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閣建造得極爲雅緻,那唯一一個連同前後院的門之中,若不是撥開那些花藤葉蔓,恐怕根本看不到這裡還有一個門,那垂下的花葉如同簾幕一般,把這個小門遮擋得嚴嚴實實。
“每天送飯的都是從這裡進來的嗎?”子瑜好奇,他倒是沒有留意過送飯人的進出是從何處,這院子太大,月亮門一道一道的,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是出去的,哪個是轉個圈又回來的,好似迷宮一樣。
“嗯。”朗月點了點頭,“後院不開火,倒是有些不方便。”一旦後院開火就需要伙伕廚娘,就算是買柴火蔬菜什麼的,也會讓後院曝光在衆人眼中,那就失去了它的隱秘性。
所以,他們三人的吃食都是由蕭寧玉安排的人送來,一天三頓,完全符合了子瑜的喜好,若是前院來不及的時候,也會由朗風去取,他和朗月都會輕功,連門都不用走就可以越牆而出。
門打開,連一絲聲音也沒有,果然是常用的門,門檻是土做的,簡單地砌了一下,顏色與旁邊的牆體一樣,從前院那邊兒看,應該就和普通的土牆沒有什麼兩樣吧!
子瑜回身,又點評了一下,這才施然向外走去。聽雪閣每天的人都那麼多,又沒有特意限定是晚間營業,白天那些書生也在的,只要能夠看到一兩個認識的人,那麼就可以把他在這裡的消息帶出去了,最不濟,也可以找到人來救他吧!
抱著這個美好的願望,子瑜反而不著急起來,步態悠閒散漫,看上去的確是爲了散心而出來的,讓朗月放心了許多,盯得不是那麼緊了,至於朗風,他一直都是冷眼旁觀,壓根兒不理會子瑜做什麼,很有些憤世嫉俗到誰都不理的意思。
“高公子,請你不要再糾纏於我,我是不可能會嫁給你的。”清冷的聲音十分耳熟,默雪,對了,是那個默雪地聲音!
子瑜一聽就聽出來了,實在是這樣好聽而冷情的聲音太過特殊,聽過一次,想要記不住都不太可能,八卦之心頓起,那個高公子應該就是高非揚吧,他怎麼還不死心?食指在脣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子瑜輕手輕腳地靠過去,躲在一塊兒怪石後面看流水亭前的兩人。
碧水清幽,不知怎麼被引到假山之上,如同瀑布,從上流下,洗刷著假山上地碧草紫花,在假山下匯聚成一個小小湖泊,然後順著地勢往西邊流去,蜿蜒的流水從亭前經過,一道小小繡橋跨越流水,直接通到亭上,那一男一女,就站在亭前竹橋之上說話,陽光斜照,他們所所站之處正是亭子的陰影之處。
“默雪姑娘。我知道我才學不通。於功名之上無絲毫建樹。但是。默雪姑娘。我以誠心待你。且我高非揚雖然不才。卻是家中獨子。父母寵愛。無所不從。前次婚姻事實在是幼時頑皮懵懂所定。我已經寫了書信退親。默雪姑娘。你難道不肯看我誠心求娶。給我一絲機會嗎?”高非揚軟語相求。說得可憐。聲音高昂。也有些不滿怨懟之意。
默雪表情不變。那清冷地感覺幾乎與陰影融爲一體。朗聲說:“高公子。我聽聞你家在西州……”
“是。正是。默雪姑娘早已知曉了啊。呵呵……”高非揚以爲默雪要答應。傻笑著摸了摸後腦勺。
“高公子。西州如今正與涼國交戰。公子可知?”默雪冷聲問著。看得高非揚訥訥不能語。又說。“公子上不求功名進取。下不問父母生死。只以一心求取女色。默雪不知。公子如此人品。有何得以託付終身之處。何況。依公子所言。公子如何養我。如何養父母。莫不是靠父母留下地傢俬不成?”
最後一問嘲諷之意甚濃。聽得高非揚面有慚色。愧不能語。默雪見狀便要離去。竹橋狹窄。一人倒還寬鬆。兩人卻無法並立。何況高非揚還擋著出路。正待要喚他讓路。卻被高非揚捉了雙手。
“你可是喜歡那馬龍靖英俊。所以才棄我於不顧?”高非揚不知怎麼想地。臉上有了兇色。欺身而上。就要行非禮之事。
子瑜看得氣極,真想不到這高非揚竟然是這樣的人,西州戰事,他不顧家人父母,還賴在這裡追求女孩兒,竟然還能夠恬不知恥地說出父母對他千依百順的話,求偶不成就意欲強取,真不是什麼好貨色,虧得第一次見他,還以爲他只是面上小壞,良心尚在哪!
