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露可憐兮兮的話,范燦沒來由的心中一寒,叫聲不好,右手把小露往懷里一帶,左掌往桌子上一按,噌的拔地而起,越過眾人頭頂,閃出去兩丈多遠。
范燦雖未用盡全力,可也是精妙之極,店里諸人都是豪情的漢子,便要大聲喝彩;可惜話未出口,便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一個個瞪大眼睛望向寒姑娘,滿臉的不可思議!
范燦并未回身,只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小露的雙眼;片刻之后,小店里彌漫了血腥的氣息。范燦閃出去的剎那,寒姑娘長劍已經出鞘,北邙三鬼猥瑣的表情尚在臉上,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脖子一涼,三顆大好的頭顱已經飛了起來,無頭尸體向后倒去,鮮血像是止不住的黃河水涌了出來。
北邙三鬼真的變成了北邙山的三個死鬼。
眾人都是江湖漢子,并非未見過打斗殺戮,并非未經歷過生死;可出手如此的迅捷狠辣,而且出手的是一個漂亮女子,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小露,我們走!”寒姑娘的聲音再次傳來時,倩影已在門口,長劍入鞘,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幻空花。
范燦不敢回頭,怔怔發呆;小.露卻顧不得那么多,輕輕推開范燦,向門口跑去,追上前面的鵝黃色身影。
店里諸人尚未反應過來,一大一.小兩個女子已經遠去;最先反應過來的反倒是呆在門口的店老板,老頭差點暈了過去,稍稍清醒之后對著兩個遠去的身影喊道:
“王老實替坡頭村三千父老謝.姑娘為我們除此大害!替被邙山三鬼**致死的十五個無辜鄉親謝姑娘替她們報的大仇!”
店內諸人聞聽此言,臉色一變再變,離著三條無頭.尸體最近的三張桌子上已經沒人,全都躲了開去,張存他們更是默默來到了范燦身邊,一個個面色凝重。
“都他**的傻了?”剛才喝止北邙三鬼的那個彪形大.漢一圈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大聲罵道,“沒見過死人嗎?是這三個畜生找死!別他**的一個個都和娘們似的!”
眾人被這聲大喝從震驚中叫醒過來,不知道誰.先第一聲叫好,繼續全都叫好起來,甚至為已經離開許久的天塵派二女鼓掌起來。
“北邙三鬼自己犯賤,早就該死了!”
“這三個混蛋喪.盡天良,荼毒小鎮已久,早就該天打雷劈!”
“**,你們是不是爺們?連這點血也見不得!”
……
人們一致的喝彩起來,郭信和劉晨二人也大聲附和著,范燦一直沒有回頭,對于眾人的喝彩亦是充耳未聞,邁大步向店外面走去,趙張二人見狀,趕緊跟上。
三人身后傳來那大漢的號召聲:
“奶奶的,來倆膽子大的,把這仨副雜碎扔出去,省的挨眼!”
“好……”
眾人轟然叫好,這群江湖漢子愛憎分明,對北邙三怪自己找死沒有半點同情。
“小燦,這三個禍害該死!”張存見范燦面色變幻不定久久未語,以為他心中又來了糾結,便勸解道。
“不死不足以恕其罪!”趙國棟點了點頭,沉聲道。
“老大,咱們多給了那老板十兩銀子,可他怎么也不肯要!”劉郭二人趕了上來,劉晨氣喘吁吁地道。
“我終于感覺到快意恩仇的痛快了!真爽!”郭信緊握雙拳,大呼痛快。
范燦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步子,讓后面四個人差點撞到一起,不解地望向他。
“太便宜這三個混蛋了!”范燦沒有回頭,平靜地說道。
什么?后面的四人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向范燦。
這這……這是那個一向反對殺人的范燦么?!
“這等禍害應當受千刀萬剮之刑,如此才足以解人心頭之恨!”范燦補充了一句,大踏步向前走去。
“啊!哈哈!”四人一怔,紛紛仰天大笑,范燦的心思終于改變了!
