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酌的婚事在半個月后順利舉行,大約是已經經歷過一次的緣故,大家都顯得游刃有余。這一回的賓客比上回更多,安聽在喜堂上再次瞧見了靖源太子和言太傅,兩個人的行為都沒有任何不妥。
上一回還一臉不情愿的奉和長公主,似乎是想明白了,在喜堂上的模樣,儼然就是一位慈祥的婆母。
安聽站在賓客中笑著,五姐姐和汪公子經歷了好些挫折,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聽兒這副表情,難道是也想嫁人了?”背后突然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
安聽換了一副嫌棄的神色,對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的姬若桀翻了個白眼。重逢以后他一直披著沈聞舟的面容,只有那雙眼睛能看出一些姬若桀的影子,周圍的人也只以為是小舅舅和外甥女在說話。
“我就不能是為五姐姐和汪公子高興嗎?”安聽把目光轉向新郎新娘,神情柔軟了些,“他們也挺不容易的。”
“你若是嫁給我,定然不會如他們那般艱難。”姬若桀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安聽只當他是開玩笑,便也笑道:“哪有外甥女嫁給舅舅的?你說對吧,小舅舅?”
姬若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錯,那我便換個身份可好?你可以隨我回禍蛇國,我們可以......”
“對不住了,她是我明屋的人,平日里任務繁重,怕是沒有時間隨千顏太子去鄰國觀光。”容洛將扇子收攏,一把橫在了姬若桀和安聽之間,將他們隔開一段距離。
安聽驚訝的看著他,這倆人都是來去無影蹤的嗎?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們的靠近,難道她武功退步了?
“六殿下神通廣大,手底下的明屋也是人才輩出,應該沒必要非按著一個弱女子不放人吧?”姬若桀端著笑臉,那雙如蟒蛇般的眼睛卻隱隱冒出寒光,“況且聽兒跟我在一起,于兩國而言,也是好事。”
容洛毫不相讓:“千顏太子秘密來到我國,禍蛇國的毒冢豈非是群龍無首。若是這個時候出了什么差錯,恐怕太子會很苦惱吧?到時候應該就沒心思從我明屋里搶人了。”
“六殿下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我這樣小心翼翼的不露馬腳,你竟然還是能知曉毒冢是聽我的號令,不錯,不錯。”姬若桀被容洛戳中了痛處,面上卻看似平靜。
“好了!你們兩個在這里說這些,是想把各自的秘事都公之于眾嗎?!”安聽終于找著機會插了一句。
這兩個人合作的時候明明十分默契,偶爾又會劍拔弩張起來,像是仇人見面一樣,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姬若桀聳了聳肩,將那詭異的眼神收了回去,又換作沈聞舟的語氣:“外甥女,我還有事,今日的喜宴就不吃了,替我向你大舅母賠個不是,改天再登門賠罪。”
“哎,阿桀......咳咳......小舅舅......”安聽一下子叫錯,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等改口過來,姬若桀已經走遠了,她只能作罷。
不過好歹這倆人不會再唇槍舌戰了,安聽放松的轉過身,發現容洛的臉色著實不怎么好看。他很少在人前露出這樣的神色,憤怒中帶了點擔憂。
“放心吧,在我們約定的內容實現以前,我是不會跟他走的。”安聽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讓他相信自己。
“以后呢?”容洛的神色稍微緩和了幾分,但仍然沒有他往日的溫柔和善。
安聽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什么以后?”
“沒什么,我......算了。”容洛深吸了一口氣,好似還想說什么,又中途把話咽了下去。
安聽覺著他今天很是奇怪,仔細盯了他好一會兒,但想著這里是五姐姐的婚宴,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還是以后再說吧!
宴席即將開始,她也覺著有些餓了,正打算過去吃點東西時,旁邊又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
“遠遠看著這里有一位姐姐氣質不凡,叫人仔細一打聽,原來是顧家九姑娘,幸會!”
安聽連著打了兩個寒顫,頭皮上一陣發麻,整個身體都僵硬了。她面對兇惡的大漢都沒這么恐懼過,這稚嫩的聲音,故作可愛的語調,完全是她心中難以磨滅的噩夢。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轉過身來,果然看見言墨彎著笑眼站在她面前。
這言府怎么這么不謹慎!人家婚宴帶熊孩子過來干什么!
安聽簡直要抓心撓肝,這小屁孩看到過她的臉,知道她殺手扼頸的身份,如今又打聽到了她作為顧九姑娘的身份,若是他一嚷嚷,自己就徹底完蛋了。
“姐姐,我們又見面了,我好想你啊!”言墨眨巴著他閃亮的大眼睛,一臉驚喜的望著安聽,好似想要主人揉揉腦袋的小貓咪。
“這位小少爺,我們從前見過嗎?”安聽當即決定裝作不認識。
“見過的,上一次姐姐也是和六殿下在一起。”言墨肯定的點頭道,“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們還一起在六殿下的臥房里喝茶吃點心了。”
“閉嘴!”安聽急了,這孩子能不能好好說話!
雖然說話聲音并不大,但旁邊已經有幾個人狐疑的望了過來,安聽嚇得面目僵硬,趕緊出言將他穩住。
“我想起來了!我們確實見過,見過!”
“原以為姐姐是哪里的女俠客,沒想到是顧家九姑娘,真是讓人驚訝。”言墨惡作劇似的笑著。
這熊孩子就是故意的!安聽瞧了瞧他身邊,沒人跟著,他盤算著雖然孩子還小,滅了口或許心里會有罪惡感,但總好過自己暴露身份。
“姐姐,我不會說出去的。”言墨像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悄悄湊近道,“只要姐姐能再帶我出去玩,我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安聽看著他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這孩子雖然可惡,但長得實在可愛。面對這樣的小孩子,安聽還真不能保證她下得了手,糾結了好一會兒,她終于還是妥協了。
“行,我可以帶你玩,不過只能在夜里。”安聽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還有,在人前要裝作不認識我!”
言墨癟了癟嘴,半晌才一點頭:“好,成交。”
正巧此時言家照顧言墨的婆子找了過來,他便轉身跑過去,一邊解釋道:“剛才以為看到一個認識的姐姐,原來是我認錯人了。”
安聽總算松了口氣,回頭再看向容洛時,只見他目光嚴峻的盯著言墨跑走的背影,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些什么。
安聽沒有聽清,站在容洛旁邊的敏釧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容洛的語氣十分不滿的道:“又來一個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