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什么霉了……”小伙計嘟嘟囔囔地打開了客棧的大門,昨天半夜里那個鬧騰弄得這一幫伙計都是沒有睡好。
一旁,半百的掌柜跟著城衛(wèi)后面點頭哈腰,行禮的時候悄悄把孝敬的銀寶塞在了城衛(wèi)手中,說道:“官爺,這可真不是咱們的事兒啊!她一個小姐家的,我們總不能貼身看著吧!”話音里透著愿望委屈,臉上卻還是恭敬地陪著笑。
“行了,知道沒你事兒!”城衛(wèi)揚了揚手,大概那銀寶分量很足,臉上有了些笑意,壓低了聲音悄悄說了一句,“也就是上頭的公子派頭大,查查而已,放心好了!”
有了這句關(guān)照,慶云客棧的掌柜總算是放下了些心,開了這么多年的客棧,要說沒有些許小事故實在是不太可能,就看著事故大小了,人家一個小姐半夜丟了,就算是她自己偷偷溜走的,也少不得要掌柜的跟著問話,這就是權(quán)勢的好處了。
“大公子,您來了怎么不說一聲哪,要是城主大人來了,看到您住這樣的小客棧里,指不定怎么說我們下面的人不會辦事哪,這不是打我的臉嗎?大公子,好歹您給小的一個面子,趕緊住到城主府去吧!西州這地界可亂著哪!”
樓上傳來一陣陣話音,越來越清晰,地下的五六個城衛(wèi)這時候也挺直了腰桿子,擺出了一副查詢的模樣來,卻都偷偷拿眼去瞟那個樓上下來的兩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身藏藍服色的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氣度卻沉穩(wěn),步伐穩(wěn)當(dāng),板著臉,很是冷酷的樣子,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微胖的管家人物,這人城中也沒有不識的,這是城主身邊最得力的管家宋壽,兼著城輔的職責(zé),也算是城中的大人物。
城衛(wèi)看著心里都有些暗暗稱奇,閻王好說,小鬼難纏,這宋壽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有點兒什么事情經(jīng)過他那里都要多費不少水磨工夫,還少不了被拔下一層皮來,仗著城主寵信,別人對他都是恭敬有加,還從不曾見他對誰如此巴結(jié)哪!
這少年的身份實在是費人疑猜!
掌柜的那邊兒也是詫異,這人莫不是城主的什么親戚不成,不對啊,若是身為城主多半都是齊家在此,不敢說九族,至少六族同親都是俱在城中,若非許可多半都是不許出城的,怕的就是城主勢大。
咂舌之余,眾人都是暗自警惕,多加小心,害怕無形中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至于那深的,太平盛世,卻是誰也不敢多想,先不說對不對,誣蔑上官,構(gòu)陷罪名這一條就夠許多平民死罪的了,那等閑事,還是莫要多管的好。
存著這么一個心理,兩下里都是恭恭敬敬當(dāng)做沒有看見這二人,問話的問話,回答的回答,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查尋。
“也罷,我這便過去,至于這里,還是要多加查探,小妹胡鬧,卻也不至于跑出城去,想必在這城中查找人物不會很困難吧!”少年話說得謙遜,卻委實沒有多少詢問的意思,也都是命令而已。
“是,是,這等事情本來就應(yīng)該城衛(wèi)所來管理,大公子放心,此事不難!”那管家信口保證著,吩咐城衛(wèi)繼續(xù)挨個問過這客棧中的眾人,自個緊跟著大公子的身后走了,活像一個跟屁蟲一樣。
下面的城衛(wèi)不以為然,冷嗤一聲,就算是城主也沒有命令城衛(wèi)的資格,說得好聽些,他們這些人不過是被借調(diào)過來的,輪不到他一個看門的管家來胡吠,他那種話也只能拿去哄哄他的主子了。
前面兒熱熱鬧鬧地查著,后面卻有些靜悄悄,那些行商一早就開始忙活起來,隔壁的房間已經(jīng)空了,都跟著主子出去辦事情了,倒是清凈了許多。
三號院中間的屋子里,子瑜正和宋錦繡大眼瞪小眼,因為昨夜對宋錦繡的惡劣印象,子瑜對她是沒有什么好臉色,而宋錦繡今早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嘲諷子瑜用粗布粗鹽刷牙的土包子行為,結(jié)果,這梁子結(jié)大了。
莫語是兩不相幫,只當(dāng)是沒有看到宋錦繡一般,該干什么干什么,一大早就開始鼓弄子瑜的中藥,而蘇木青則是要來了飯菜開始吃著,不時還給子瑜喂上一口,讓子瑜的瞪眼無法保持平靜的情緒,甚至因為鼓起的腮幫子而增添了幾分喜感。
“從哪里來的回哪里去,這可不是你大小姐該來的地方,我不歡迎!”子瑜對于自己的領(lǐng)地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守,看不慣的人貿(mào)然闖入的結(jié)果就會遭到他小獸一樣敵視,毫無理由的那種。
“我是大小姐,我愛到哪兒到哪兒,又不吃你的又不喝你的,你急什么?!”宋錦繡雙手叉腰,也顯出一副小霸王的模樣,眼睛瞪得滴溜圓,毫不示弱。
“你、……”子瑜一句話沒說完,蘇木青又給他嘴里喂了一塊兒吃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不錯,嗯,嗯?眼睛又瞪起,卻忘了下一句話要說什么,氣勢上就有些不連貫起來。
你到底是幫我還是幫她啊?!用眼睛控訴著蘇木青,罵人吵架講究的就是個一氣呵成,這樣斷斷續(xù)續(xù),節(jié)奏總是被打斷,誰還能贏啊?!有見過結(jié)巴吵架的嗎?!
