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慎一回來, 忍冬就把繼妹過來找她的事跟他說了。
連她都能嗅到其中陰謀的氣息,衛慎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倒是沒有忍冬那么小心翼翼,“這一次不過是個開始, 如果真的是夏棠的話, 恐怕不會就此罷休。”
從忍冬說起這個名字開始, 他就把人從里到外調查了一遍, 對她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了, “你若是想跟她接觸也可以,我會陪著你的,在不出人命的情況下隨便你鬧。”
雖然衛慎沒做什么動作, 也沒什么表情,但忍冬居然從中感覺到了寵溺的味道, 真是驚出一身冷汗, 不過又覺得心里甜甜的, 忍冬嘴角忍不住咧開了些。
但她好歹理智還在,想到什么, 她收斂了笑意,有些嚴肅的問道,“她既然對我有惡意,定然會選我單獨一人的時候下手,你和我一起沒關系嗎?”
衛慎對忍冬這偶爾動一動腦子的行為還是有些欣慰的, 他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 “你能這樣想很好!”隨即又有些無所謂的說道, “不過我們現在是預防她動手, 并不是非要她動手, 何況據我了解,夏棠有些自傲, 恐怕我這樣的小人物,即便多幾個,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就這樣又等了兩日,果然,她那個繼妹又找了過來,因為有所準備,所以忍冬很干脆的就把人放了進來。
“鄭姑娘,不知此次來,所為何事?”忍冬的態度擺的很好,有些客氣的同時,又把疏離和防備寫在臉上。
抱夏有些拘謹又有些愧疚的說道,“上次把夫人錯認成我姐姐,回去之后我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回去之后,我左思右想還是做了一雙鞋來給夫人賠罪。”
說著,她就把手里用布包裹著的東西遞了過來,“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只是想表達一份心意,還望夫人收下。”
對自己妹妹的話,她現在是一個字也不相信,與其說是送禮,忍冬覺得這更像是進一步試探,給一個陌生人做鞋,她就沒想過尺碼合不合嗎?
忍冬笑笑,沒有接她的禮物,“鄭姑娘的東西我心領了,你也是思親心切,我怎么會怪你呢。”
抱夏好像也沒有非要她收的意思,見忍冬不要,她也沒有強塞,把東西收了回去,不過仍是心有所愧似的說道,“夫人既然不收,我也就不勉強了。”
她笑得有些勉強,“我看夫人總是不出門,山莊西側有一片楓林,此時正是開的最好的時候,我陪夫人去逛逛吧。”說完似是怕忍冬拒絕,她用殷切的目光看著忍冬,“我實在是心有不安,就讓我為夫人盡些心意罷。”
忍冬知道這大概就是抱夏今天過來的真實目的了。如果是對山莊不熟的人大概就會相信她的話了,畢竟她的表情實在是真摯,但忍冬是聽過見亡林的事的,那樣一片林子,她卻當做一個景點邀請自己去,難道這就是夏棠對付自己的手段?
忍冬不動聲色的問道,“我來的時候也問過這里哪些地方風景好,可是沒聽下人提起過有這么一片林子啊。”
抱夏聞言也不慌亂,她早就預料到不可能直接三言兩語就把人帶過去,于是有些神秘的說道,“夫人可知那片林子叫做什么?”
“什么?”忍冬也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
“那林子叫見亡林,據說進去的人都出不來,所以才有了這名字。”抱夏有些故作高深的說完,又長吁一口氣,笑了笑,換了輕松的口氣說道,“好多人都被這說法嚇到了,所以莊里的下人才不說,但其實哪有那么邪乎,我都去過好多次了,也沒見出什么事,不過是傳言而已,撇除這個,那邊的風景真是獨有的,夫人錯過了,定會抱憾的”
抱夏的態度堂堂正正,倒顯得她的用心單純了。忍冬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如此,倒真的需要去看一下,只是我夫君不放心我一個人去這些地方,我要等他回來和他商量一下。”
衛慎這段時間為了掩人耳目,經常出門做出一副想和一些大門派結交的假象,但實際上不過是去聯絡那幾個通過各種手段混入各個門派的部下,不過抱夏每次都能這么準的剛好在衛慎出門的時候來找她,憑她的能力是肯定做不到的,這也進一步驗證了是有人在背后操縱她。
雖然忍冬說著要和夫君商量的話,但她的表情明顯是想去的。抱夏沒想到這個人這么好騙,笑容更真誠的勸道,“我都在這里很久了,對這里再熟悉不過了,我帶著你肯定不會出問題的!”
