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個動作一定要快，要有力度。要有一種突然迸發的感覺，注意手掌要平舉。胳膊要儘量伸直，雙腿交叉，另一隻手按在胯部……腰稍微向後彎曲，擡起頭，目光直視你舉過頭頂的那隻手……”“楊軍，胳膊擡起一點，劉相武，頭再擡高些……王剛，腰部放鬆些，別那麼僵硬。”田若梅用毛巾擦擦汗，一一糾正我們的動作。“好了，今天就練習到這裡吧，你們下去再好好琢磨下，一定要跟著節奏。”

我們排練了半個月，整套動作基本學完了。最後幾天我們跟著音樂節奏練習，若梅在旁邊指導。經過半個多月的練習，終於可以拿的出手了。

那天練習完，田若梅笑著說：“OK。可以了，你們學的很快，基本掌握了動作要領，不過要注意以下幾點，第一，序曲和歌聲銜接的地方，站起來的動作一定要有爆發力。第二，中間甩頭的動作要整齊，隊形的變化要自然，第三，也就是最後收尾的時候要有層次感。好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吧！”

舍長邀請若梅一起吃頓飯，算是略表謝意。她笑著說：“飯就不吃了，來日有的是機會。王剛，你出來下，我有話對你說！”“叫我嗎？”我有些詫異。王向前笑著：“不叫你還叫我嗎？我可沒這麼好福氣。”

我們走到門口，她停下來：“王剛，今晚吃完飯有時間嗎，到我們宿舍來，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呆呆的站在那裡。張莉走了過來：“你傻乎乎的站在這看什麼？”我回過神來：“沒有什麼，就是最近排練感覺很累，走吧，咱們吃飯去。”

張莉給我加了塊肉：“好好吃。給你們教舞蹈的是你們老鄉吧，她長得挺漂亮。”我放下筷子：“莉莉，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你可別想歪了。”張莉笑了:“瞧把你嚇得，我又沒說什麼，你心虛什麼。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她是你高中時候的女朋友，對吧。”我額頭上冷汗直冒：“這個王向前，嘴巴這麼長，看我不收拾他！莉莉，你相信我，我們高中畢業就分手了，現在只是普通朋友。”

張莉拉著我的手：“王剛，你還愛他嗎？”我嘆口氣：“不騙你，我以前是很喜歡她，後來我們之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就分手了，現在我對她沒有任何感覺。真的。”張莉緊緊依偎在我懷裡。“莉莉，這樣不好，餐廳人多……”她貼的更緊了：“怕什麼，你是我男朋友。誰愛說讓他說去吧。我就喜歡讓你抱著我……”

我看看四周，幸好這會沒有熟悉的人。我輕輕地摟著她的腰：“莉莉，我們班的元旦晚會你能來參加嗎？我想讓你來，看看我們宿舍的節目。”張莉擡起頭來看著我，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我們班也有晚會，我沒有節目，看一會就來找你。”

我突然覺得很幸福，張莉已經變成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希望就這樣永遠抱著她。

她突然記起了什麼：“對了，王剛，我有件東西送給你。”她從包裡掏出一條雪白的圍巾，輕輕圍在我的脖子上：“好看嗎？”我抓住她的手：“莉莉，謝謝你。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是呀，我不會織圍巾，這條圍巾從今年夏天的時候就開始織了，我還請教了王彤和趙瑩。你喜歡嗎？”我點點頭，那種溫暖從脖子，一直暖到了心裡。

二

我推開門進去的時候，田若梅正坐在桌子前面梳著頭。“你們宿舍其他人呢？”我問。“今天週末，都和自己男朋友看電影去了。”“你爲什麼不去？”她轉過臉來：“我沒有男朋友。來，王剛，過來幫我把頭髮紮起來。”我走到她身後，小心翼翼的給她把頭髮紮起來。

