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辯論著。“我也要去!”是聶小倩。
“不行,你不能去!”許仙不笑了。
“爲什麼你們可以去,我卻不可以?”聶小倩問。
爲什麼?當然是因爲樹妖。但是許仙能說嗎?“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聶小倩爲他說哭了,眼淚巴巴地徵下掉。許仙的嚴厲,反而激起了她的叛逆心?!澳悴蛔屛胰ィ∥易约和低狄惨ィ ?
許仙啞了,這些天聶小倩太乖了,以致於他都忘了她還有不乖的—面了。“好吧!不過我說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定要聽。”
“是?!爮?!”聶小倩破涕爲笑。
看著一個瘋狂的洋和尚(湯姆司不斷念著精靈二字),再加上一個活蹦亂跳的大小姐。燕赤霞都懷疑自己邀請許仙是對是錯了。
對也好,錯也罷,他們這—行人,算是上路了。
“你們怎麼跟上來了?”
帶兩個凡人,已經是極爲危險的事。帶上五百個凡人,就是許仙也不敢保證他們的安全。人數一多,不僅僅是人數的問題,還有他們聽不聽令的問題。
卻聽蒙妍說:“你們都看不上神父大人,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對神父大人出手。”
不錯!很好很強大的理由。燕赤霞很生氣,許仙問道:“那麼,你覺得你們就可以保護他的安全了嗎?”
不想衆信徒卻說:“我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保護神父!”
這是一羣狂信者,一羣可以爲自己的信仰獻出性命的狂信者。除非把他們的生命留下,否則誰也攔不住他們。
許仙雖然沒有攔下他們,但是卻對他們極爲反感。心說:這湯姆司絕對不是好人!
如果蒙妍知道他們的這個舉動,會讓許仙再度對他們反感,大概他們就不會這麼做了……誰又知道呢?
隨著他們前進,荒草萋萋,長在了寬大的路上,已經荒廢了許久。
走不多久,卻看到一處寺廟,路邊有石碑,分明寫著:蘭若寺,三個字。
“這是?”許仙吃驚不小。立即問燕赤霞說,“你住在這兒?”
燕赤霞愣了一下說:“沒有,小時候聽說過,不過聽說後來西邊新修了一條官道,這寺院離城又遠,這些和尚又不事生產,沒有香客,飲食沒了來路,就破敗了。”接著又說,“前不久,才與諸位道友找到這兒?!?
燕赤霞的解釋,許仙根本沒有聽到。因爲這兒是“蘭若寺”,這兒有燕赤霞與小倩,更有一棵樹妖……
這也太巧了,巧合到蘇妲己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許仙想了想,取下一根傘骨,交到聶小倩手上,說:“拿著它,絕對不要丟了!”
聶小倩點了點頭。
許仙想著,自己會不會見到寧採臣,便走進了寺廟。寺中殿塔壯麗,依稀能見舊時繁華,只是蓬蒿滿庭,早已失了當年氣象。大殿中一尊高坐的如來像,已經斑駁的不成樣子,金漆褪盡,原來不過泥胎石塑。
寺中的景色,多是蕭條,只有寺後的僧舍,門戶如新,是一應道友住的地方。
日暮時分,陸陸續續有僧道回來。
“天師教的天師?!薄鞍遵R寺的高僧?!薄喑嘞家粋€又—個的介紹。
當然,也少不了熟人。比如張玉堂張道長,以及從保安堂內走了的馬紅鸞。
“你怎麼來了?”是夜月明高潔,清光似水,各人各自分散,或坐功課,或交換今天的收穫,只有馬紅鸞卻與許仙話起了家常。“白姑娘呢?怎麼沒見來?”
“你又是什麼人?我們還要向你報備不成?”聶小倩炸刺一般,像護住雞仔的母雞,隔開許仙與馬紅鸞,並恨恨地死盯了馬紅鸞的胸部一眼。
“許大哥,這位是?”馬紅鸞問道。
“哦?她是……”許仙笑著介紹了聶小倩,又向聶小倩介紹了馬紅旗。當然,只是簡單的介紹,像姓名做什麼,這些。
“哦,原來是聶小姐。”馬紅鸞表現了善意。聶小倩卻不喜她。
聶小倩在一邊小聲說:“打發走了小圓那大奶丫頭,怎麼又來一個。這許仙也是色鬼,盡往人那兒看……”
呃。
許仙很尷尬,他真不是有意的,再說也只看了兩眼罷了。不理會她,許仙問:“這兒是不是有—叫寧採臣的?”
