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子瑜就被蘇木青叫醒了,這兩天他們已經做好了走的準備,“吉平”的傷也基本愈合了,只要沒有太大的動作,傷口就不會裂開,就連那個掌印也淡了許多,剩下的就是需要慢慢調養了。
蘇木青這段時間已經從鎮子上買來了馬車,里面鋪墊上了家里僅有的一床被褥,總算是有了幾分舒適程度,讓簡陋的馬車看起來不是那么不堪忍受。
即便是這樣,坐上車的子瑜還是小聲地嘆息“要是有飛機就好了”,蘇木青忙著鎖門,倒沒有留心聽,卻被“吉平”聽了一個滿耳。
“飛機是什么???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提到了!”周純記得清楚,第一次他就古古怪怪地說到了飛機。
子瑜聽了臉色一緊,急忙探身過去掩住“吉平”的嘴,看了看正在鎖門的蘇木青,低聲說:“閉嘴,一會兒跟你說!”
周純“唔”了一聲,點了點頭,他有秘密瞞著蘇木青,但,他們不是父子嗎?為什么會有秘密,而且,似乎這秘密并不是分享的,很奇怪?。∠肓讼耄芗冞€是想不明白一個五歲的孩子有什么秘密是需要瞞著親生父親的,難道他不是他親生的?
想到這里,周純看著子瑜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了,看一下蘇木青,看一下子瑜,眼睛很像,臉型也有幾分像,若是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不是親的不太可能,那么,那個秘密是什么?
再想到子瑜那天的表現,知道自己不明白什么是飛機之后,他好像非常失望,那么,他在期待著什么?周純很疑惑,他看得出來,子瑜這幾天的表現雖然也有高興的時候,卻與那天是截然不同的,還有那莫名的哭泣,似乎也是跟“飛機”有關的。
那么,飛機到底是什么?是一個組織,還是某種聯絡暗號?
子瑜并不知道周純已經從一個詞聯想到了這么古怪的地方,甚至是有些接近答案的地方,他只是發現蘇木青沒有注意到這邊兒的動靜時才松了一口氣,然后發現,好像兩個人有些太近了些。
剛才因為著急,子瑜是直接撲過來的,本來他是坐在側面的,這樣一撲就直接壓倒在了“吉平”的身上,放下手來,兩張臉之間的距離不足五厘米,當真是太……尷尬地拉開了距離,回到了原位,子瑜假裝無事地看向窗外,不復剛才的慵懶模樣。
還好,都是小孩兒!
安慰著自己,子瑜努力平復了心跳,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做過這么丟人的事情,竟然撲到了另一個男孩兒的身上,男孩兒啊男孩兒,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況,子瑜不由長嘆一聲,自己這輩子怕是和男人沒什么緣分了。
“坐好了??!”蘇木青似乎也很興奮,空甩了一下鞭子,發出一聲脆響,然后馬車就開始緩慢地前行,“子瑜,要是還困就再睡一會兒吧!”
在最初就想到了子瑜貪睡的懶惰習性,被褥都是直接鋪在馬車里的,這樣坐也可以,躺也可以,很是方便,至于行李,不過是一個小包裹,裝了幾件換洗衣服,并不占地方。
若不是為了顧忌“吉平”這個傷員,可能并不需要馬車也可以趕路了。蘇木青搖頭苦笑,他還真是不怎么喜歡自己撿回來的這個麻煩,不過,貌似子瑜還是很喜歡的,那就帶著好了,沒有子謙的陪伴,子瑜應該也很是不習慣吧!
子謙懂事得早,早早就知道要照顧弟弟,大概因為雙生兄弟的緣故,子謙做什么都很是注意子瑜的動靜,從學走路的時候就可以看出來了,先走路的子謙走幾步就要回頭看看子瑜,還會拉著子瑜一起走,雖然跌跌撞撞的,卻不肯輕易放手。
可以說,子瑜的很多懶惰習性也都是子謙養出來的,兩兄弟心意相通,默契好得連蘇木青都自嘆不如,總是子瑜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子謙就能夠心領神會地幫他完成一些繁瑣的事情,小到梳頭洗臉,大到嬉戲玩耍,總是可以看到子瑜在動口,而子謙在動手。
而現在,子謙不在了,子瑜他,應該也是很寂寞的吧,所以才這么照顧那個同齡的男孩兒!這幾天自己忙著核實子謙的消息,倒是忽略子瑜了。
這樣想著,蘇木青對子瑜又多了一分憐惜,和愧疚。
子瑜倒是沒有理會這些,應了蘇木青一聲就坦然地躺在了被褥上,想要繼續自己的未完之夢,這段時間,他總是會在夢里見到子謙,夢中的場景十分奇怪,自己怎么喊子謙他也不應,總是灰蒙蒙的感覺。
說實話,子瑜的確是很想念子謙的,起碼,子謙在的時候有人給他梳頭,子謙的手藝是跟宋嬸子學的,不輕不重的勁道好像是按摩一樣,實在是再舒服沒有的了,而蘇木青,子瑜嗤之以鼻,他好像只會給自己梳頭。
想到這里,子瑜不自覺地抓了抓自己的亂發,他的發質一直很好,柔軟順滑,幾天不梳也不會打結,但是,他真的已經披頭散發好幾天了!
