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來了!”子瑜這些年見過的人并不算想想,就想起了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這樣的一張臉,帶著燒傷,又是書生打扮,想到了那年在慶城醉仙樓,遇到容珍與容巧的時候,就是這人把容珍說得啞口無言,罵人的功夫真是一等一的高。
令人恐怖的臉配上那高超的罵功,哪一樣都足以讓人印象深刻了,何況是這二者的組合。
“嘻嘻,”子瑜驅(qū)馬上前,露出兩顆小尖牙,笑得像個小惡魔一樣,“你想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我知道哦!”
白衣的少年騎著神駿的馬,明眸皓齒,風(fēng)姿卓越,笑起來顯得親切可人,只是眼眸中閃過的狡黠光芒,實在會讓人產(chǎn)生一點兒不太好的預(yù)感。
程知秋也不理會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回去問一問就知道了,沒有必要求助于人,尤其,這少年,看似好像要提什么條件一般,能不理會還是不理會的好。
“喂,你真的不想知道嗎?現(xiàn)在回去你也問不到,而你那個二弟,只怕不會再理你了,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嗎?為什么兄弟情義轉(zhuǎn)眼間就會變成這樣嗎?”子瑜看他要走,有些著急,高聲喊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聽了他的話,程知秋停了馬,頓了一下,策馬小跑過來,拱手為禮,說:“還請相告。在下程知秋,若是有用得著地地方,盡管開口,若是力所能及,必不敢辭。”
“你這個書生還真狡猾哪!”子瑜打量了一下程知秋,略過那半張帶著傷疤的臉,發(fā)現(xiàn)他的另外半張臉倒是不難看,還頗為英俊。
程知秋眼神平靜,任憑子瑜打量了一番,也不多言,卻用眼神催促著子瑜說出緣由,畢竟是誰被自己的兄弟這樣冤枉,都不會好受,至少也要弄清楚為什么。
“好了,我說了,就是你那兄弟,叫個什么鄭有志的,早上起來丟了錢袋,掌柜的和那賊是一伙的,不但說他們沒偷,還說你兄弟賴賬不付錢,還誘導(dǎo)你兄弟以為是你偷了他地錢袋,所以早上才早早走了,完了,就是這樣。”子瑜攤開手,聳聳肩,表示自己所知道的都說完了。
“多謝相告!”程知秋聽了。沉思一會兒。拱了拱手。也不想著回去分說清楚。也不想著去追二弟。面容平靜。
“你不生氣嗎?不想回去討個公道嗎?或者是跟你那二弟說明事情經(jīng)過。消除誤會?”子瑜好奇著。一般地人聽到這里。怎么樣都會分說一個明白吧。呃。蘇木青是二般地。他地反應(yīng)永遠不在正常人范圍內(nèi)。
“有用嗎?我既不認識那賊。又沒有證據(jù)說那掌柜地與賊。回去能夠討回什么公道。只怕要被罵出來才是。而二弟他。性子急躁執(zhí)拗。一旦形成了某種看法。除非有鐵證在面前說明他錯了。否則他是不會認地。如此。就算我們兄弟緣分已盡吧!”
程知秋苦笑了一下。淡然說著。他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兄弟。仗著一身武藝進入江湖。幸運地是碰到了那么一個慷慨善良愿意與他為友地二弟。這樣地幸運可遇而不可求。可一而不可二。人。不能夠太貪心。既然早晚都是緣散。早散與晚散又有何不同呢?
子瑜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他又遇到一個二般地!“爹爹。這人很有腦子誒!”他跟你說地都差不多!
這是夸獎嗎?程知秋愣了一下。無奈得看了子瑜一眼。那清澈見底地眼眸中全是驚訝贊嘆。倒不是作偽。面對自己這么一張鬼面。能夠直視地人很少。而有著這樣清澈眼眸地……看到另一匹馬上地人。程知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說:“蘇——”
“你認得我?”蘇木青神態(tài)冷淡,要不是看子瑜對這人很有興趣,他可能不會理會。
“不,只是一面之緣,蘇君恐怕并沒有注意到我這種小人物,我卻是很仰慕蘇君為人。”程知秋平靜了一下神態(tài),雖然眼眸中還有驚嘆光芒,卻已經(jīng)收起了過度的熱情,恢復(fù)了冷靜的表象。
仰慕?子瑜眼珠子一轉(zhuǎn),怪不得也成了個二般的!這不就是有樣學(xué)樣,偶像作用嘛!
“這位就是小公子吧,很有乃父之風(fēng),想必將來成就不在蘇君之下。”推崇某人遠遠不如贊揚他所在意地來得更好一些,程知秋這個馬屁拍得很好,即便明知道是拍馬屁,蘇木青還是笑納了,點了點頭,算是認同。
不滿意被忽視,子瑜高聲喊了一聲,驚走飛鳥,在兩個人都注意他,他則微笑
道:“這回輪到我說話了吧!”