“寧採臣?”馬紅鸞想了想,說,“沒有這麼個人。”
好麼。這人到齊了,主角卻缺了場。接下來,怎麼唱?
“寧採臣?什麼人?許大哥朋友?”聶小倩問。
許仙心說:不是我的朋友,你的纔對。
這時燕赤霞過來,說:“大人既是奉差辦事。我們就說說這些天的收穫?!?
許仙來的事,自有僧道手段通知他們。來的路上,許仙也做了介紹。
他們在這兒時日不短了,好幾個月了,但是他們至今沒有找到樹妖,甚至連有沒有樹妖,他們都差點兒誤判。
燕赤霞說:“這樹妖極其狡猾,—直是控制怨鬼行動。只有需要血食時,才突然出現?!闭f著看了—眼湯姆司。
湯姆司自進了廟,便帶著他的信徒,四處攀談,攀談的目標只有一個,精靈。
說起精靈來,他是興高彩烈,滔滔不絕……但是隻要有人告訴他那不是精靈,是樹妖,他便變了臉色。大罵那人什麼都不懂,滿口胡說。
如果有好心的再向他解釋樹妖,那更是了不得。僞神,邪神的信徒……便從他的嘴,他的信徒翻譯中跑了出來。
他,不是來找精靈的,是來找死的。
有一點,蒙妍是說對了。如果他們不用自己的性命保護這個傻缺,說不定他就真的死了,死在脾氣不好的修煉者手中。
然而五百多條生命—擺,哪個修煉者都不敢動手,敢怒不敢言。
這倒是個有本事的,逼的衆修煉者恨不能殺人,這也是—份本事。
他這一鬧騰,所有人都回屋休息了。
這兒的鬼,不敢說十萬,但是幾萬還是有的。所以在這兒休息,即便是修煉者也得做好準備,貼符的貼符,準備法器的準備法器。
馬紅鸞見湯姆司他們是跟許仙一起來的,沒有回自己的僧舍,而是留在了大屋,在每—個門,每—個窗,貼上了法符。
她是好心,怕他們夜裡爲鬼掠了去。但是偏偏他們是信奉的一神教,不接受馬紅鸞的好心。
“你這邪神信徒做什麼?亂貼這些東西。我們有主庇護!”不僅不接受,他們更是撕毀了法符。
馬紅鸞欲理論,許仙說:“沒用的。這是信仰,勸不了?!?
馬紅鸞焦急說:“可是這兒的鬼很兇的!他們沒有任何守護,是會死的?!?
許仙說:“放心吧!只要他們不出屋,便死不了了。”
這時,湯姆司與他的五百信徒再度唱跳了起來。看他們莊嚴肅穆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在弄什麼大法。但是沒有任何力量波動的圓舞曲,看的馬紅鸞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好。
反倒是聶小倩見過了,不覺有什麼奇怪。
“來了?!瘪R紅鸞心中—動,對許仙說,“許大哥,他們這跳的是防鬼舞,還是招鬼舞?”
黑暗的夜,一隻只鬼圍了上來。在這兒,他們更加凝實。
僧與道沒有一個出手的,除了他們知道不除樹妖,這鬼就不消外,也是湯姆司得罪地狠了。
就像許仙說的那樣,衆鬼聚集,卻沒有—只進來。馬紅鸞看看許仙,沒有出聲。聶小倩則是驕傲的看著馬紅鸞,彷彿那是她的本事似的。
鬼進不來,人便困了。—個個躺下休息,就是不在這兒的僧道,這時候也才安心入睡。明日還有的忙呢?只有湯姆司與他的信衆們舞的更加認真,彷彿他們纔是這兒的救世主—般。
知道許仙用的是什麼的張玉堂小聲說:“真的是他得去了?!?
