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剛林,字公茂,隸滿洲正黃旗。世居蘇完部,因為精通漢文化,最初被授予了筆帖式一職,負責處理與明朝有關的文件。
黃臺吉改后金為滿清后,剛林被授予國史院大學士一職,與范文程、希福等人一起參與朝政。
后來,剛林因為對黃臺吉功績的宣傳工作做得好,馬屁拍的清新脫俗,而被黃臺吉額外嘉獎。授世職牛錄章京。
黃臺吉去世后,小皇帝順治即位。
之后的情況大家都非常清楚——睿親王多爾袞把持朝政,靠著兩白旗的實力,以及立下小皇帝分化了兩黃旗,重重消弱了豪格的實力,而權傾一世。
看到權勢如日中天的多爾袞,人家才三十出頭啊,日后前程還遠大著呢。韃子內部不少人選擇了前去投靠,以求得高官厚祿、榮華富貴。
其他大臣這樣做也就罷了,沒想到身為史官的剛林,被黃臺吉一手提拔的剛林也靠了過去,主動投靠在了多爾袞的門下不說,還憑借著自己超凡脫俗的馬屁神功迅速的被多爾袞接納。
身為史官,秉筆直書是最基本的原則。而投靠多爾袞之后的剛林,早就已經把節操裝進了兜里。他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擅自做主,在《太祖實錄》中抹去了多爾袞早年間所犯下的一些錯誤和罪過,而對于他的戰功,則一再進行夸大,乃至嚴重脫離了歷史事實。
這讓多爾袞如何不高興?
什么?你說剛林是正黃旗人,是黃臺吉一手提拔來的人。但現在剛林他是本王爺的人。
對于剛林的此舉,多爾袞一個字也不提,更不表態,實則心中卻不知道有多么的高興。畢竟人要揚名立萬,流芳百世,還要靠史書的宣傳啊。
如是,剛林飛快的就取代了主動退縮的范文程的地位,與祁充格,并駕齊驅。
之前多爾袞就教給了剛林一個很重大卻也很容易完成的任務——出使南明。
主要目的是在崇禎帝面前把‘借師助剿’過個名路。
李自成是敗了,敗得還很慘,可他沒有死啊。
李順在晉西、在關中、在西北,在中原,乃至是在齊魯和湖廣,都有著大量的地盤和大批的軍隊。
就像李自成年初的時候沒想到自己的東征會如此順利,短短時間就殺到了燕京城下,那是他宣布東征朱明的時候所萬萬沒想到的。
多爾袞也是如此。八旗大軍兵不血刃的就進入了關內,手中還多出了吳三桂這個王牌打手,有心算無心,在山海關把李自成打的大敗而輸,這不稀奇。但他絕對不敢想象,歷史上的滿清,就直若沸湯潑雪一樣,輕而易舉的就把偌大的李順王朝給埋入了地底兒里。
多爾袞只多認為八旗軍能順利的席卷北直隸,或者還要加上齊魯和中原的一些地方,因為這里的兵馬都肉眼可見的稀少。
但對表里山河之稱的晉西,他就信心不足了。更不敢想,一氣打破潼關,殺入關內。
不然歷史上的他就不會去給李自成寫信說:連順滅明,共取中原,平分天下,共享富貴。《清帝致西據明地諸帥書稿》
多爾袞現在的‘目光’看到的頂多就是東魏,而次一級選擇就是契丹。便是只吞并了京畿半個北直隸,那也是他能接受的。
之所以問鼎天下,意在天下,完全是事實造英雄。誰能想到李自成那么的不堪一擊呢?而南明的百萬大軍也如此的狗肉上不得席面?
滿清的天下全然是撿到手的。
而眼下這個時候,韃子剛剛入關,一切不還是沒發生的么?
多爾袞還沒看到滿清的‘天下’,但他能清晰無比的看到朱明的威脅。別的不提,只看關外的覺華島和燕京邊上的津門,那就叫多爾袞膈應的很。
看鄭芝龍這段時間在津門的動作,大興土木,打造一處處防御工事,直叫他想到了之前的覺華島。
何況津門有海路相連,而鄭氏水師天下無敵,這一切都跟覺華島無有兩樣。
滿清在關外有一個覺華島已經很受制于人了,現在這燕京城邊上就又來了一個津門,多爾袞覺得自己進了燕京城也睡不安穩。
甚至很多八旗的王公大臣們看到眼下的情形,都不見得會統一遷入入關。
多爾袞絕對不能接受這一事實,他想到的主意就是向崇禎帝打招呼。
把‘借師助剿’的事兒給徹底夯實了,用大清在其他方面的利益來換取崇禎帝在津門的退避,最好還能有覺華島。
多爾袞覺得這個交易是很可能達成的。
崇禎帝被李自成趕出了燕京城,丟掉了漢人最看重的祖宗社稷,他能不恨李自成嗎?
現在兩家停戰歇兵,先聯手打李自成,其他的事兒日后再說不行嗎?
