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時不時的就在自己眼前打轉的曹德安不見了。
一剎那中,米擒訛孝的臉龐仿佛充血了一樣赤紅,心中徹底認定曹德安就是細作了。可惜,人不在他的跟前。
“走,速走——”米擒訛孝不再遲疑,當即下令。他身為黨項大將,可不是初上戰場的菜鳥。如何不知道眼下這么一來,其軍人心渙散,戰意全無,他這支人馬算是完了。
米擒訛孝可不想死。尤其是這么輕易的死。
與其在這兒做螳臂擋車,跟宋人決死一戰,還是早早帶人逃去為上,這是保存有限的有生實力。根本不清楚張憲所部軍力的他,還以為背后突然殺到的宋軍有好多呢。
當下大聲吆喝著周邊的親衛向前奔去。一是好沿途招攬壯勇,二是趁機去尋曹德安。
至于被他拋在身后的人群,米擒訛孝也是不得以下的選擇啊。
留下來就是死。
與其所有人都完蛋,那不如叫一部分人先逃出生天。
“殺啊……”
張憲等人斗志高漲,奔雷的馬蹄聲完全掩不住直沖云霄的呼殺聲。
而黨項人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敵襲給打懵了。況且他們總共才三四千人,卻前后拖拉出一二十里遠,人力分散之極,如何能抵擋的住?
張憲他們鐵騎突出,長驅直入,就像是朔寒的秋風在卷掃落葉,所向披靡。沿途上的黨項男女真的比豆腐渣還不堪一擊,不是跪地乞降,便是被踏做了肉泥!
漫天的血腥和慘嚎,鐵蹄下肆意踐踏著人只有一次的生命。赤紅色的宋軍精騎,所到之處只有一片血雨腥風。
米擒訛孝急速摧打著戰馬,就想早早的招攬些人手,向西邊奔逃去。只要能鉆進沙漠里,量宋軍是不會緊追不舍的。
甚至他覺得自己帶人竄到前方時候,那已經聽聞了身后喊殺人的黨項勇士們,都該已經聚集起來了。
可是王德部的出現卻打亂了他全部的算盤。
“殺啊——”
揮舞著鑌鐵三股叉,就像是地獄里鉆出來的夜叉,無人可擋他一回合。艷紅的鮮血哧濺中,直入無人之境了一樣。身后的宋軍鐵騎吶喊著殺來,就像是一股不可抵擋的大風暴。
“都統……”身邊的隨從們驚慌極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漢人這是要把他一網打盡啊。
米擒訛孝恨不能咬碎一口牙齒,“該死的!”大軍前后夾擊,他腦子里的突圍念想是全滅了。潛意思里他就覺得自己不可能再逃出生天了。因為他覺得漢人是不會留下那么大的漏洞的。
然而,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米擒訛孝也不是白給的。
“大白高國的勇士們,跨上你們的戰馬,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用它們告訴我們的敵人,什么才是賀蘭山上真正的雄鷹!”米擒訛孝咆哮著。
聲音還在飄蕩,他自己先就已經拔出了馬刀。
這是一個挺有勇氣的人。若是換做一貪生怕死的懦夫,此刻早已經在叫嗥著放棄抵抗,投降宋軍了。
蒼涼的牛角聲從黨項人的隊伍中響起,這樣的號角聲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他們隊伍中響起了。
然而兩面受敵的黨項人已經完全喪失了自己的斗志,米擒訛孝在絕望之際想用號角聲催促混亂的青壯們聚集起來,與敵人拼死一戰,那是癡心妄想。
再說了,張憲、王德會給他們這個時間嗎?
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他們已經完了。
宋軍縱馬疾馳,很快就跨越了這段不近的距離,蜂擁而至。那就好比一股巨大的風沙,而一個個黨項人卻如被大風卷起的枯草,他們不堪一擊。
鮮血在連綿不絕的慘叫聲中四處噴濺,頭顱亂滾,殘肢亂飛。
一排排可不抵擋的鐵騎,像潮水一樣漫過。
米擒訛孝已經消失在了馬背上,纛旗被王德攥在手中。雖然落后了張憲一步,但他卻好運的在亂軍中找到了米擒訛孝,王德笑的好不開懷。
而隨著米擒訛孝的落馬。這場戰斗也進入了尾聲。從開始到結束,只用了一個時辰且都不到,男女老弱攏共三四千人的黨項人就徹底臣服在了不到一千人的宋軍腳下。
——米擒訛孝被王德一叉子打下馬來,對比斬將奪旗,王德更樂意生擒之。這樣功勞更大。
米擒訛孝卻不愿意被生俘,他被打飛出去攢到地上后,立刻就咬牙站了起來。緊隨其后的親兵看到他落馬,也都瘋了一樣的去奮力搭救。
王德這邊的宋軍騎兵自然不會看著肥肉溜走,當下也紛紛揮刀舞棒的殺來。
兩邊廝殺激烈,雙目盡赤,都跟失去理智了一般地瘋狂砍殺。當這股瘋狂盡頭消散后,米擒訛孝已經被砍成一灘肉泥了。
戰斗結束了。橫尸地上的黨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內里絕大部分都是青壯,狼藉一地的尸體鋪滿了草場,讓泛著青綠色的野草,染上了鮮艷的紅色。
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戰馬在不時悲嘶,濃重的血腥味兒飄蕩在空氣中。
張憲立在一處山丘上,看著一個個悲戚中的黨項人在宋軍的驅趕下,趕著牛馬牲畜向南而去。臉上掛著與黨項人全然相反的爽朗笑容。那股歡快的勁頭,真的是與黨項人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宋軍上下都在快懷大笑。敵人的悲哀,可不就是他輩軍人們最大的快樂么?何況他們的快樂不僅是精神上的,更是物質上的。
這些個人和牲畜,在張憲等人的眼中,那就是行走的財富,是長著腿的鈔票。
按照宋軍的規定,每戰的戰利品,軍中能留下一半,其中的三分之二,也就是總量的三分之一歸屬軍兵和中下層軍官,而余下的總量的六分之一歸屬高級將領和有司。另外一半歸屬朝廷。
換句話說,眼下這一戰里的戰利品中的六分之一,就屬于張憲和王德兩個,他們不需要向總管府分潤戰利品,但他們需要向軍情司分潤戰利品。因為給他們提供情報的那人歸屬于軍情司。
后者則是新成立的一機構,為五軍都督府直轄。
當然,戰利品中的馬匹和駱駝除外,這兩類大型牲畜是直接歸入軍中的。
至于牛羊牲畜,除了拿來一些吃外,余下的就是賣錢。甚至所屬軍兵還能用一個相對低廉的價格從軍中直接買牛。唯一的要求就是這牛只能自己用,而不能轉手賺差價。
故而,被利益二字驅使著的宋軍將士,現在真有點秦人聞戰則喜的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