作爲修煉者,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人死,但是如果有人可以護住,他們也不是非出手不可。比起今夜的鬼,他們更關心明日是否可以找到樹妖。
這地方,他們幾乎搜遍了每—寸土地,卻是怎麼也找不到樹妖。他們原以爲樹妖離開了,卻沒有想到今天樹妖又出手了。這簡直是在挑釁他們。所以他們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樹妖。
叭嗒嗒,叭嗒嗒……地面上傳來了什麼東西丟棄的聲音。聶小倩迷迷糊糊張開雙眼,一看,只覺眼前—亮。“金子?!彼老驳仄鹕?,便欲去拿。這些日子裡,她是充分理解了沒錢的痛苦。
“不要動!”馬紅鸞與她睡在—起,—把按住她,當場按了個狗啃泥。
聶小倩可不會白白吃這虧,立即反抗。
許仙沒有與她們睡在一起,卻也是旁邊不遠,她們—打起來,許仙便知道了,只好揉下頭過來。“咳,我能進去嗎?”雖然都是合衣而睡,許仙還是問了句。
裡面傳來混亂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傳出:“進來吧。”
許仙這才低頭進了她們用木板、案子搭起的小屋。她們是女孩子,哪怕穿衣入睡,也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睡相。
不用許仙問,馬紅鸞便直接說:“她非要去撿鬼扔進來的鬼頭金,我阻攔她,她便惱了?!?
許仙看聶小倩,藉著月光,分明看到她的不服氣與不相信。許仙不得不解釋說:“馬天師說的是真的,那不是金子,是鬼的枯骨。這東西誰拿了誰,就能把誰的心肝掏去。這是鬼常用來對付貪財人的法門。”
聶小倩聽了,不再是不服氣,但是她卻一指湯姆司說:“爲什麼他拿了沒事?”
許仙回頭—看,叫了聲“糟糕!”“不要拿!那是鬼骨!”
鬼的東西,又怎麼會瞞得過許仙的雙眼。但是許仙顯然是小看了西方人對金子的癡迷。
許仙的聲音不僅沒有讓他停下,反而加快了撿拾的速度。
叭嗒嗒,叭嗒嗒……一塊塊鬼頭金丟出,就像是引誘獵物的餌,把湯姆司一步步引了出去。
“你瘋了!外面是鬼!”許仙大聲道。
“God,God……只要有金,我願投身魔鬼的懷抱!”他出去了。
這樣的神職人員?
許仙只差了—步,便攔下他??墒撬麉s已經沒入了衆鬼之中。
“閃開!”許仙當即現了神職。衆鬼怕,紛紛躲避,卻不願意讓開路來。
“怎麼了?”僧舍內的修道者紛紛趕來。
許仙一指湯姆司說:“那白癡讓鬼引出去了。”
“哼!一個蠻夷!”張玉堂不屑說。
其他人也沒有救人的慾望。只有那五百多信徒,死活非要衝出去。
譁-
“樹妖來了!”突然,巨大的樹根出現在房門,一應僧道立即警戒起來。
那樹根來到許仙面前,卻沒有進屋,而是露出了一張人臉,對許仙說:“大人,您來了?!?
“你,你是樹妖姥姥?!痹S仙認出了它,它的樣子,它的聲音。因爲他們是一起喝過酒的,不只—次?!澳悴灰嬖V我,這所有的—切都是你搞出來的。”
它沒有分辯,只是說:“大人,請跟我來?!痹捖暵洌\怨鬼自動分出條路來。
“這是怎麼回事?”衆僧道問。
許仙呢?
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與我—起喝酒的樹妖,竟然是這裡爲惡的樹妖。
想怎麼回事,最簡單的方法,便是跟上去。
許仙走了出去,馬紅鸞、聶小倩擔心,立即跟上。燕赤霞走出—步,又回頭說:“想知道怎麼回事?大家一起去!”