征詢地目光看過兩人,引來兩人同聲大笑。
“子瑜想要說什么?”蘇木青先停了笑,開口問著,心情很好,他的兒子總是這么與眾不同。
“小公子請講!”程知秋笑著,想到對方大概是提條件了,算是收回剛才告知地報酬。
“我來問你一個對子,你來對出來,好不好?”子瑜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程知秋,當(dāng)然,是看他沒有傷疤地那半張臉,雖然不歧視有傷痕的人,但是如果看了會覺得恐怖,影響對別人印象的話,還是不看的好,從這一點上來說,那個二弟還是真的不錯,至少從來沒有因為傷痕而鄙視這個大哥,最多就是性子毛糙,容易被蠱惑。
明知道大概不會這么簡單,但,若是對不出也就是丟個面子罷了,沒有什么了不得的,而,在蘇君面前,面子丟了也就丟了。
程知秋點了點頭,說:“小公子請出上聯(lián)。”
“上聯(lián)很簡單,在上需是南北。”子瑜壞壞地笑著,又補充說明,“請對出我想要的下聯(lián)啊!你這么聰明,不會不知道吧!”
這幅對聯(lián)流傳已久,下聯(lián)本來應(yīng)該是“在下不是東西”,可是卻也有另一種說法,說它真正的下聯(lián)是“閣下不是東西”,這兩個下聯(lián)看著不過是一字之差,含義卻是天差地別,一種是罵說話人自己,一種是罵聽話人,子瑜當(dāng)然不想要被罵,所以他逼著程知秋回答前一種。
程知秋一聽就了然,這種對子不難,就是刁鉆,說出下聯(lián)就等于罵了自己,還真是……搖搖頭,罵就罵吧,總比別人罵自己要好吧!
“下聯(lián)是,在下不是東西。”盡管認栽,卻還不是太甘愿,于是加上一個“下聯(lián)是”,這樣聽起來就不是那么刺耳了。
“子瑜!”蘇木青不善對子,聽到下聯(lián)才知道子瑜設(shè)下了一個怎樣的陷阱,有些不喜,他可以殺人,卻不會辱人,罵人就更加不會,可子瑜……罵人就罵吧,還要這樣拐彎抹角的,還是對著一個臉上有傷的人罵。
剛才短短的交談讓蘇木青對這個程知秋有些好感,這樣的人,若不是礙于臉上的傷疤,怕是早就揚名了吧,不能為朝廷所用,實在是可惜了。
惺惺相惜之下,就愿看到他被人折辱,只是這人還是自己的愛子,也只能呵斥一聲表示不贊同就作罷。
“哈哈……”子瑜剛剛莞爾,就聽到蘇木青呵斥,也知自己如此在旁人看來未免有些過分,放柔了聲音,先表示了歉意,才對著蘇木青解釋,“我那時候見他,他就罵人不吐臟字,讓那個容珍說不出話來,我就想了,什么時候,我一定要比他厲害,讓他自己罵自己一回,爹爹你看,我現(xiàn)在就做到了!”
表一樣揚著臉,笑得燦爛,蘇木青聽了緣由,也不再覺得不對,反而覺得兒子越發(fā)聰明了,兩人對罵算是什么本事,能夠讓對方不知不覺地罵自己,這才算是本事!點了點頭,頗有些以之為傲的意思。
程知秋容貌被毀,性格有些不端,卻不是那種沒有容人之量的,聽了緣由,覺得也是可以接受,若是自己碰到那些才能比自己好的,少不得也要上前比試一下,不同的是這位小公子以罵人為念罷了,笑了笑,算是揭過此事。
“好了,休息好了,咱們趕路吧!”子瑜說著,又轉(zhuǎn)向了程知秋,“我們要去昭義,你去哪里?”
“我也去昭義!”程知秋本來就沒有太明確的目的,太康皇朝雖大,他卻已經(jīng)游走多半,剩下沒去的也就是昭義了,之前不去是因為自覺才學(xué)不足,而現(xiàn)在要去,則是因為想要試試水深水淺,若是可能,博得一個光明正大的官身。
“如此,同行吧!”蘇木青下了決斷,也很好奇程知秋的本事,想要多了解一下。
搶我臺詞啊!子瑜撇撇嘴,也沒有多少不滿的意思,再看一眼程知秋臉上的傷疤,悄悄拽了拽蘇木青的衣袖,低聲道:“爹爹,你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植皮整容?”
眉毛一挑,蘇木青有些心動,看了程知秋一眼,這話聲音雖小,程知秋卻又聽到了,植皮整容,是跟自己有關(guān)嗎?摸了摸臉上的傷疤,難免又有幾分希望,若是能夠……以貌取人的苦他實在吃得太多了,不可能一點兒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