“還有一點,梨子告訴我咱們要去的地方是王屋山,不是北邙山!北邙山在黃河南岸,昨天下午我們越過的那座小山就是北邙!”范燦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過頭來,面色古怪地對四人說道。
“什么?王屋山!”后面四人瞬間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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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洞,深不可入,洞中如王者之宮,故名曰王屋也。王屋山山有三重,其狀如屋,主峰之巔有石壇,據說為軒轅黃帝祭天之所,史書有載:“黃帝于此告天,遂感九天玄女、西王母降授《九鼎神丹經》《陰符策》,遂乃克伏蚩尤之黨,自此天壇之始也”。故王屋山又被稱為天壇山。王屋山亦是道教十大洞天之首,號稱“天下第一洞天”。有奇峰秀嶺三十八,神洞名泉二十六,碧波飛瀑八大景,洞天福地五奇觀。
當地最有名的傳說便是愚公移山,相傳古時候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山腳有老者愚公,因出行總是困于山,便發誓要把而給挪開,靠著堅韌不拔的毅力,發動全家人;最后感動了天帝,派神人將兩山背走,一座放于朔方之東,一座放于雍州之南,從此天塹變通途,當地百姓不再受山路之擾。
王屋山本來并非武林豪客們關注的地方,可近兩天王屋山山麓的承留小鎮和邵原小鎮卻是格外的熱鬧,從四方趕來了大批的江湖豪客,一時間兩個小鎮的客店都是人滿為患,本來小鎮的百姓對如此多人的到來很是歡迎,可接下來幾天發生的好幾次大的械斗卻讓他們心驚膽顫,小心翼翼。連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江湖客的數量甚至超過了當地百姓。
為了便于打聽消息,也防止被人認出,五人繼續分成兩撥,范燦郭信到了東山麓的承留小鎮,另外三人則去了西山麓的邵原鎮,約定一旦有了金氏雙魔的消息,便立刻通知附近的江湖高手,如蝶谷少林武當等門下弟子,同時分兵通知另一撥人。
范燦郭信二人依舊是那副粗人打扮,提著鬼頭刀,甚至有些像打家劫舍的強盜,趕往小鎮,二人來的比較晚,鎮子里比較大的客棧已經住滿了人,二人無奈,只能求其次,選了家小點的客棧住下。這倒不是說二人向往大客棧的舒適住房和周全服務,而是因為大客棧人流量大,消息更為靈通。
范燦二人找了家客棧住下,安置好自己的行禮,好好地歇歇腳,睡了個安穩覺,一直到日暮西山才從床上爬起來。把一些貴重的東西帶在身上,二人便去客棧大堂尋些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小店不大,大堂里已經坐滿了人,約有二三十位,大部分都是江湖人,男女老幼都有,此刻眾人正討論的熱火朝天。粗略聽去,便可知大部分話題都是關于《碎玉訣》的,還有一些介紹的是這次趕來王屋山的各路好手,當然這些粗獷男子也少不了評價一下所見到的美貌女子。
店小二知道這些人都是惹不起的主,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比平要多跑一半的路,點茶倒水,來來回回,很是勤快。看到范燦郭信二人從樓上走下來,趕忙走上前來招呼二人。因為店里人滿為患,便把范燦安排到角落里的一張桌子上,已經有一老一少坐在那里。老者六十多歲,胡須少半花白,手里攥了個煙袋鍋子,吞云吐霧不亦樂乎;旁邊的年輕人二十三四歲光景,眉清目秀,大部分時間都在低著頭吃東西,偶爾聽到周圍有什么喧嘩,便抬頭去瞧瞧。
店小二給二人打了個招呼,二人只是看了看范燦過頭,便點頭同意,并未難為店小二,范燦抱拳答謝,老者點頭回禮。
他們趕了一天的路,只靠著一些簡單的干糧充饑,早就是饑腸轆轆,便點了不少的面食,示意店小二趕緊端上來,店小二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催廚房。
范燦剛想和郭信聊聊天,便聽見旁邊的桌子上有人大聲抱怨:
“本來是說在北邙山,誰想到一下子又到了王屋山!爺爺的,捉迷藏似的。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把《碎玉訣》藏得那么嚴實!”
