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手下進入軍隊中層基層的操作,因為張永德愧疚和佩服進展十分順利。
同時他還賣了趙匡胤面子,安排了趙匡胤的十幾人。
所有的名單,都是和手下眾人商量過的,當然,有明確報上來的功勞還是要升級,升級之后,中基層就有大量軍官空缺。
整個殿前司接近六百人,這種時候就能讓自己的親信去補缺。
最終,史從云和眾人以城外遛馬趁機閑聊的方式選出二百八十多人,借機安插到殿前司中低層中去,名單都是他擬定的,功勞也都列在后面,張永德只是隨意看了一眼,隨即便通過上報給樞密院了。
張永德其實對殿前司諸軍的熟悉遠不如史從云。
雖然史從云在他之后進入禁軍,但在侍衛(wèi)司和殿前司都待過,還率領(lǐng)殿前司大軍打了大戰(zhàn),惡戰(zhàn),淮南時候更是指揮兩司十萬大軍調(diào)度半年,對兩司的人員和將士認識得更多,所以張永德也沒多看,史從云遞給他立即就同意了。
上交之后,史從云回到家里,天天大搖大擺的拉著三個老婆游山玩水,還在大梁請人重金打造一輛三匹馬拉的華貴寬敞大車。
可以和趙侍劍等人在上面干一些喜歡的事,沒事就開到城外大道,去游山玩水水借機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符六乖巧,當然聽他的,周憲把他罵了一頓,還是臉紅的就范了。只有趙侍劍臉皮薄,性子剛,堅決不從,不過對于趙侍劍他也沒什么好掩瞞的。
“我現(xiàn)在在軍中威望太高,在淮南領(lǐng)著全國大軍打了那樣的勝仗,名聲天下皆知,你讀書那么多,想想古時候那些為一國帥才的人最后什么下場?
白起,被賜死;韓信,被殺了;陸遜被逼死了,那些有好下場的,多數(shù)要么自污,要么交出兵權(quán)不理朝政,像王翦,像李靖。
你看我現(xiàn)在還是殿前副都點檢,大權(quán)在握,官家肯定不放心,只能自污,讓官家以為我沉迷女色,貪圖享樂,這是為了保命,我也沒辦法。”史從云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
“那........那也不用這樣.......”趙侍劍紅了臉,小聲抗爭。
“這不是為了張揚一些嗎,這荒郊野外的,外面又沒人,怕什么,來來來,這是為了大事,我也沒辦法,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嗎。”史從云一面說著一面猴急的把趙侍劍抱起來。
.......
云雨過后,臉上還帶紅暈的趙侍劍依偎在史從云胸前,遙望北面河山,夕陽下,黃河波光粼粼,遠處的河面泛著迷人的光,遠遠看去,隱約能見到對面有依稀人影。
“趙侍劍,我現(xiàn)在特別牛。”史從云看著映成血紅的河面,“樞密院那些官員,以前我見一面都難,見了他們都是禮貌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現(xiàn)在一見我,各個都滿臉帶笑,連頭也要低一點見我。
以前軍中那些老將,特別是年紀四十以上,跟我爹一輩的,見我眼睛都不是正的,說話也愛答不理,說話的時候也不下馬,就居高臨下的看我。
現(xiàn)在我去大營里走一圈,人還沒到,他們各個都出來大營外面等我了,還不騎馬。”
趙侍劍安靜的聽他說。
“可其實我很怕,一面怕官家,咱們周朝攏共才多少軍隊,我們父子兩都身居高位,換我我也怕。
其二怕遼國,官家在很多地方是明主,可也是個急功近利,脾氣急躁的人,我越來越能感覺出來,我怕接連的勝利讓他失了判斷,急著與遼國決戰(zhàn),到時候說不準就是我掛帥。”史從云憂心的說。
到現(xiàn)在,他也算身經(jīng)百戰(zhàn),可身經(jīng)百戰(zhàn)不等于每場戰(zhàn)都有把握。
郭榮的急功近利其實已經(jīng)越來越明顯了,可能是高平、伐蜀、淮南之戰(zhàn)的接連順利讓官家已經(jīng)有他戰(zhàn)無不勝的感覺。
歷史上郭榮伐遼,很多人都覺得他能打下幽州,其實打雄州、霸州時,所有將領(lǐng)都反對再往北打。
道理很快簡單,打這幾處,遼國沒出兵,只是下令讓北漢出兵襲擾一下就完事,沒打什么大戰(zhàn),像樣的抵抗都沒有。
而再往北就是幽州就不同,幽州是遼國南京,南面門戶。
幽州北面囤積著遼國的主力大兵團,隨時可以南下幽州。
所有將領(lǐng)都覺得見好就收,積蓄力量日后再戰(zhàn),再往北如果遼國的主力兵團出動,說不定周朝剛有氣色的事業(yè)就要中道崩殂了.......
