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到用時方恨少。對靖康之恥里這段歷史了解不多的趙構,看著那一封封飛到案頭的文書,看著其上那一個個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他心中很是為自己的不學無術而感到羞愧。
之前在明末也有好幾年的時光的,他卻寧愿享樂也不愿意在歷史典籍上多下些功夫,以至于眼下看著這一份份飛來的文書,才對趙構能擁兵十萬而坐視東京不理有所理解。
“日后可要多花些時間在史書上了……”
心中很是感慨的他收起了一份份文書,心中開始盤算著手中的兵力了。
被任命為大元帥府隨軍運使的知信德府梁楊祖來書,不日將起兵一萬前來聽用。一萬兵馬分為五軍,以武義大夫張俊為首,武翼郎苗傅、范實,武功郎祁超,從義郎蓋淵統制。
這梁楊祖是誰,21世紀的陳華是絕對不知道的。但現在趙構卻很清楚,這人出身官宦世家,祖輩幾代人都是官,家門有“五世京尹,縉紳盛事”之稱。
祖輩五代人都坐過開封府,那真是老厲害了。老子梁子美做過河北都轉運使,兼知大名府,與蔡京、梁師成等關系極好,就是水滸里大名府梁中書的原形。
手下的張俊、苗傅這也是他21世紀時就知道的人。
一個是大名鼎鼎的中興四將之首,一個是西軍將門之后,把趙九妹嚇的生不出孩子的劉苗兵變的參與人之一,真的厲害。
再有知沼州的王麟,要自將一千人前來,知博州的孫振領兵二千也要前來,還有知深州的姚鵬,也是要領兵二千而至。
基于三人的位置,趙構就叫他們全去了濮州駐扎,劃歸宗澤節制。后者已經東進,帶兵驅除了大名府(李固渡)的金兵之后就前往濮州了。
趙構本人也將很快向東轉入大名府駐扎。
然后大元帥府隨軍應副知河間府兼高陽關路安撫使黃潛善來書說要自將本司人馬一萬三千;知廣信軍張奐有二千五百;知保定軍高公翰也是二千五百;知霸州辛彥宗則是五千;知安肅軍王澈二千;以高陽關路副總管楊惟忠為都統制。
這又是兩萬五千兵馬!
各路大軍如果全體匯合一處,紙面上的軍兵數量就有七萬五千之多。就是實際上人數有所短缺,沒有七萬五千人,那六萬總是有的吧?再匯合范訥和趙野在應天府的兵馬,數量絕不止十萬眾。
雖然質量上叫人很一言難盡,可這也是一股不俗的力量了,金軍東西兩路軍會師一處,那也才十來萬人馬。這可是女真的立國之本!
而大宋卻還有關西六路的兵馬,還有江淮江南的兵馬。后者不提,只看關西六路歷經了多次慘敗后,還能在金兵入侵關中時候組織起富平大戰,西軍的家底兒有多么雄渾,那就不問可知。
只是歷史上的這一切全都飛灰湮滅,西軍在富平之戰后飛灰湮滅不說,趙構也被金兵追的逃入海上,可見他登基時候的十萬軍和江淮江南的兵馬也煙消云散了。
他不知道歷史上的趙構是怎么袖手旁觀東京完球的,橫豎現在的他沒有如此打算。
“大王,宗相公已經到了興仁府。”
趙不試對著地輿圖前靜坐的趙構說道。
“子清來了,坐?!壁w構對宗澤的行蹤沒有半點意外,興仁府在開封府的東北側,在濮州的正南方,根本就沒有金兵。
宗澤軍自然能輕易占據之。
“應天府的范訥和趙野如何說?”
“二人無能。手握重兵,卻不思為國出力,只一味自保,著實該死!”趙不試恨憤說道。
范訥與趙野兩人以趙構為河北兵馬大帥元,而非天下兵馬大元帥為由,據不聽命,不愿意交出兵權。真是可恨的很。
“東京城呢?可有消息傳來?”
前日東京城內傳出一封檄文,很是說了一些京城的情形,比如雖有議和之請,未聞退舍之期。金人大有難塞之欲,繼生無厭之求。主上出宮禁之御,供士卒之食,軍民感泣而思奮,都人鼓噪以爭前。
還有什么于都城四壁作云梯鵝車等,窺伺間隙,攻打堅城,多設虛寨,遠置疑兵,欲絕聲援。
所以啊,愿得忠臣義士,相與竭力,以成大功,時不可后。
這是一封意思很多的文書,表達東京城內的軍民現下還扛得住是第一,表達金人貪婪無度,四面強攻猛打是第二,表達希望有勤王之師開來是第三。
但恐怕京城的君臣們還不知道,龍圖閣待制、關西各路總制置使錢蓋和關西宣撫使范致虛所帶的兵馬至今還沒有過長安。還有江淮南國的兵馬也通通不見影子。
這東京城周遭的宋軍,除了他趙構之外,就只有應天府的范訥與趙野了。
趙不試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正要相告大王,東京有信使來到。”
這人還是簽書樞密院事,也就是知樞密院的副手,絕對的重臣。
“曹相公(曹輔)還攜帶蠟封官家手詔?!?
事情絕對沒這么簡單,要不然趙不試臉上如何有這般復雜的表情。趙構立刻詢問。
卻原來是因手詔內容,乃是言和議可成,叫趙構休要輕舉妄動。
“這不是自相矛盾?”趙構做怒道。之前傳來的檄文里是怎么說的?現在趙桓又是這般言語。這人真的是不作不死啊。
他心里其實半分也不奇怪,21世紀的時候,他對靖康之恥這段歷史雖了解不多,卻也知道老趙家的慘劇完全是北宋君臣自己作來的。心里一定有了建設,自然不會真的被氣急。
所謂的做怒,只是做個樣子罷了。
“子清以為如何?”他又一副強制收斂怒容的模樣問向趙不試。
在身邊的這些人當中,他最信的就是趙不試。不管是耿延禧、高世則,還是耿南仲、張愨,又或是汪伯彥與梁楊祖,這些人或是可以用,比如那張愨,趙構募諸道兵勤王,錢糧是關鍵,張愨就建議元帥府印給鹽鈔,以便商旅。至今不過半月,已得緡錢二十萬以佐軍。
但他做合眼緣的還是趙不試。
因為這位也是一個堅定的主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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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狡譎,所謂議和之事可成,多半是欲寬我之心,以求得更多時間。然東京火急,君父急望人援何啻饑渴,大王宜急引軍兵直趨澶淵,次第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
“子清所言深合我意。然而此乃官家君命也,小王又圖之奈何?”
“曹相公乃朝廷大吏,不可怠慢。本王這便去親迎,子清也速去召集內外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