范燦二人雖然對《碎玉訣》沒什么興趣,可也不妨聽來解悶,便湊過去聽聽。
只聽得有人解釋道:
“戚老三,這你就不知道了,當初從洛陽的陳家找出來的秘圖確實是指向北邙山的某處地方!但是那張秘圖只有半張,按照那半張秘圖的指示,大伙在北邙山找到了后半張,這后半張就是指向這王屋山的,至于具體在什么地方,就得咱們自己動手找了!”
“掘地三尺也得把它給找出來!若是能得到這功夫,練上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候肯定可以在江湖上橫著走!到時候,連少林武當都得給咱面子!能和少林寺八大高手平起平坐,太他**的威風了!”有人憧憬道,這些江湖漢子大都是風里來雨里去的,沒什么顧忌,想說便說出來。
“依我看哪,咱們還是別抱什么指望了!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這次都來了什么大人物?”有人搖了搖頭,顯得頗為可惜,“看看熱鬧就不錯了,千萬別有覬覦之心,否則惹火上身,把命搭在這里可就不值了!”
“譚老五,你怎么這副龜孫子模樣?還沒見到神功秘籍就打退堂鼓了!”有人不屑道。
那個被稱作譚老五的中年漢子嘆了口氣,解釋道:
“本來還有這心思的,可是看到昨日里鎮子外面的那場打斗,咱們的信心被沖落的一干二凈!識時務者為俊杰,人貴有自知之明,唉!不服不行呀!”
譚老五感嘆著搖了搖頭,眼里滿是不甘,端起茶杯牛飲幾口。
“據我說知,這次趕來這王屋山的人高手云集,三大門派的人,九大劍派的人,四大世家的人,甚至昆侖唐門等邊遠門派也派好手趕了過來,根本沒有咱們插手的機會!”
“昨天我在鎮外看到了蝶谷的梁秋桐仙子,當時隴西三狼和漠北來的好手正在斗狠,打的你死我活,眼看便要同歸于盡,咱們圍觀的人眼看就要見血了,卻只見梁仙子長劍輕輕一揮便把這四人給分了開來。我敢說,咱們五個加起來也抵不住梁仙子那一招!”
譚老五信誓旦旦地說道,旁邊的人有些沉默,可還是有人不服地道:
“老譚,咱們知道梁仙子厲害,可咱們既然敢來,那就不能怕死,怎么說也得搏上一搏!”
“有機會堅決不放過,拼盡全力去博,那叫勇敢;明知道沒什么機會,非得要去送死,那可就是傻了!”譚老五搖了搖頭道。
“可可……可是,算了,咱們還是看個熱鬧吧!”被譚老五這么一說,旁邊這張桌子上的人都有些沉默;一時間百味雜陳,從四面八方趕來,卻被人告知純粹是白忙活,根本沒有資格去參與這場游戲,任是誰也受不了!
范燦二人把心思收回來,此刻店小二把二人點的炸醬面送了上來,二人便開始吃。
“年輕人,你們兩個也是來來趟這趟渾水的嗎?”煙斗老者對著范燦吐了個煙圈,悠然問道。
“咳咳!”范燦從未受過煙草熏,頓時咳了起來,向后撤了撤身子,揮了揮眼前尚未散去的煙霧,搖了搖頭答道:
“前輩是說《碎玉訣》吧!我兄弟技藝淺薄,雖然對這等神功妙法有些興趣,可絕不敢起什么覬覦之心!我們兄弟這次趕來王屋山,是響應蝶谷楚月仙子和少林派空提大師的號召,阻止遼東雙魔那兩個殺星的!”