若梅站起身來，忽然抓住我的手：“王剛，你還愛我嗎？”我有些惶恐，掙開她的手：“別這樣，若梅，別人看見對你影響不好。”她一把抱住了我：“王剛，抱著我！”我腦袋裡一片空白，往事像電影一樣在眼前浮現，那年秋天的一個夜晚，也是像現在這樣，我這樣緊緊抱著她，曾經許下山盟海誓的諾言，那年她才18歲，她告訴我，她把自己的初吻給了我。我們一路手拉手走著，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她的眼眶溼潤了：“王剛，你知道嗎。那年元旦晚會我多麼希望你能來看看我，可是你沒有來，那天晚上，我的心真的死了……”她嗚咽著嚥下了淚水：“後來我賭氣撕掉你的畫，我又去找，可是再也沒找見。我知道我們的緣分已盡。這幾年我也曾試著忘掉你，可是你知道嗎，我辦不到……”我遞給她一塊紙巾擦了擦眼淚。

“我知道這幾年你躲著我，我也知道你找到一個天水的女朋友，但你知道嗎，有多少男生在追我，我都拒絕了，因爲我一直在等著你……”

我的眼睛也溼潤了，我撫摸著她柔軟的頭髮，不知該說些什麼。“若梅，是我對不起你。我傷了你的心。假如人生可以重來，我寧願時間停在那年冬天……”我的嗓子有些哽咽，像一根魚刺卡在哪裡。“我不是個負心的人，你也知道我現在有女朋友，我不想再背叛她！”

若梅擡起頭看著我，淚水打溼了她的臉，也打溼了我的心。“王剛，你想過沒。你們現在很好，畢業了怎麼辦？你們能走到一起嗎？你難道會放棄自己的工作去那邊找她嗎？還是她會來找你？你爲什麼那麼不現實……”

她這句話點到了我的死穴。其實這個問題我從一開始就在想，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們畢業分配工作都是回原籍的，這就意味著我和張莉畢業了就要回兩地參加分配。她會天水，我回平涼。我們還會走到一起嗎？我曾無數次在心裡問自己，這段感情能維持多長時間？我們會白頭偕老嗎？這個問題像魔鬼一樣縈繞在我的心頭。而每次我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不會的，我們會像所有有情人一樣終成眷屬。我和張莉在一起時，我儘量剋制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我覺得現在的時光是最美的，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看星星和月亮……

我放開若梅：“不會的，我和張莉會永遠在一起的！”若梅擦乾了眼淚：“王剛，你該清醒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嗎？我們畢業後能分配在一起，我們纔是珠聯璧合的一對……”我輕輕推開她：“別說了，若梅，我們之間早已經結束了……鏡子破了是不會再圓的……”

我神情恍惚地離開了她的宿舍……

三

教室裡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和氣球，黑板上赫然醒目地寫著幾個大字——元旦文藝晚會。校園裡張燈結綵，濃濃的節日的氣氛。

我們宿舍幾個到教室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好多人，我們在靠窗戶的地方坐了下來。班長陳永峰提著兩個口袋走了進來，他把糖果，瓜子挨座分發給大家。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這是第一次，班級內部舉行這樣大型的文藝表演。每個宿舍都準備了節目，還有個人的節目。大家期待著，一場盛大的狂歡Party即將開始……

張莉還沒有來，倒是田若梅先到了，她今天穿一件大紅色呢子大衣，格外引人注目。她衝我笑了笑，王向前過去把她安排坐下來。

毛老師滿面笑容走了進來，：“大家今晚盡情地去玩，繫上還有些事情，我就不打攪大家了，陳永峰，一切交給你了！”她說完就走了。

陳永峰和竇碧霞手持麥克風走到教室中央。竇碧霞滿面笑容：“大家稍微安靜下，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預示著新的希望，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日子裡，讓我們盡情地Happy吧！”教室裡掌聲雷動。班長陳永峰清了清嗓子：“過去的一年，是我們輝煌燦爛的一年，我們政史二班團結一心，奮力拼搏。我們不管在學習上還是其他方面，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績，這些都離不開大家的共同努力！在這個美好的夜晚，放開你們的喉嚨，大家盡情地唱吧，跳吧……青春屬於我們，明天屬於我們！”教室裡沸騰了，掌聲響了起來。

