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里見他思索著,又點撥道:“那石子既然是從院子里砸出去的,那人必定沒時間跑太遠。”
“姑娘,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蘇蕊附在顧十里耳邊提醒道,“楚公子是外男,姑娘和他單獨說話,給一些多嘴多舌的丫頭婆子們看見了總是不好。”
顧十里也有這般顧慮,便微微行了一禮:“楚公子慢慢琢磨吧,告辭了。”
安聽見他們說完話,覺著以這書生的榆木腦袋,都無需多久就能猜到是她,便趕緊起身往聽雪閣回去。
誰知才走了兩步,楚風就從那邊繞了過來,直直的擋在了她面前。
“九姑娘,小生方才同八姑娘說了幾句,已經知曉那石子是誰扔的了。”楚風還是那副要教化眾人的模樣,他并不生氣,卻非得揪住這事不放。
安聽突然好奇他來找二舅舅所為何事,這種遇事非要掰扯明白才肯罷休的迂腐書生,實在是不適合在人均老奸巨猾的商場上混。
“是嗎?那石頭砸的是你,跟我可沒關系,你知曉是誰了也不必告知我的。”安聽平生最怕被人糾纏,這下更是急著開溜。
但楚風顯然不會就這樣算了:“九姑娘,那石子是你扔的,八姑娘是被你栽贓。”他說出的是肯定句。
不過這人還有幾分細心,竟將方才那小廝打發了去,約莫是想給安聽留幾分面子。
安聽無奈,但想想此事確實是自己不對,按照楚風的想法來說,犯了錯就該道歉。她想著趕緊解決此事,便承認道:“石子確實是我扔的,不過也是無意。我方才拿著那石子玩耍,不小心砸到了公子,是我的錯,我向公子道歉。”
楚風頓時一陣恍惚,他被安聽這能屈能伸的模樣整懵了。在他的思路里,會把壞事栽贓到別人身上,那被揭穿以后也必定是要強撐著不認的。
“莫非公子不愿接受我的道歉?還是被石子砸傷了?要不去請府里的郎中來瞧瞧?”安聽故作關心,他倒多了幾分不好意思。
楚風連連擺手:“無妨,無妨,九姑娘既是無意,小生接受這番道歉。”
安聽點了點頭:“這是其一。既然楚公子沒受傷,也接受了我的道歉,那我們就來說說其二。”
楚風狐疑的望著她,不明白還有什么好說的。
“楚公子剛才說石子是我扔的,這我承認。但公子又說我栽贓八姐姐,這我就不能亂認了。”安聽慢悠悠地說道,“公子問我,方才是否看到院墻附近有人經過,并非是問的看到誰扔了石子。八姐姐確實在此前從那邊走過,我說的難道有錯嗎?”
楚風愣了一愣,回想起自己的問話,還真是如她所說。他頓時皺起了眉頭,小聲嘟囔了兩句,似乎是在怪自己問話不夠嚴謹。
安聽原本只是想嗆他兩句而已,但見他這副樣子實在有些好笑,心中便又多出了個歪主意。
“楚公子沒有把話問清楚,聽到我說八姐姐從院墻邊路過,不經查證,便直接去找八姐姐對峙,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好在我八姐姐是個再平和不過的,若是遇上心眼小些的姑娘,被這樣當面誣陷,當真是羞愧不已。公子若是有心,得去向我八姐姐好好道個歉才是。”
楚風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后終于點了點頭:“九姑娘說的極是,是小生考慮不周,沖撞了八姑娘,小生這就去向她道歉請罰。”
“這就對了。楚公子這樣高風亮節,知錯就改,當真是吾輩楷模。”
“不不不,九姑娘言重了,小生只是......只是......”
楚風“只是”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整話來,他被安聽一陣夸贊,耳朵紅了一片,道了句“告辭”便又匆匆忙忙的奔去尋顧十里了。
安聽望著他的背影大笑出聲,這人和八姐姐聚到一起,一定會更加有意思的。可惜自己不好跟著去看,不然這可是個好大的熱鬧。
她心情大好的回聽雪閣去,見四下無人,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今天也是日行一善的安大善人啊!”
事情過去了好幾天,據說那日楚風是來和二舅舅談典當房屋的事情,具體如何也不可知。關于八姐姐有沒有接受他的道歉,安聽并未打聽到,許是那邊不想將外男和閨閣女兒家單獨說話的事情傳出來,便讓底下的人都封了口。
這些天白湘已經學完了規矩,重新回到了聽雪閣,這下就是正式作為婢女在安聽身邊伺候了。她受傷的時候敏釧照顧了許多,如今她們倆在一處,也是相互照料著,很快便能姐妹相稱了。
屋里安靜了幾天,又連著下了幾天雨,這會兒天剛一放晴,外邊就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彼時安聽正和敏釧,白湘一起整理屋里的針線,想著能做些東西拿出去賣了換錢。
上次花了全部銀錢去買的禮物,都已經送到了各位哥哥姐姐手上。他們從小不缺這些,見是安聽特意買的,便稍作感謝的客套幾句,對這個堂親的妹妹也總能多幾分好感。倒是事情傳到老太太耳中,她老人家對此很是欣慰。
“表姑,今天師父家里有事只用上半天課,爹爹說我下午可以自己玩。”顧玄寶將一只風箏放到桌上,“表姑,你陪我一起出去玩嘛!”
安聽往桌上那一團團的針線望了一眼,本想著要拒絕,但看著顧玄寶眼巴巴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只好答應了下來。
“敏釧,白姐姐,我陪他出去玩一會兒,你們繼續吧!”
敏釧趕緊站起身來:“姑娘,你身邊沒人跟著可不行。”
“沒事的,就在府里,難不成我還能出什么事嗎?”安聽說完便追著顧玄寶奔了出去,敏釧無奈嘆了一聲,只好又坐了回去。
顧玄寶倒是會挑地方,大舅舅的書房前邊是一片小花園,后邊則是一大片空地,下過雨只是草地濕了些,并沒有積水,放放風箏并無不可。
這片空地和書房相連的地方有一處小門,兩邊栽了樹,乍一看不好瞧見。
安聽同玄寶玩了一會兒,竟眼尖的發現那小門旁邊蹲了一個人,借著樹木的掩飾一動不動的,仿佛是在聽墻角。她放輕腳步悄悄走過去,那衣裳尤其眼熟,拍拍那人的肩膀一看,果真就是顧月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