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饒是如此,龍淵本是占據的大好形勢瞬間拱手送人,臉色如紙,面上鄒起猙獰的痛苦之色,騰騰騰連連退開好幾步,本是想著拿青魂刀撐住身子,但神志卻是告訴他,如此情況,為了面子而耗費法力與體力,耗費神念,是極為不劃算的。
所以余力消退,在確保無礙的前提下,龍淵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遠處的花蝴蝶,面色十分難看,望著鬼門太乙,十分不滿地道:“瑯嬛鬼叩?師兄,你這么做,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
“魂煉之后的青魂刀,應該不比‘瑯嬛鬼叩’差吧?”鬼門太乙似笑非笑地望著花蝴蝶,反問道。他見龍淵方才那一記“倒轉七星”,雖還稚嫩,卻將花蝴蝶的在速度上的精髓發揮的淋漓盡致,為自己的弟子失落之中,卻也為花蝴蝶感到欣慰。
而最重要的一點,鬼門太乙注意到,龍淵雖下了殺手,但他適才所用,卻是刀背,也就是說,他并無殺死魔劫的意思,可見這孩子,識得大體,的的確確是個可造之材。
花蝴蝶怒道:“你別給我裝糊涂,青狐那小子的青魂刀剛剛魂煉,而刀魂又不是他自身的魂魄,他根本發揮不出青魂刀的威力。倒是你那寶貝徒弟手中的瑯嬛鬼叩……哼哼,再怎么說,這瑯嬛鬼叩,也是瑯嬛家族七大鬼門至寶中的一個吧!”
“那又怎么了?”鬼門太乙望著花蝴蝶,微微笑著,只是眼中,卻有著更深的希冀。
魔劫望著手中閃動著暗紅色異芒的鋼圈,知道是師父留給自己的“瑯嬛鬼叩”救了自己一命,身形急轉,遠遠躍開,驚魂未定地朝著龍淵望去。
魔劫知道,若不是“瑯嬛鬼叩”,自己已然死在了龍淵刀下。他曾聽師父說起過,師叔花蝴蝶曾創出了一招名為“倒轉七星”的絕殺之計,死在那一招之下的高手,多不勝數。
而這一招,最主要的便是其速度。那近乎泣鬼神的速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防范。而且,這一招在施展過程中,更能對敵人形成神念上的壓制,使得敵人很難察覺到殺手的去向。
想通了這些,再看龍淵之時,魔劫的心中,已然再沒了輕視。他雖猖狂,卻還沒到拿自己小命開玩笑的地步。
只是,剛剛被騙,此時又見龍淵如此這般不堪,更是蹲坐在地上,魔劫唯恐再次上當,一時間不知如何進退,思量之下,最終選擇了嚴防死守,盡可能地拉開與龍淵的距離。
這便是便宜了龍淵,令他得以更好地恢復神念。要知道,瑯嬛家族乃是南疆巫族真正的王者家族,是鬼門道法中的神圣一族,他們家族的至寶之一,豈同凡響?
而且這“瑯嬛鬼叩”的最大功效,那便是對神念造成刺殺,兼之當時龍淵一心一意地偷襲,神念毫無防備,這般刺穿過去,饒是他有陰沉木牌與《九尾心經》對神念的雙重保護,也足夠他喝一壺的了。
不過,《鬼尋道》中最為注重的便是對神念的修煉,所以龍淵的神念遠遠超越了煉氣九層的界限,即便是與魔劫相比,怕也不遑多讓,短暫的休憩之后,已然恢復了神念的清明。
起身,招手,龍淵的表情如亙古不變的石雕,透著冰冷與陰森,似乎與陰風谷融為了一體,在他身上,逼發著嗜血的殺意。
霎時間,陰風谷鬼哭聲再起,濃郁的鬼氣宛如墨玉般聚攏在當空,宛如扣下了一層黑蒙蒙的氣罩,使得下面慢慢變得窒息起來,只是空氣卻是更加陰寒刺骨。
魔劫不再坐以待斃,神色肅然,右手將“瑯嬛鬼叩”托住,暗紅色異芒炸裂,瑯嬛鬼叩憑空浮起,在它周圍縈繞起一層看似單薄,卻是凝實的鬼紋。
龍淵猛地大吼一聲,雙目中閃過幾分幽藍冰森之意,青魂刀起,漫天的殺意彌漫開來,直朝著魔劫所在卷去。
一聲清冽低沉,渾厚如精鋼的錚音響徹山谷,瞬時之間,便將龍淵所逼發的殺氣沖淡許多。而龍淵被這一聲錚音所牽制,神念一痛,眼前金星亂閃,險些踉蹌摔倒。但他意志執拗,《鬼尋道》又是對神念的修為最為注重,而且之前早已有了防范,是以短暫的不適之后,龍淵已然調整好狀態,展開“殘影訣”,腳踏流星般,朝著魔劫沖殺過去。
魔劫口中發出一聲凄厲的怪嘯,浮在半空中的瑯嬛鬼叩暗紅色異芒暴漲,渾厚如精鋼撕裂的錚音在整個山谷中回蕩開來,直擊龍淵的神念深處。
龍淵被這宛如鬼哭而又渾厚如斯的錚音沖擊得幾欲昏厥,神念消散,匆忙退去了潛伏在暗中,試圖對魔劫發動偷襲的鬼狼王,催發“凝魂鬼術”,與瑯嬛鬼叩中的錚音進行對抗。
魔劫咬破手指,一滴殷紅的鮮血逼出,直朝著瑯嬛鬼叩飛去,瞬間融入其中。
霎時間,暗紅色異芒再漲,錚音更加渾厚,更加清晰,而且已然多了幾分蕭殺之意,本是陰寒的山谷,此刻更是宛如結冰一般。
魔劫盤膝坐下,雙手結成鬼門法印,眉心處一抹暗芒閃耀,射落在瑯嬛鬼叩之上。
花蝴蝶陰沉著臉,哼了一聲,不悅中飽含鄙夷地道:“糟蹋了!”