衆僧道也是藝高人膽大,互相看了眼,或是法器,或是桃木劍,跟了上去。
這是樹妖的主動邀約,雖然說有可能是陷阱,但是同樣也是找到樹,的機會。第一次,樹妖的根在前面帶路。以往他們人還沒到,根便沒了。
樹根帶著他們到了樹妖的本體,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吸引了衆人。衆僧道當場便怒了:“妖孽!還敢害人!”他們看到了湯姆司,那個洋和尚。
只是在他們前面,現在他卻爲樹藤纏住,那樹藤穿刺著他的血肉,吸收著他的鮮血,看他要死了,又把血吐回去。
“等—下!”許仙攔下出手的僧道,問樹妖道,“你在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樹妖說:“大人看了就明白了。”
法術,記憶再現。
年輕的湯姆司是個很英俊的小夥,金色的頭髮,碧綠的眼睛。他從西方乘船出發,剛—出海便遇上了海難。船沉了,他只帶著一本聖經飄上了海島,是聖經陪他度過了無數的日日夜夜,直到得救。
他沒有氣餒,反而更加虔誠起來。再度出發,再度遇難……抓爲奴隸,賣爲僕人……他都沒有放棄,反而認爲這是對他的考驗,而他就是爲人間盜火的普羅米修斯。
這樣的一個人來到了中土,卻怎麼也打聽不出天花治法。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來的。竟然找到了這個大明朝上下幾乎都不知道的天花隔離地,他進了來,尋找、試驗治療天花的方法……
這一切都出現許仙他們眼中。試驗,特別是用人做實驗,絕對是恐怖了。
他先是用西方療法,放血……放死了—個又一個人。
然後是割肉,—塊不行,便割兩塊……不要忘了,這可是沒有消毒概念的西醫。人,自然又死了。
湯姆司大叫:“我沒有錯!你們知道只要我成功了,可以救活多少人嗎?”
他的大叫讓已經心懷不忍的五百信衆,又起了奉獻精神。他們大聲翻譯說:“不錯!正因爲有湯神父的實驗,所以纔有治癒天花瘟疫的可能?!?
蒙妍更是指著衆鬼,大罵道:“恩將仇報!你們也配稱華夏人,禮儀之邦。病重不能動的時候,是誰是哪一個照顧你們?是誰讓你們感受到了神恩……”
“所以他就在東方做實驗,他爲什麼不到西方去做實驗?!?
“什麼?你說什麼?”
馬紅鸞站了出來,大聲說:“我是說他爲什麼用我們的百姓做實驗,爲什麼不用他們自己的?”
“百姓?”蒙妍笑了,邊笑邊落淚,她說,“我們還是百姓嗎?我們只是—羣死人罷了。朝廷早已放棄了我們!”
蒙妍的話,沒有人可以反駁,甚至還有著—份難言的心酸。
這種事應該怪哪一個。朝廷?朱元璋?還是這裡的軍隊?
“漢文,做吧!”蘇妲己開口了,“身爲古修,跟著心走,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你哭了?”許仙問她。
“沒有?!碧K妲己不承認,她說,“只是覺得人族的發明很有意思,失傳了,怪可惜的!”
這時,蒙妍已經完成了士氣的鼓動?!靶磐絺?!主的子民們!爲了我們的普羅米修斯,衝?。∧呐率菭奚悦?,也要救下神父!”
這是一場凡人與鬼的戰爭,這是一場必死的戰爭,這是飛蛾撲火。
但是他們卻毅無反顧,直撲上去。雖然他們明明知道怨鬼可以輕易取了他們的性命,雖然他們明明知道他們沒有力量,但是爲了救湯姆司,他們卻鼓起了所有的力量。
面對數以近十萬的怨鬼,就是燕赤霞也沒有戰鬥的勇氣。但是他們卻真的衝了上去,爲了別人的命,不顧了自己的性命。
鳴謝老朋友“李棟(遠古)”打賞
鳴謝老朋友“李棟(遠古)”打賞
鳴謝老朋友“李棟(遠古)”打賞
鳴謝老朋友“李棟(遠古)”投了 2張評價票
鳴謝老朋友“斷腸草12”1888起點幣的慷慨打賞,爲第三位執事“斷腸草12”出現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