竇碧霞舉起麥克風：“第一個節目，有請班長陳永峰，他給我們帶來的是歌曲《光輝歲月》。”

……

疲倦的雙眼帶著期望

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

迎接光輝歲月

風雨中抱緊自由

一生經過彷徨的掙扎自信可改變未來……

陳永峰那鏗鏘有力的男中音令人振奮，男同學都跟著唱起來……

劉高隆出場了，他一米九的個頭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嗓音更是如天籟一般，無人能及。尤其是草原歌曲更是爐火純青，和原唱沒有什麼分別。他醞釀了下感情，伴隨著音樂，那嘹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高原紅，美麗的高原紅，煮了又煮的酥油茶，還是當年那樣濃……”大家都聽的陶醉了，陶醉在廣闊美麗的草原上，陶醉在藍天白雲之間……

竇碧霞走上臺：“謝謝，謝謝劉高隆給我們帶來的歌曲《高原紅》，大家聽得如癡如醉，下面有請211宿舍，他們帶來的節目是現代舞《眉飛色舞》，大家欣賞。”

跟著音樂的節奏我們舞動了起來，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隻蝴蝶，在翩翩起舞。我看了看若梅，她笑著，給我們豎起了拇指。青春和活力，在我們身上如火花般四散迸射……晚會被推向了**，掌聲不絕於耳，久久不息……

四

沒想到我們的舞蹈會這樣受歡迎，大家也是互相擁抱，熱淚盈眶，我們半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我突然想起了若梅，這所有的功勞應該歸她，我四處張望，想過去說幾句感謝的話，她早已經走了，不覺有些失落。

這時候張莉走了進來，教室裡又炸開了鍋，有幾個女生指指點點：“瞧，那就是王剛的女朋友……挺漂亮啊！”大家簇擁著把我們拉在一起。張莉臉紅得像喝醉了酒。陳永峰走上前：“歡迎王剛的女朋友來參加我們的晚會，大家鼓掌歡迎！”教室裡又是一片掌聲。我看看張莉，她低著頭，從未見她這樣害羞過。“你怎麼纔來，錯過了我們的節目。”我悄悄地說。“別提了，你們老鄉趙瑩硬要拉著我和她一起唱歌，你知道我五音不全，丟死人了……”

陳永峰走上講臺，笑著說：“既然王剛女朋友來了，咱們請他倆表演個節目，大家說好不好？”“好！……”大家異口同聲的呼喊：“來一個，來一個……”張莉臊的臉紅了。“王剛，你說怎麼辦？唱歌我也不會唱……”張莉急的團團轉。我站起來：“抱歉各位，今天她有點感冒，嗓子不好。這樣吧。我代表她給大家唱支歌吧，”教室裡一陣騷動：“不行，不行……今天你們一定要表演，其他節目也行。”我不知所措，怎麼辦呀？這不趕鴨子上架嗎？

楊軍站起來：“大家靜一下，他們不表演也行，那就站在中間親個嘴，大家說好不好？”“好！好”大家拍手贊成。我看看張莉，她臉頰緋紅：“王剛，今天真不該來，羞死了……”王向前站起來：“王剛，不要怕，弟兄們給你撐腰，來，大家鼓鼓掌……給王剛鼓勵下。”這個王向前，真是火上澆油。

我看著張莉，“你真要親啊！這麼多人……”張莉還沒說完，我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瘋狂地吻起來……“撒手，王剛……”張莉試圖掙脫，我摟得更緊了。掌聲，口哨聲，歡呼聲此起彼伏。張莉使勁掙開了我，羞得雙手捂住了臉……阿虎站起來大聲說：“大家說，王剛是不是個真正的男人！”

“是……”“哈哈哈哈……”

我們跳著，唱著，將所有的煩惱都拋灑腦後。

青春的美妙在於她可以隨心所欲，揮灑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