此時怎麼辦?看了看身後兩人,不管是朗風還是朗月,都是面色冰冷地看著,沒有要幫忙出手的意思,子瑜想要英雄救美,卻又害怕自己能力不足反被打,猶豫
“住手!”就在子瑜猶豫的時候,馬龍靖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衝上去一拳就打飛了高非揚,讓他跌落在竹橋下溪水中,濺起片片水花。
默雪整了整被拉開的衣領,面容上不見一絲慌張之色,依舊冷靜如初,好像剛纔被非禮地人不是她一樣,衝著馬龍靖施了一禮,道:“默雪需要回去整理一下,就不奉陪了,改日,定當酬謝。”說罷,就匆匆離去,不再理會有些混亂的場面。
馬龍靖卻沒有就此離去,似乎也不在意默雪對他的態度不是那麼熱情,反而對著高非揚一副仇恨模樣,跳下竹橋,站在水中,揪起高非揚的衣領就要再打。
高非揚早被那一拳打昏了頭,臉上還疼著,看到面前的是馬龍靖,只顧擺手連聲喊著:“莫打莫打!”很是孬種的樣子。
“馬大哥,不要打他了。”女子的聲音柔美,帶著些許稚嫩,一隻玉手瑩瑩潔白,緊緊捉住了馬龍靖擡起的胳膊,陽光下,那個身著男裝地嬌俏女子竟也有著寧靜淡遠的氣質,猶若水中白蓮,清雅不凡。
馬龍靖聽言,正想要放下手,卻聽得高非揚罵起來:“好啊,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了?!林雪雁,你背夫偷漢還不算,竟然還唆使姦夫來打你未婚夫,你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嘛!”
一拳揮出,打在高非揚的臉上,把他打倒在水中,馬龍靖怒不可遏,喝道:“無恥小人,我和雪雁清清白白的,豈容你如此誣衊?!”說著又要撲上去再打。
“馬大哥!”男裝佳人叫了一聲,止住了馬龍靖再打之勢,莞爾一笑,“龍靖,你何必爲了他而生氣,由他去說,反正他已經給了我退婚書,從此兩不相干,我與他無礙,又哪裡會怕他毀我清白?還是說,龍靖,你怕他壞了你的名聲?”後一句問得綿軟,頗有情義。
“呸,都叫上雪雁了,哪裡有清白可言?!”高非揚吐出口中血水,恨恨地看了兩人一眼,一看馬龍靖作勢,有些害怕,急急往後退了兩步,腳下不穩,差點兒把自己絆倒,趔趄一下,“你要雪雁儘管要去,只要把默雪姑娘讓給我,我纔不會理會你們如何!”
“我與默雪姑娘本就沒有什麼,你莫要胡說!”馬龍靖矢口否認,言辭嚴肅,不似作僞。
高非揚聞言一喜,笑道:“這可是你說地,君子一言無悔,你以後離默雪姑娘遠一些!”粗魯地用衣袖蹭過臉上血污,帶著青的臉上重新煥發出神採來。
馬龍靖冷哧一聲,不去理他,只對那男裝佳人面露憂色,勸慰道:“雪雁千萬不要爲此人傷心,對這種人,不值得!”
“龍靖,以後我就此喚你可好?”頑皮一笑,林雪雁卻沒有絲毫爲之傷心苦惱地樣子,轉而對著高非揚說,“當年你我有緣,所以定下婚約之事,我父母喪葬又由你家幫辦,我林雪雁欠你的,今日被你拋棄便算是兩清,自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關係。”說完,也不理高非揚地反應,直接挽住了馬龍靖的胳膊,“龍靖,你帶我離開這裡吧,我已經見過了默雪姑娘,心願已了,就不再久留了。”
馬龍靖有些受寵若驚,那一臉驚詫表情透著喜悅之色,點點頭,道:“好,既然你說走,我便陪你走。”兩個人誰也沒有再理會高非揚,相伴而行,竟也是男才女貌猶若金童玉女一般登對。
這個馬龍靖和那個林雪雁倒是挺合適地!摸著下巴,子瑜看著兩人的背影笑得賊賊的,想著這種也算是無巧不成書了。那個林雪雁與默雪相比,是一種不同的冷,她只怕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高非揚,藉由此事脫身,恐怕更合她意吧!
小小地走了一下神,再回神的時候,高非揚也沒有了身影,暗罵一聲,子瑜只覺得自己太笨,剛纔看到馬龍靖就衝出來不就好了,還有人捎信,最少也能夠讓自己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何,此時倒好,好不容易碰到的熟人又是一個沒有了。
有些懊惱,隨手揪了一把雜草扔了,站起身來的時候腿有些麻,還是朗風朗月趕緊扶著纔不至於摔倒,剛纔那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躲藏,只是站在一旁陰影處,就如同樹木一樣華麗麗被人忽略了,子瑜藏了半天,卻錯過了前來找尋的機會,兩相對比,不知道有多鬱悶。
轉念一想,反正看了這麼一場八卦,也不錯嘛!這才覺得心情好了一些,機會有的是,再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