著白既明受驚的兔子一樣一顫,那抹粉紅直侵染白皙的脖頸,心中一笑,嘴上卻一本正經地說:“嗯,這樣就行了。”
後面幾個女老師完全沒有注意到那點曖昧,更看不到白既明的表情,只顧著聊天。廖維信心情很好,啓動車子,慢慢滑出停車場。
正是各單位下班的點兒,一路上人多車多,偏又總是遇到紅燈,無論是多好的車也沒用,照樣跑不起來。廖維信半點不著急,和後面三個老師有一句無一句的閒聊,眼睛卻時不時地掃向白既明。
白既明一直雙眼看著車外,只有緊緊握住肩包帶子的手泄露出心中的不安。他一緊張就會這樣,不過似乎自己都沒有發覺。
他當然知道廖維信用意,更知道自己這時應該怎麼做。比如和同事若無其事地笑談,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比如大大方方地看向廖維信,滿臉的自然而然;比如放鬆身體靠在椅上,甚至閉上眼睛小憩一下……他相信,這樣用不了幾天,廖維信知情識趣,肯定會放過自己。
可是,怎麼能做到?剛纔那一陣悸動,還沒有過去,甚至是一聽到廖維信的聲音,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
這一個小時的車,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煎熬,以至於車子剛到自己住的樓門前,白既明逃一樣從車上跳下來,轉身就要走。
身後傳來廖維信的聲音:“既明,明天早上七點,咱們在這裡集合啊。”羅娜一聽就雙眼放光:“廖總明天早上來接我們?!”
廖維信笑:“爲什麼不?要麼我也得開車上班,大家聊一聊還不至於太枯燥。”三個女人一陣歡呼,簡直把廖維信當成救世主。弄得白既明一句:“不用了,我自己去。”卡在喉嚨,吐又吐不出來,咽又咽不下。剛調整心態,勉強要說聲:“謝謝。”卻見廖維信拉著三個老師,早去得遠了。
白既明一夜沒睡好,廖維信碰那一下,貓撓一樣直癢到心裡。夢裡全是那一月的激情纏綿,翻來覆去折騰到後半夜,纔算迷糊了一覺。早上起來對著鏡子調整神態,結果一看到樓門前,好整以暇倚在車旁等著的廖維信,心底一聲□□。
廖維信一上車,就問:“大家吃早飯沒?”幾個老師開始抱怨:“吃什麼啊,光給孩子做了。”“起這麼早,有的吃纔怪。”“買了幾個麪包,還有一袋奶。”
廖維信看看默不作聲的白既明,笑著說:“嗯,實在是有點遠,我剛搬來的時候也不適應。這樣吧,咱們一會去凱瑞食堂,我請你們嚐嚐我們酒店的伙食怎麼樣。”
“真的呀真的呀!”
“天,廖總你太好了。”
“會不會太麻煩你?”
廖維信笑:“怎麼會?不過就是多幾個人而已,我天天都在酒店食堂吃早餐,就是怕你們嫌棄,估計沒有你們學校伙食好。”
“那個……”白既明終於忍不住了,“你們去吧,我不餓。”
“那怎麼行?”廖維信剛一皺眉,趙鶴男已經開始發難,“沒聽說過呀:早餐是金,午餐是銀,不吃早餐最容易得病了。”
“可不。小白,你別總仗著自己年輕,這時候不好好的,到老了全是病。”
“就是嘛,一個大小夥子,早上不吃飯怎麼行?我們都去,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廖總都是朋友了,是吧,廖總?”
廖維信眉頭舒展,笑道:“都是朋友了,還叫什麼廖總,太見外。”幾個女人一陣笑,然後就開始報年齡。
羅娜開始問:“小白,你83的吧?”白既明剛要回答,廖維信已先說了,“不,他82的。”羅娜“啊”地一聲,疑惑地道:“廖總怎麼知道的?”白既明心臟咚地一聲,這纔想起,自己寫的那張表格,竟忘了拿回來。
廖維信見他臉色驟然變白,輕輕一笑:“唐處讓我看過你們的簡歷。”
羅娜不疑有他,忙著問另兩個。一比之下,還是廖維信大,於是一律改口叫廖哥。趙鶴男隨口問:“廖哥,你怎麼住這麼遠哪,上班多不方便。”
“沒辦法,想追個人,他又不肯,天天到他家門口堵著唄。”廖維信半開玩笑半認真。白既明剛平穩的心,又狂跳起來,恨不能立刻逃下車去。
女人是最愛八卦的動物,立刻湊上前,問題一個接一個:“廖哥還沒結婚?”“廖哥條件這麼好,還用費這麼大勁兒啊?女孩子脾氣挺大呀。”廖維信想到白既明拒絕時的生硬冷冽,心有慼慼地點了點頭。
卻聽羅娜說:“爲什麼非得是女孩子,沒準是男孩子呢。”這句話一出口,連廖維信都嚇了一跳,足下一個不穩,車子猛地前頓,車裡一片“哎呦”聲。
趙鶴男忙說:“小羅你別亂說話。廖總你別理她,最近看什麼小說看瘋了。”羅娜一撇嘴:“是BL小說啦。”然後對廖維信嘻嘻笑道,“廖哥別放在心上啊,我們在辦公室總這麼開玩笑。”廖維信心道:“這個玩笑可真不小。”轉眼見白既明冷汗都下來了,不敢再打趣,連忙轉移話題。
白既明的早餐還是在凱瑞食堂吃的,大家一起下車,一起進酒店,一起去吃飯,要是突然說不去,更是引人注目。至於午餐,在凱瑞吃是理所當然,奧組委錢都付了。剛端著盛滿飯菜的餐盤迴座,卻見廖維信早坐在對面,正和三個女老師相談甚歡。
白既明心裡鬱悶得要死,頭都不敢擡,只覺得廖維信目光灼灼,只是盯著自己。他一邊暗罵廖維信無聊,一邊暗罵自己無能,胡亂吃個半飽,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啥,大家當消遣看啊,就是想寫個平凡一點的東西,現實裡的童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