若是自己梳也不是不可以,但他除了梳成馬尾辮或者是公主頭,其他的就什么也不會了,而這,還是需要在有皮筋的情況下,這里扎頭束發的東西只有布帶。
當然,依貧富狀況不同,還有絲帶,緞帶可供選擇,甚至還有玉簪紗冠之類的東西,但是子瑜都不會用,所以,只有披頭散發才是最現實的狀態。
眼珠子一轉,看到了正在沉思著什么的“吉平”,子瑜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腳,問:“那個,你會不會梳頭啊?”
“吉平”的頭發一直都像最初的時候那樣束在頭頂,從來沒有見到他拆開過,但是這也不代表他不會梳頭啊!
周純正在思考自己以后該怎么辦,他們是去昭義的,但是自己可以在昭義露面嗎?那個妖婦應該不會放過自己吧!如果那樣,自己豈不是自投死路,但,如果不跟著他們走,誰知道還會遇見什么,若是再有一次追殺,不知道還有什么人可以擋在自己前面。
而,若是跟著他們,就算是妖婦的人還不放棄,追查下來,估計也會把自己忽略過去吧,何況,那些人并不是真的清楚自己的長相,這么大的事情,妖婦也不敢宣之于眾,只能私下里來,這樣一來,自己反而有了生機,就算是被發現了,眼前的這個男孩兒和自己差不多大,應該可以冒充自己的吧,這樣……
正想到這里,子瑜的一腳踹過來,沒有多少力道,卻還是讓周純嚇了一跳,好像自己設想的情況已經出現了一樣。
“什么?!”“吉平”的臉上還有些后怕和心虛,不敢直視子瑜的眼睛。
“什么什么的,你的魂兒跑哪兒去了?!”子瑜有些不滿地嘟起了嘴,哼了一聲,這才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那個,你會不會梳頭???”
“不會?!敝芗兒芾蠈嵉負u了搖頭,梳頭,自己梳頭做什么,這些事情自然有下人去做,即便是逃出來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用到自己梳頭,倒是,幾天沒有梳頭,似乎有些癢了哪!想著,撓了撓頭,露出一個憨厚老實的笑容。
“切,連頭都不會梳,真是沒用!”子瑜搖了搖頭,很是鄙視地看了“吉平”一眼,“你以前都是干什么吃的啊,不會是富家公子都是你這樣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吧,豬啊你!”
還從來沒有人這么跟周純說過話,他的臉色一下子青了,有著發怒的跡象,想到現在的情況,卻還是忍了又忍:“這么說,你是會了!那你為什么不自己梳頭?!”
跟子瑜相處了幾天,基本上已經很清楚子瑜的秉性了,周純只是略微想了想,就知道子瑜從哪里冒出來這樣一個問題,而他問這個問題的最終目的,無疑是讓自己給他梳頭罷了,倒也不是有什么壞心眼,但是他那一張嘴,卻實在是太不留情了。
“你……”沒有想過有人會反駁自己,猛地坐起來,子瑜的脾氣也有些上來了,笑了笑,“有些事情不做不代表不會,我當然會梳頭,你要是不信,我給你梳一個!”
周純本能地從那笑容中覺察到了一絲不好的成分,卻還是大意地相信了子瑜的“意氣用事”,沒想到他這么不經激,帶著些得意,周純答應了子瑜的建議。
“看我給你梳個好看的頭發!”子瑜惡狠狠地說著,一把抓過了“吉平”的頭發,容不得他說不,三下兩下拆散了,其中因為用力不甚和不仔細,抓斷的頭發忽略不計,不理會“吉平”呲牙咧嘴地叫停,抓住“吉平”小辮子的子瑜很快地攏出一個“沖天炮”的發型。
還別說,那布帶除了給自己用不太好用,給別人用倒是挺方便的,當做綁東西一樣纏繞然后打上蝴蝶結就很容易了,當然了,對于這個可惡的家伙,還是打死結比較便利!
“蘇子瑜,你快給我拆了它!”一聲怒吼從馬車中傳來,惹得前面的蘇木青抿嘴淺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在一起最有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