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不要哭，至少……我還在你身邊?！碧炷е髂秋w揚的眉角變得柔和了起來，將自身有些纖細的身軀靠在李華裳身上，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臉頰，一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像是從高高處在天上的神明重新墮入凡間，她的身上多了幾絲生氣。

“明明像這樣險惡的局勢我們已經經歷過不知道多少遍了，爲什麼要哭出來呢？”

銀髮女子的肩膀抽動著，哽咽著把頭垂了下來，“因爲這一次……哪怕是陛下你，我也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啊！”

“以前不管是在哪一次，我都相信陛下你最終一定會贏，但是這次——真的不一樣了?！?

“不管以前的敵人有多麼強大，有多麼奇怪，我都始終相信陛下你一定會獲得勝利，從一個勝利只向下一個勝利?！?

“但這一次的敵人，祂……他已經贏了，我們沒有翻盤的希望了?！?

她狠狠用力握住她的手，“如果……如果這次我能夠再強大一些的話就好了，那樣一來的話，我們說不定還有翻盤的希望。”

李小夜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從她的懷裡站了起來，“不要再說了，人生沒有如果，時間不會重來，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反而會讓我們的敵人有些看不起我們呢?！?

“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後悔啊……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她的臉頰上還是多出了幾滴淚珠，眼眶滋潤了起來。

晶瑩剔透的淚珠沿著眼角向下滑落，沿著她的臉龐一直滑落到下巴處，然後——

滴了下去！

淚珠濺在李華裳的衣服上，李小夜深深凝望她的臉龐，像是能夠這樣一直看到無窮遠之後。

她釋然一笑，慢慢從她的懷裡走了出來，站在一個有些遠的位置，漠然而又冷漠的說了一聲，“我不再需要你了，你走吧。”

【自己已經沒有成功的希望了，那就……讓她走吧！】

說完之後，她決絕而又無情的將手放開，將李華裳從這超越無數世界的最巔峰處扔了下去！

炫目的光暈在無形之地流轉，一層層蜿蜒盤旋著向上的階梯無有盡頭的向上蔓延，一層又一層，一層又一層！

李華裳在驚慌、不解、失神之中向上看去，瑩白色的階梯散發著夢幻的光輝，宛如是天堂之中的造物。

階梯不斷向上攀升，最後達到的——

是裴子清所在的那道光！

那道演化一切、生成一切的光?。?

那是從最根源處演化萬物，掌管著森羅萬象權柄的尊位！

祂還沒有成功，還有最後的希望！

李小夜的長髮在空中飛揚，她沿著階梯不斷向上前行，此時的她有些一種難以想象的神聖和超然之感。

不！

不！！

一根髮絲從無窮高處飄落而下，化成一道白色的羽毛，包裹著李華裳的身軀，讓她在這偉岸巨神之間的交戰保全著自身的身軀，並帶著她一直從這無窮高處往下飛。

李華裳徒勞的伸出自己的雙手，用盡全身力氣、用完千般手段，想要從這羽毛組成的蛛網之中掙脫出來！

她在掙扎、她在用力想要將這束縛掙脫開來，想要和李小夜一同面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難關。

但最終，她只能看著李小夜的身軀不斷向前走，不斷向上攀登，一步……又是一步。

李小夜在階梯上不斷的向上前行，突然間，她用力把右手揮向空中，赤紅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光芒，像是在對著誰做告別。

“對不起，面對這樣強大的敵人時，我最終還是選擇了一人獨自面對，只不過你的舞臺不在這裡，而是在更加遙遠的地方?！?

在攀升到了最頂尖的境界之後，足以俯視億萬時空的境界和將萬事萬物都握於手心的力量讓她能夠看到一些命運的片段。

雖然僅僅只是吉光片羽，龐大拼圖中的一些碎片。

但是以她現在的力量，她能夠將自身認定的命運變爲現實，不管這個命運本身究竟有多麼荒謬可笑。

【就在最後，這一次已經是最後最後一次了，就在一切的結局之前再讓我任性那麼一次吧……畢竟，我也是有私心的呢?！?

【我的養母，我一生中最好的摯友，我的追隨者，既然你已經原諒過我那麼多次的任性妄爲了，這一次，也請原諒我吧！】

【是的，我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但是你的路還遠遠沒有呢，你的路纔剛剛開始……以我的名義，你將成爲一個新的故事之中的主角，你將度過一個幸福的一生?！?

李小夜的嘴角泛起了微笑。

最終，李華裳的視線陷入了黑暗。

她將在命運的指引下不斷前行，最終完成自己的人生。

那將是沒有痛苦、沒有飢餓、沒有煩惱的一生。

她並不會選擇定下她的命運，而是事先定下這樣一個幸福的結果來。

無論她以後的人生如何發展，她的力量都會庇佑著她走過難關。

越是往上走，李小夜身上的光就越是強烈，越是耀眼！

億萬衆生的心靈在她的心中起舞，像是一個又一個翩飛的螢火蟲，在漆黑的深夜之中綻放著屬於自身的光。

哪怕……這就是它們生命當中的最後一縷光。

裴子清站在這無量光之中，神情平靜而又溫和，只是就這樣看著李小夜不斷走上前來，一步步走到祂的面前。

只不過，她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身形就越是虛幻。

最開始時，她的手在逐漸變爲虛無，從小指的尖端處開始消散。

接著是腳……再接著，她全身都在逐漸的化爲虛無。

但是裴子清已經不太在乎這裡了。

祂開始關注起某些更加重要的東西來。

祂在攀升，在不斷的向上昇華！

塵世間的一切都已經不能限制祂的存在，在達到了盡頭之後，祂還在不斷繼續向上走，走到比之前的巔峰更高的地方。

那是祂之前從未了解過的領域，一切都只是猜測，一切都是未知數。

最終，裴子清看著眼前的人影消散在虛無之中。

她或許還會有重新再來的那一刻，只不過……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在自身在外界的形骸消散的那一刻，李小夜依舊錶現的執著、堅定而又純粹，直面自身最後的結局。

——和許多年前的一樣。

“我們……日後再見?！?

裴子清朝著她揮了揮，最後，踏出了祂那一直想要踏出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