聽范燦這般說,旁邊正在大口吃東西的青年也抬起頭看了看他,露出一些古怪的神色。
“哦?”老者點了點頭,瞇著眼問道,“你們是九大劍派的人?”
“不是,咱們是從洛陽來的!”范燦含糊道,貌似沒必要和一個陌生人說那么清楚。
這期間郭信和那個青年都是一言不發,只顧著吃東西,郭信一切以范燦為主導,不擔心這個;至于那個青年,已經吃了三大碗面,或許是餓壞了。
那老者聞言,似是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唐突,便笑道:
“年輕人,那兩個禍害可是殺人不眨眼,是我中原武林的一大禍害,你們此去可要多加小心!”
“謝前輩關心,咱們兄弟縱然不敵,可也要盡力一搏,決不能在這兩個高麗野人面前失了我中原武林的威風!”郭信放下碗,堅定地說道。
“好,年輕人,有志氣!”老者聽到郭信激昂憤慨的話,忍不住贊了一聲。
范燦見郭信接了過去話題,便繼續吃東西,前面這老頭有點損,總是有意無意地向范燦吐幾個煙圈,似是在試探范燦的耐性。范燦哪里會和一個老頭生氣?笑了笑,自顧吃自己的東西,任是老者再做挑釁,范燦只管不聞不問,讓老頭自己討了個沒趣。
不過范燦無意中流出來的大度,同樣引起了對方的注意,畢竟范燦的此時的外貌走的是粗獷路線,或許應該是心如烈火的那種。
“前輩,咱們兄弟剛到此地,只知道這次趕來的好手有少林的空提大師和蝶谷的楚仙子,卻不識得別人,前輩若是知道的話,可否告知一二?也讓咱們兄弟長長見識!”郭信面色懇請道;畢竟少年人喜歡熱鬧,對這些武林趣事還是蠻感興趣;而是可以順便打聽一下此時的形勢,省的找到雙魔之后找不到援手。
“呵呵!可來了不少好手!”老頭在桌上磕了磕煙斗,邊說便從懷里取出一個青色布袋,從里面倒出些煙葉來,小心地塞到煙管里,拿火折子點著,吧嗒了幾口。
范燦捧著碗,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
“想必你們剛才也聽到了,最引人矚目的自然就是三大門派的人,蝶谷少林和武當。據老夫所知,這次趕來王屋山的除了你知道的楚月,還有‘春花秋月’四大弟子中的秋仙子梁秋桐;此女比楚月還要高明;少林派的空提帶著七八個虛字輩好手,同樣身手不凡;武當山亦有高手到場。”
老者說到這想了想,范燦則趁此機會三兩下把自己碗里面的面條扒拉干凈,就著咸菜啃起饅頭來,至于那位已經灌了五大碗面條的老兄,打了幾個飽嗝后開始喝起了白開水,一碗接一碗……
“九大劍派的年輕好手也來了不少,其中很多人都有資格參加秋天的武林大會,比如天南劍派的文刀松和包珊,蓬萊劍派的白櫻和云火,還有元氣大傷的終南劍派門下新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官宏剛,這些人都有著問鼎年輕一輩前十的實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些人都有些比他們的前輩更加巨大的潛力,絕對是未來江湖的中堅力量!”
“前輩,這些人都是為了《碎玉訣》而來的么?”范燦問道,這老者不簡單呀。
“誰知道?反正不少人聲明自己是為了阻止秘籍落入旁門邪道手里才趕來的!”
“旁門邪道?”郭信大口大口地啃著饅頭。
“這遼東雙魔所作所為,人神共憤,自不待言;而據傳除了這倆禍害之外,魔教也派出了不少好手前來爭奪《碎玉訣》,而這些人的功夫絕對不必剛才那些人差!”老者慢慢地給范燦二人介紹著,他娓娓敘來,條理清晰,引得旁邊不少人都側身附耳,過來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