這樣想著,子瑜就委屈起來,那眼淚是說來就來,從眼底一涌而上,比自來水還好用,蘇木青一看心就軟了,急忙解釋:“先吃飯,一會兒藥就好了,這藥要吃了飯才能吃的!”
蘇木青用藥不喜歡那種溫溫火火的調(diào)養(yǎng),喜歡用猛藥,這猛藥的刺激性自然比較強烈,總是要飯后吃才比較好,又要趁熱,免得減了藥性,這才忙不及地喂子瑜吃飯,哪里顧得上理那個多余的人。
宋錦繡哪里知道這一個屋子除了子瑜旁人都把她忽視了,還以為自己贏了,興高采烈地坐下來吃東西,沒有人準備她的碗筷,她就自動地用起了莫語的,大大方方地吃起東西來,還不停地說這個菜難吃,那個菜咸了的,挑挑揀揀好一通說道。
子瑜哪里看得慣這樣子做派的,只覺得是給自己上眼藥一般,氣得肚子都飽了,隨便吃了兩口就撂下了筷子,發(fā)話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吧!莫語捧上了一碗溫度適中的藥,蘇木青又來喂藥,兩個人都平靜到?jīng)]有理會子瑜的小心眼子。
蘇木青是從來不知道這種事情也值得計較,更加不理解子瑜那種自私自利的想法,所以淡然處之,不當(dāng)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莫語從某一方面來講更是單純到單蠢,沒有發(fā)覺子瑜的不悅,都把它冷處理了。
而這種態(tài)度在子瑜看來就是對那個莫名出現(xiàn)的宋錦繡的縱容,尤其是對著宋錦繡挑釁的笑容,更有這樣的感覺,愈發(fā)氣得難受,憋著氣喝了藥就跑出門去,理也不理身后的叫喚。
好像是喜歡的玩具被搶走的感覺,好像是放假回家,看到父母對隔壁的孩子很好的感覺,那種想要而不得,或者得到的已經(jīng)不同的感覺,很糟糕很糟糕的感覺,他們不會懂,同樣的笑容會有那么多的不同,更加不會懂,將那個最紅最大的蘋果給了別人家小孩兒的時候,自己的孩子是多么難過。
都說獨生子女很好,的確是很好,可以得到百分百的寵愛,只可惜有些事情往往不是盡如人意,離家太久的子女往往沒有辦法得到正常的寵愛,因為在漫長的時間里,父母的愛產(chǎn)生了傾斜,對自己的親生子女反而不如對待外人了。
又好像是回到了從前,暑假放假回家,打開門,看到的就是表姐在父母身邊承歡膝下,三個人好像是一家人一樣在一起說說笑笑,媽媽摸著表姐的頭發(fā)說著好看,爸爸笑著遞給表姐一個蘋果,看起來是多么親切的一家人啊,偏偏,沒有了自己的位置。
板著臉走進門,開始的欣喜都不復(fù)存在,聽到那句“怎么突然就回來了?”,只想扭頭就走,什么時候,回到自己的家還要問一個突然不突然,難道要像去賓館一樣提前打電話預(yù)定嗎?只有預(yù)定了,才有屬于自己的位置嗎?
沉默著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就看到房間里一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有一些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見了,翻亂了,生氣起來,嚷嚷起來,得到的就是無理取鬧,“這孩子一回來就胡鬧,還不如不回來,看看你表姐……”,這樣的話聽過很多,為什么沒有人懂呢?明明不是想要這樣的。
明明是想一回來就跟他們說在學(xué)校的種種,明明是想一回來就幫媽媽做家務(wù),幫爸爸捶捶背,明明是想要親親熱熱地賴在他們身邊撒嬌,結(jié)果,該是自己的位置被旁人占去了,自己還成了胡鬧不懂事的孩子,表姐會裝好心過來關(guān)心問候,一副主人的口氣,似乎每一個人都在說,你是多么多余,不應(yīng)該回來。
好傷心,好難過,好委屈,好生氣,好……
“小心!”被人推了一把,撲倒在塵埃里,身邊馬蹄經(jīng)過濺起的塵土沒頭沒腦地掩蓋上來,吸了一鼻子的灰,滿口的土氣。
PS:郁悶死了,又用了半個小時來登錄作家專區(qū),太郁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