這并不是危言聳聽,這幾十年來,中原南方內(nèi)亂,自相殘殺,遼國趁機收拾了東起庫葉半島,日本海,西至蒙古高原上的許多大小國家、部落,逐漸開始漢化改革,利用漢臣,照著中原的制度把整個國家力量整合起來,越發(fā)壯大。
一邊在內(nèi)斗削弱,一邊在吞并壯大,到如今已今非昔比。
周朝的將領(lǐng)中很多都是歷任數(shù)朝,和遼軍交過手的,所以他們有清醒的認識,而郭榮卻決議要率大軍北上,最后在前線重病。
郭榮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在他一身中其實不少,比如打太原,比如淮南之戰(zhàn)中一開始分兵四處搶占土地,比如打楚州氣急敗壞屠城。
總的來說官家在國家大政上是個英主,但在武略方面他是有不足的,特別和后來的趙匡胤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而當下,史從云最怕的就是官家自信心爆棚,突然在后方未平的情況下,像歷史上那樣想要和遼軍來個硬碰硬,戰(zhàn)略決戰(zhàn)。
他覺得這不可取,后周當下只有四個省的地盤,完全沒有輸一次的資本。
但是遼國有,以當下遼國的國力,他們可以輸兩三次,不可能賭周國能接連兩三次戰(zhàn)略決戰(zhàn)中戰(zhàn)勝遼國。
幽州城南輸了他們可以據(jù)守幽州,幽州輸了還有太原、大同,遼兵部隊照樣可以兵出河北,兵入河陽。
而周國當下只有四個省的地盤,要是戰(zhàn)略決戰(zhàn)輸了,絕不可能再像后來敗家車神那樣再來一次。
輸一次就是梭哈,很有可能就像晉末帝那樣等著遼國兵入大梁了。
而后方的唐國、蜀國、荊楚乃至北面的幾個手握重兵的節(jié)度使那么乖巧,是因為周軍十幾萬強兵,如果周軍在前線和遼國之戰(zhàn)中吃了大敗仗,或者哪贏了來個慘勝,禁軍損兵折將,他們還會那么乖巧嗎?
到時候即便國主乖巧,手下的文武也坐不住了。
從戰(zhàn)略上看,“最好的防御就是進攻”這句話是錯誤的,不做好充分的準備就發(fā)動戰(zhàn)略進攻后果很嚴重。
不過進攻遼國,收取幽州以南之地是可行的,只要不動幽州,遼國反應(yīng)應(yīng)該沒那么大。
他們這時候的國主應(yīng)該是睡皇帝,比較昏聵。
加上幽州南面的地方不好守,遼國主力距離遠,不是遼國的核心利益。遼國重兵和核心在上京及其西面草原上,南邊重鎮(zhèn)一個太原,一個幽州,不動這兩地方是有回旋余地的,不至于徹底和遼國翻臉。
要拿回太原,拿回幽州就不能急躁,必須穩(wěn)扎穩(wěn)打,就像當初漢朝的養(yǎng)精蓄銳,唐太宗的城下之盟,越急躁,越草率,越容易斷送一個國家的前途。
待到養(yǎng)精蓄銳,兵強馬壯,解除后顧之憂,做好完全與遼國翻臉的準備,與遼國打戰(zhàn)略決戰(zhàn)的準備,至少要保證輸?shù)闷稹?
那絕對不是現(xiàn)在,最大的可能是至少十幾年之后.....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身邊傳來趙侍劍的聲音。
“我能知道什么。”趙侍劍小聲說:“你們大丈夫做的決定,不管對錯,我當然都支持。
你能這樣冷靜應(yīng)付這些權(quán)勢和榮寵,就很了不得。
爺爺跟我說,做事講求盡人事,天聽命,天下沒有心想事成的事,只有事在人為,人為也不見得能成,只求問心無愧。”
史從云側(cè)臉,見霞光染紅她的臉頰,趙侍劍好看的小臉滿是嚴肅認真的說著,像是教育不懂事的后輩一樣,很漂亮。
大概當初她爺爺也是這么教育她的吧,史從云忍不住惡趣味道。
“那我要把官家賞給我的五十個美女全納了。”
“.......”
“不是你說的全支持嗎,怎么想耍賴。”
“哼,隨便你.......我又沒說反對。”
“哈哈哈哈.......”史從云大笑,“伺候你就累得腰酸背痛,再來五十個還得了,把她們許給沒媳婦的軍中有功將士吧。”
趙侍劍明白自己被戲耍了,臉紅又說不過他,氣急敗壞的耍賴咬人,史從云就躲,鬧了一會兒,沒力氣了,倒在河邊的草地上,四仰八叉躺著,“唉,以前我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想這樣的天下大事。”
“小時候有段時間,我總想自己活不過二十歲,心里很害怕,覺得朝不保夕,世道太亂,我長得還比較好看......”趙侍劍捏著手指,小聲的說:“還好遇到你......”
