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文最早出現在北直隸,然后迅速蔓延到齊魯境內。但有些叫人怪異的是,這檄文就仿佛有意樣兒偏繞過了濟南。
……
時間進入到十二月,清軍破東平州,大軍由副帥圖爾格帶領,直向兗州殺來。
鄭芝龍也率軍從濟南誓師南下,此時他所部兵馬可不再只有三千本部了(還有些人留在芝罘),而是多出了登萊軍、濟南軍等五千余眾,全軍八千余人,加上隨行的民壯,有萬人之多。
登萊軍以濰縣縣令周亮工為首,這是個小年輕,怎么看這重任也壓不倒他的肩頭上。可你擋不住濰縣城內有的前戶部尚書郭尚友,和前陜撫僉都張爾忠。后者剛因開封之敗而去官回鄉,保不準說重新披紅掛紫就重新披紅掛紫了呢。再有原任南瑞道參政王瑨、候補主事胡振奇等的大力支持,曾櫻也不能否了去。
登萊明軍早在上次多爾袞打濟南之戰時,就已經盡數崩潰。紙面上的七千援軍非死即逃,現如今的登萊總兵全然就是一個空架子。
眼看滿清韃子再次殺來,十月里,曾櫻以下登萊各地方士紳官僚就紛紛召集來義勇,整備軍械糧草,以備不時之需。
此番鄭芝龍率軍西去,登萊官府豈能無有表示?之前侯國安都說好了的,當下就分出一支兵馬來到鄭芝龍帳下聽命。
而濟南軍就更虛了,巡撫王國賓是一個濟南兵都不愿意出,只是把青州守備李士元軍和這一些青州民軍調給了鄭芝龍。
至今已經一月光景。
濟南歷山腳下。寒風酷雪急嘯,天地之間肅殺冷峻。
一個個軍陣排列,按營隊列成方陣,在風雪中直立不動。
登萊軍也好,濟南軍也好,落入了鄭芝龍手中豈還有飛走的道理?雖然不精銳,可在這個時候也有大用的。大手一揮,先就來一場大整編。
依照鄭軍棚、排、隊、營的建制,整兵建制。
周亮工也好,李士元也好,都沒有反對。
然后好吃好喝的供著,雖沒有對之進行多么嚴格的操練,可一月時間過去,也養的士飽馬騰。此時大軍羅列,一個個將士挺胸腆肚,肅然挺立著,一股肅殺之氣自蔓延開來。
五十兩一顆韃子人頭,鄭芝龍說話算話。之前在遼海,光是軍中賞錢就花出去了小十萬,再加上正常的養軍,還有覺華島的一攤子事,鄭芝龍前遭看似出動的人馬不多,軍費卻高達三四十萬兩。
這實實在在的例子就在他們跟前,全軍上下這個時候如何不如火如血?
一顆韃子腦袋就是五十兩銀子,半點不打折扣,甚至死了殘了都有高額的撫恤,鄭芝龍拿得起錢來,就也無怪乎在場的軍兵將士們,一雙雙眼神里只剩下了炙熱的火花!
全軍大半著甲,一些甲衣還都是韃子的棉甲。這沒辦法,鄭芝龍儲備的不少棉甲都被送去了小袁營。
再罵一聲魯王和孔家。
鄭芝龍在安平老家玩起了水力鍛錘,用那玩意造棉甲,不要太省力。便是棉甲里襯些鐵片,如是布面甲一樣,一件十二斤重的棉甲,造價也不足三兩銀子。
且這鄭氏棉甲的質地和重量可都比老朱家的鴛鴦戰襖要強多了。
前者被造出來后,大批的運到芝罘島囤積來,結果一部分裝備了鄭芝豹帶去的三千披甲兵,又一部分送去了小袁營,鄭芝龍這里倒是不夠用了。
可即便如此,軍中著甲率也當有七八成,這已經很高了。
尤其是營隊軍官們的鐵甲,前后有護心鏡,有護喉頓項,護襠甲,脛甲等,重量不小三十斤。
將士們穿得暖,吃得飽,還有優渥的軍賞和撫恤,一個個精氣神自然不同以往,此刻在酷寒的天氣中直直站著,都一動不動。
侯國安看了,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大聲叫好。可惜,這等氪金打法,根本就不適合濟南守軍。
旌旗獵獵,甲胄鮮明,長矛火銃,士飽馬騰,盡顯雄壯軍威。
鄭芝龍很滿意的看著全軍將士,他能感受到眼前軍馬的士氣,一股與濟南城守軍截然不同的氣質!
“諸君,韃虜犯我中原,殺我百姓,魯西大地血流成河,尸骨遍地,屈鬼載道,冤魂遍野,此不共戴天之仇,爾等可愿隨我驅除韃虜,殺敵報國?”
下方的官兵齊喝聲:“愿隨大帥殺奴!愿隨大帥殺奴!……”
喊聲震動四野。鄭芝龍目光掃視著全軍,此刻心中也涌出一股豪情,這就是自己的軍隊!
……
整個齊魯都在關注著清兵南下的消息,而兗州城內的軍民們,則在一只眼睛時刻關注著內格爾統帥的南下清軍的進展,另一只眼睛眼巴巴的看著鄭芝龍部和小袁營的動靜。
在邳州。
借著小袁營的力量,鄭芝鵬設立了收容所,收容那些南逃來的齊魯難民。但他主要的工作還是與小袁營交接錢糧兵甲。
時間一天天過去,當濟寧被清軍攻陷的消息傳來,小袁營與月前相比,也已經是舊貌換新顏了。
其主要戰力近乎人人著甲,鄭芝龍送來了整整兩千副棉甲,還有一批刀兵火器,讓袁時中手下的武力有了直線拔高。
“袁將軍,兵甲銀錢已經交付,糧食還差一些,實是天寒路遠難以周轉。但是,年關內定可以送到,這個盡可以放心。”鄭芝鵬接過袁時中交付的勘合,如此說道。
袁時中把手一揮,止住了鄭芝鵬的話頭,“五哥的話不用再說,小弟這就點其兵馬北上。”
“鄭帥做事大氣,俺袁時中也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今后這條性命,便交給鄭大帥了。”
如此粗壯的一條大腿,袁時中可不愿意見它飛走了。
雖然他并沒有混過官場,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是?混官場最重要的是有后臺。尤其是他這樣的人,沒有后臺是很容易被推出去當替死鬼、替罪羊的。
而鄭芝龍這個后臺硬不硬呢?只要人還睜著眼睛,相信那就都知道。
人面上雖只是一地總兵,可實則卻是閩省的坐地虎,東南各省的海上霸主。那高度相比來,吳家人都是個小弟弟。
祖大壽在錦州降清,這對吳家是一大重創。而鄭芝龍卻率軍在關外打出了一朵花來,而這一跌一漲,誰要說鄭芝龍現如今的份量還比不上吳三桂,那真是瞎眼了。
所有注意到鄭芝龍的人,都不會忘了鄭氏那超乎尋常的財力。而一支軍隊能不能成為強軍,那就要看錢。在赤色軍隊出現之前,中國歷朝歷代的大軍,他們的戰斗力始終是與財力緊密聯系在一起的。
小袁營就已經感受到了鄭爹的偉大,一套套棉甲,一箱箱的銀子,一車車的糧食物資,財神爺面前,袁時中如何能不跪呢?
更別說現在人鄭芝龍根本沒對小袁營下手,只是派來了幾個督導。袁時中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