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個矮子就是貨郎趙矮子,小的時候見到過他。我喊完相爺爺後又和他打著招呼,聽到三叔在和他們說什麼我在家悶的慌,要出來走走,於是就帶我出來了的話。他二位聽了後一個勁的說好,說什麼年輕人就是要多出去走走,這樣才能長見識。
三叔在問相老頭的家人去什麼地方了,這老頭說他兒子媳婦剛纔送魚去鎮上的館子了,要送完魚纔回來。我知道他老伴早死了,就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有一個孫子,如今在外省念大學,前年回家的時候在縣城的火車站我還碰到過。
進門剛坐了一會,大花狗又在屋外叫了起來,我們出門一看,原來是莫端公和賴端公來了。相木匠招呼他們坐下,又說樊廚子昨天打來電話,說山匯口有人嫁女,請了他過去做廚,所以他晚上就直接去羅江鎮找我們匯合。
相木匠說完後又拿出捲菸讓大家抽,見我不抽菸,於是端出一大碗花生讓我吃。等他們一吃完飯,就坐了過來和大家商量晚上捉鬼的事情。
“剛纔趙老弟還在給我說,這個東西恐怕已經接近成年,兇狠異常,沒有那麼容易就範的。所以大家務必要小心應對,千萬大意不得,每個人的護身令牌一定要佩帶上。”相木匠一說完,大家都點頭表示認同。
莫端公說道:“我們把法尺都帶上了,這幾年也難得用上多少次,上面都長鏽了。”
“是呀,我也把鐵如意掛在腰間了,以防萬一。”三叔跟著說道。他所說的鐵如意我以前就看到過,不過是筷子般長短一件鐵疙瘩罷了。
“小心點的好,大家可不能麻痹大意,十年前八臺山的木道爺可就是個好例子啊!想那木道爺的本事恐怕還是比你我高明吧,結果呢?哎……”趙矮子搖了搖頭後嘆了一口氣。
我前幾天聽三叔說過,這木道爺已經死去多年了,他以前給我做過法事,還是我的恩人。我只知道他已經死了,但並不知道怎麼死的,現在趙矮子說這樣的話,聽口氣,恐怕他的死有些蹊蹺。
“小心使得萬年船嘛!我這次是把桃木劍都帶上了,大家還是小心點好。西六河的事情現在每次想來都有些後怕啊!幸虧當時沒有犯糊塗,要不是恐怕連我這條老命都搭上了。”相木匠說完後吸了兩口煙,又繼續說道:“大家該準備的符咒都準備妥當了吧?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覺得今晚去了後先把三色令旗插好,然後把畫好‘定根咒’的桃木樁打到墳頭上,做完法後再掘土刨屍。反正一起見機行事,千萬不能盲目亂動。”
“哎呀,反正我們一切都聽你老人家安排就是了,這些我們都曉得。”賴端公笑著說道。
半下午的時候,我們便出了門,很快就來到村口,下了二十來分鐘的石梯子,我們又坐了船過到河對面去。三匯口村離石門村三十多里路程,不是很遠,但山路崎嶇,不好趕車,只能步行。靠腳板去丈量,所以也是費時間的。這些年我很少走這樣的山路,覺得腿有些發軟,但有這羣老少爺們一路上說說笑笑,也不覺得很累。
我和三叔走在最後面,我問及起他木道爺的事情,三叔說那木道爺法術高強,一生除邪無數,很受道上人士的尊崇。十多年前,他老人家聽別人說山下的村子有厲鬼作亂,於是下山去捉鬼,哪知道也不知怎麼了,過了幾天人們在八臺山山腳的沙坑裡發現了他的屍體。全身發綠,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巴鼻孔裡面全是沙子!後來幾個道上的朋友分析,他一定是大意了,放鬆了精惕,被厲鬼給害了。聽完後,我頭皮發麻,內心有些恐慌。
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我們終於來到三匯口村腳下的羅江鎮,這裡離三匯口村已不遠,爬半座山就可以到達。時間還早,我們總不能青天白日的就跑上去挖人家的墳,於是大家便決定找個地方先歇息等天黑再說。
所以面對屍體,死者爲大,就算做得有理,也還是有悖於常倫!這樣的事情,偷偷摸摸的行動最好。於是我們找了一家旅館,相木匠要去付房錢,結果被我搶著付了。
吃飯的時候,我又把飯錢給了,大家都不樂意,喊我不要亂花錢,開玩笑的說這年頭錢不好掙,讓我留著娶媳婦。我想不管我怎麼樣的招待他們,也比不得他們這些年對我的情意。我知道雖然他們是領祖父和三叔的情,但自己起碼要表示點什麼才過意得去。
剛吃完飯,樊廚子就過來了,大呼小叫的和大家擺談,又拿給我兩根手腕粗的甘蔗,一個勁的喊我吃,說是問幫廚的那家主人要的,甜得跟糖似的。或許人老了熬不了夜,相木匠,趙矮子和莫端公三個老頭就提前上牀睡起覺來,好爲晚上的行動養精蓄銳。
三叔和賴端公嚷著要打牌,我和樊廚子本來不想打,但人手不夠,只得陪著他們打了起來。三個老頭剛一躺下呼嚕聲就響了起來,真是三副好嗓子,高低起伏的相互幫襯,把整個屋子弄得如同風箱一樣。他們在一頭打鼾,我們在一頭吵鬧著打牌,各自樂乎。
也不知這紙牌打了多久,我竟然有了睡意。這時候相木匠一翻身起來,說什麼時間不早了,大家該收拾東西了。三叔喊我好生在這裡睡覺,外面冷,一來怕感冒了,二來那地方也不是我該去的地方,所以就在這裡等他們回來再說給我聽。我心裡雖然有些不樂意,但也不好說非要跟去,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出了門。
他們走了,我卻反而沒有睡意,翻來覆去的覺得很亢奮。好不容易瞇著了,手背又癢的出奇,我開燈看了看手背,癢的地方還是被阿黑咬了的那幾個傷疤,現在又開始流淌著黃色的液體了,早上本來已經止住了,不知道怎麼又開始流淌起來。
“要不止住,恐怕早晚要潰膿。”我心裡想到。不知過了多久,開始迷迷糊糊起來。我們一行人在山上尋找草狗大王,人高的茅草老是擋住了視線,我們找到了一座墳,開始用鐵鏟削土,挖了好半天才挖開,裡面卻是空的,什麼也沒有。只聽得相木匠在說:“挖錯了,挖錯了!”我剛轉身,突然聽到後面有救喊聲,回頭一看,大吃了一驚,原來是三叔掉到我們挖的坑裡面去了!我連忙過去拉,哪知道自己也跟著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