她的話說的很篤定,忍冬卻突然問道,“鄭姑娘是在靜遠山莊做什么的呢?”
抱夏一愣,說起來她確實從未跟她說過自己的身份,而她們也不過第二次見面而已,問這種問題很正常,可是她卻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她的身份?她只能算是姐姐帶過來的一個拖油瓶而已,如今姐姐也不在這里了,她即不太像客人,又更不是下人,身份不可謂不尷尬,如今忍冬的這個問題,剛好戳到了她的痛腳,可她卻絲毫不能表現出來。
她有些自卑的笑了笑,“我是因為姐姐救過少莊主一命,才被安置到這里的。”說到這里,她露出幾分蕭瑟的表情,“從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給的,所以見到夫人和姐姐長得像才會忍不住想要親近。”
要問她后不后悔害了自己姐姐,那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可是少莊主那么優秀的一個人既然能喜歡上姐姐,為什么就不會喜歡自己呢?她們可是姐妹啊!
抱著這樣隱秘的心思,她把敵人引了過來,后來她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天真,可是一步錯,步步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畢竟是疼了十多年的妹妹,看她的表情一會兒茫然,一會兒又痛苦不堪,她安慰道,“沒事的,你姐姐想必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作為她姐姐的忍冬已經死了,她們之間的恩怨情仇都已經了結了,若不是她自己主動來找她,她都幾乎快把她們忘了。
聽到她的話,忍冬抹了抹眼角,“嗯,是我對不起姐姐,想必姐姐也不需要我的眼淚。”
作為她的姐姐,忍冬明白她在說什么,可作為一個陌生人,她適時的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又裝作體貼的樣子沒有多問。
忍冬有些自嘲的想,自己的演技可真是越來越精湛了,即便是在最親的人面前也能不露絲毫破綻,即使心軟,所持續的時間也短暫的幾乎可以忽視。
她默默的看著抱夏沒有說話,只是體貼的遞了一塊手帕。
而抱夏此時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有些手足無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尷尬的說道,“對不起,讓你見笑了,去楓林的事,你和申先生商量商量吧,我真的沒有惡意。那……我就先回去了?”說完,沒等忍冬作答,她就匆匆離開,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樣的表現太過真實,忍冬竟一時分不清她是否是真的后悔了,悔過了。
可轉瞬間她就冷靜下來,不管她的后悔是真是假,她來找自己肯定是目的不純,自己竟然還會心軟,還會猶豫,難道自己還想重走以前的路嗎!想著想著,她就愈發堅定起來,這輩子能讓她信任的也不過衛慎一個而已。
衛慎!衛慎!想到這個人,自己如今心里竟有點泛甜,連曾經對他的畏懼也少了不少,原來一個人侵占你的內心竟是這樣無知無覺,可是想到自己在他心里也許不過就是一個突然有些興趣的女人,也許哪一天沒興趣了,他就會把自己棄若敝履,她的心情就又低落起來。
……
抱夏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臉上的表情就全都收了起來。今天這一場表演有幾分真幾分假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是她苦苦思索兩天能想到的博取對方信任的方法,先說自己心懷愧疚,再把那一片楓林有的問題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最后再示弱,只要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想必都會有所動容,而那個女人的表情告訴自己她成功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沒有一件貴重物品,連首飾都少的可憐,而這屋子更是在最偏僻的地方,說是客人,可哪有一住住幾年的客人呢,她不甘心。真是這份不甘讓她毀了姐姐,也毀了自己,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
她和沈延平表達過心意,甚至連愿意做姐姐的替代品這種話說出來都被拒絕了,她終于知道自己錯的又多離譜,而夏棠的威脅更是把她的愚蠢□□裸的擺了出來,可現在的她除了繼續下去,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終究還是自己害了自己,現在她還得去害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