多爾袞覺得很可行,很有必要試一試。雖然從內心里講這很傻,但當年的大金不就跟趙宋海上會盟,一同對付契丹了嗎?
隨后記吃不記打的趙宋又與蒙古聯盟,合力滅了大金?
最后趙宋自己也玩完了。
多爾袞覺得漢人能吃了一次虧還去吃第二次,那就能接著去吃第三次。為什么不能呢?
況且只是派出使團南下走一遭,尼堪就算不同意,還敢立刻與大清翻臉不成?崇禎帝沒那么頭鐵。否則松錦之戰后他也不會使陳新甲暗中與大清議和了。
多爾袞算準了一切,他唯獨沒算對鄭芝龍。
“面見我朝陛下,兩邊停兵歇戰,先滅李賊?”鄭芝龍看著眼前多爾袞派來的使臣,心里頭忽然想到了歷史上的南明。
那些個吃人飯卻不干人事的東西——弘光朝大臣,包括很大名鼎鼎的史可法,還真就打起了聯虜滅寇的主意來。還封平西伯吳三桂為薊國公,給誥券、祿米,發銀五萬兩、漕米十萬石,差官赍送。
史可法就是贊決者之一。一樣名頭很響的劉宗周也是贊同者。所以別把過錯都推到馬士英的身上,東林黨不是好鳥。
現實演義了一把什么叫——階級仇大過民族恨。
可惜,與虎謀皮,最后的結局不言而喻。
“安南伯明見。”剛林又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概括起來就是一句話,李自成這泥腿子太可恨了,李自成這泥腿子最可恨了。俺們大清是大明友好的朋友。
“多爾袞心里面沒譜了么?”鄭芝龍看著眼前的剛林,說著與剛林的言語全然不搭的話。
后者聲音一癟,臉上閃過一抹憤怒,抬起頭看鄭芝龍,就覺得鄭芝龍的目光中透著戲謔,看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只猴在表演一樣。
這叫剛林深以為恥。但他忍耐住了,他必須去金陵完成攝政王吩咐的任務,最好還趁機看一看南朝的虛實。
“韃子人少,而中原廣大,地域廣闊,我大明雖然丟了北地,可江南、嶺南、湖廣還有百萬兵,更錢糧無缺。實力還蔚然可觀。”在向芝罘送錢糧的時候,他才又向崇禎帝送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
滿算盤城的達官顯貴的油水真心是豐厚的很呢。
“可你們這些韃子卻只有十幾萬兵。你們占了北直隸,也變不出更多的人來。而本帥還有一支兵馬在關外的覺華島,更有大軍就立在津門衛。所以,多爾袞心里沒底兒了不是?”
“他摸不清我朝底細,不敢貿然行事。現在一邊在吳三桂那狗頭的接引下,占領了燕京和畿輔地區;一邊就要跟朝廷議和,共平“流寇”,實現南北分治。或者說是得到更多的時間來叫他在關內站穩根腳,是也不是?”
剛林再不能忍了。這鄭芝龍一口一個多爾袞,自己要再沒什么表示,南朝的尼堪們還不以為我大清怕了他們?
“安南伯這般口無遮攔,似要存心攪了兩邊和談?莫不是與李賊有了甚見不得人的勾連首尾,不愿意看到明清兩家偃兵希武,以至于叫那李賊得以起死回生?”剛林這一口咬的,很有種入骨三分的感覺。
邊上的鄭芝鵬、陳鼎、馮元飏等人盡數色變,而張縉彥、原毓宗等一些達官顯貴們卻如獲至寶。
“哈哈哈,哈哈哈……”鄭芝龍仰天大笑。
“存心攪了和談?我大明與爾等韃虜何時又有過和談?老奴殺戮遼東,流血漂櫓,黃臺吉數次入塞,冤魂遍野。爾輩殺我多少百姓父老?二十年交兵,又毀了多少軍兵忠烈性命?與爾等禽獸胡韃,除了刀兵相見,不死不休外,還有什么好談的么?”
鄭芝龍胸膛的殺氣不加遮掩的釋放出,直叫剛林顏色大變。因為他有種感覺,眼前的鄭芝龍,說的是真心話。
“來人啊,把他們一行人全都押起來。”剛林蠟白的臉色聽到這句話后反倒回血了一點。鄭芝龍是把他們押起來,而不是直接賞他們一人一刀。
“甘輝。”鄭芝龍又叫道。
“末將在。”甘輝邁步出列來。
“你引兵順著薊運河北上,把灤州沿著海岸線來的那支韃子給我攆回去。”接著,手朝著剛林一指,“我把他們都交給你,陣前就當著韃子的面,給我砍了他們的腦袋。一個也不準剩。”
如此命令驚煞了許多人。但張縉彥他們看著鄭芝龍一臉的殺氣,愣是沒人敢勸。
剛林還待叫嚎,卻已經被堵住了嘴巴,拗下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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