史從云哈哈大笑,得意的把臉快滴出水來的趙侍劍輕拉身邊,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哪是好看,簡直美若天仙。”
“哼......”趙侍劍輕輕抓住他的大手。
“這樣和英俊瀟灑的我正好相配了.......”
.......
垂拱殿側(cè)殿,魏仁浦拿著幾份文書進來,官家正和開封府知府王樸議論事情。
魏仁浦有些猶豫,平心而論,他很喜歡史從云這年輕人,在他面前向來禮貌,文韜武略,而且在他拜相時還大力支持。
可身為樞密使,有些事有不得不說。
身為樞密使,處理一國軍要大事的長官,所有大小軍官的調(diào)度升遷,最后都要過樞密院,再備案的。
而魏仁浦有個強項,那就是博聞強識,記性非常好。
仙君郭威在時,一直把視察軍隊、關(guān)注軍事作為自己的一件大事。
有一次,仙君郭威正在閉目養(yǎng)神,突然天氣驟變,刮起了狂風,便擔憂軍中出征的將士們,就把魏仁浦召來,詢問將士們的情況。魏仁浦便一一說出各州屯兵情況和將領(lǐng)的名字,竟和名簿上絲毫無差,令仙君都大吃一驚。
有著這樣的記憶力,處理起軍隊里的事情也得心應(yīng)手。
昨日,殿前都點檢張永德送上了殿前司指揮使以下中下層軍官的升遷名單,起初他沒覺得什么,這是殿前司的三位高官,張永德、史從云、趙匡胤擬寫的,自然不會有問題。
可隨便一看之后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他記憶力很好,這些人的名字,身處的職位,大多數(shù)都有印象。
他總覺得這些人多數(shù)是史彥超報備過的親兵,以及控鶴軍中一廂第一、二軍的士兵。
于是連忙找了花名冊來對,一對之下果然發(fā)現(xiàn)如此。
六百出頭的名單,有接近三百人是屬于史從云的親兵,控鶴軍左廂第一、第二軍,如今的控鶴軍第一廂一、二軍。
史從云的親兵不用說,控鶴第一廂一、二軍是跟著史從云打蜀國,打正陽,打盛唐的軍隊啊,他們跟著史從云最久,肯定感情最深。
他腦子里一下想到史從云假公濟私,提拔自己親信!
可隨即又糾結(jié)起來,要不要向官家匯報呢?
他倒不覺得史從云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因為當下風氣這種做法軍中實在太多,也只有這樣做打起仗才好指揮軍隊。
可這史從云做得有些過火了,別人提拔自己的幾個,十幾個親信那屬于正常,他這一下把軍中半數(shù)中下層軍官都換成自己親信了。
他對史從云很有好感,史從云對他也有恩情,他不想?yún)R報。
可身為樞密使,不匯報給官家就是失職,而匯報了萬一官家心生猜忌,處理史從云他豈不是害了自己的恩人和好友.......
思來想去,他決定報,但是打折扣,只說史從云手下的親兵有點多,至于控鶴軍一廂一、二軍的就不報了,那算作于正常升遷吧。
這樣一來官家如果在乎也不至于重罰,如果不在意那就作罷。
官家見他行禮之后,直接問:“魏卿何時來見朕。”
魏仁浦拱手,“官家,兩司指揮使以下軍官升遷名冊已經(jīng)報上了,臣看了一下,侍衛(wèi)司那邊沒問題,殿前司這邊有不大不小的問題。”
官家和王樸停下說話,好奇的看過來,“有何問題?”
“官家,殿前副都點檢史從云手下的親兵占比比較多。”
官家問道:“有多少?”
“出自其親兵中的大約四十二人。”魏仁浦小心的報告。
官家微微皺眉,問王樸道:“史從云這些天忙著干嘛呢?”
王樸是開封府知府,他最了解大梁城里發(fā)生的事情。
“回稟官家,史副帥大宴諸多軍中的好友,之后又和手下們跑去城外遛馬,再往后還請人造了輛三匹馬才能拉的華貴馬車,和他從南唐搶來的妻妾整天........整天游山玩水,是人盡皆知的事。
而且他收各家的禮物,還不留人吃飯,專門用沒放任何東西的茶葉子泡水招待人,把不少人給氣走,都罵他吝嗇而貪婪,在京城都出名了........”王樸說的有些尷尬,最后還補充一句;“可惜了,好好一個少年才俊,文韜武略,還是貪財好色,果真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官家點頭:“朕會派人斥責他的,不過此事也不用在意,淮南史從云打得戰(zhàn)最多,打的最漂亮,他手下的人多功勞也屬正常,張永德既然同意了,你便執(zhí)行吧。”
魏仁浦拱手尊令,心中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