原來,他發覺魔劫的“瑯嬛鬼叩”也是魂煉之物,而且其魂煉的程度,遠遠高于龍淵的青魂刀。當然了,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瑯嬛鬼叩中本無神魂,而青魂刀中則有夜青魂的一縷魂魄在內,所謂魂煉,是將龍淵的一縷魂魄“寄生”于夜青魂身上,雖也是所謂的“魂煉”,卻是比之平常更加兇險,而且并不比平常的魂煉之物厲害,反而會有諸多限制。
鬼門太乙知道自己這個師弟對魔劫身上的“瑯嬛鬼叩”十分不滿,可他對魔劫本是寵愛,將鬼門中的上等法器魂煉于他防身,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更何況龍淵身上不也有一把魂煉過的青魂刀嗎?鬼門太乙笑著拍了拍花蝴蝶的肩膀,勸慰道:“若不論法器的話,方才的比試,魔劫已然輸了?!?
聽他這么說,花蝴蝶的老臉這才舒緩了幾分。
楚琴兒望著他二人,不覺有些好笑,暗想為了多年前的一句話,兩個大有頭臉的人物,此刻竟如小孩兒一般,爭強好勝。
正在三人以為龍淵立時便要敗下陣來之際,這邊風云忽變。
龍淵不過煉氣九層的實力,氣海內更有一股仙靈作為牽制,如何能抵抗魔劫全力催發的“瑯嬛鬼叩”種所蘊含的鬼殺之術?可是,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神念深處,卻是忽而多了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而那股氣息,赫然便是他自己!
龍淵很快察覺到,那股極為熟悉的氣息,來自于手中的青魂刀。具體的說,來自于青魂刀刀魂,夜青魂神念深處殘留著的自己的那一縷魂魄的召喚。
下一刻,當龍淵感覺自身神念就要崩潰之際,豁然一股冰涼之意侵入自身的神念之中。而這股冰涼之意,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接觸,又或者說極為熟悉,因為它來自于夜青魂的神念,是夜青魂的神念之力,而龍淵的一魂一魄就寄生于夜青魂的魂魄之中,并逐漸掌控著他。
隨著夜青魂神念之力的侵入,龍淵自身的神念如裹上了一層金鐘罩般的保護,雖然仍是無法將“瑯嬛鬼叩”的錚音徹底隔絕,但其對龍淵神念的刺傷,已然被削弱了許多。
神念得脫,龍淵急速恢復清明,卻是佯裝著越發難以忍受,一面將自身氣息一點點藏起來,使得自身看起來越發虛弱不堪,另一面則在暗中悄悄召回鬼狼王,猛然發動了對魔劫的偷襲。
如今的鬼狼王已是如臉盤大小,有著近乎金丹初期的實力,而它蓄勢待發的一擊,豈同反響?借助著陰風谷濃郁的鬼氣,鬼狼王將自身融入周圍的鬼氣,極易隱藏自己,而這猛然地爆發,更是直如山洪拍案,勢如破竹地沖破了魔劫布在四周的鬼氣防御。
魔劫神念急動,心知不妙,揮手將身上披風朝著鬼狼王罩下,起身召回瑯嬛鬼叩,神念侵入其中,與之有了血脈相連的感覺,再將自身鬼氣灌注。
瑯嬛鬼叩在他鬼力的灌注之下,越發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之色,整個陰風谷氣勢已然為它所奪,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它的陪襯。仿佛,瑯嬛鬼叩才是世間的唯一,所有的一切都要匍匐于它的腳下,即便是魔劫也不例外!
于無聲處,龍淵高舉青魂刀,周身鬼氣鼓蕩,身子微弓,雙目死死盯住魔劫,蓄勢待發。
魔劫只覺龍淵的雙眼如兩柄利刃,直刺入自己的神念深處,肆無忌憚地到處砍殺。第一次,他的人生中,有了害怕和恐懼的經歷。
那是一種怎樣的殺氣?吞噬天地,逆我者亡的殺氣!
嗚嗚——
錚音之下,陰風谷忽而靜謐起來,不知是在何處的遠處,傳來陣陣凄厲的鬼哭聲。
嗡——
魔劫將瑯嬛鬼叩祭起,猛朝著龍淵身上砸去。但見瑯嬛鬼叩迎風便漲,暗紅色直如血玉般,纏繞著有若實質的鬼哭之聲,而這鬼哭之聲中,更是夾雜著更為渾厚的錚音,帶著毀天滅地的怨恨與毒念,完全地將龍淵鎖定。
區區不足五米的距離,對瑯嬛鬼叩來說,連眨眼的功夫都用不了。
楚琴兒雖不知道“瑯嬛鬼叩”是怎樣的法器,但她清楚魔劫的實力,更是清楚在修為上龍淵與魔劫的差距。魔劫如此全力以赴的一擊,龍淵如何能躲得過去?更何況,此刻的龍淵,仍是高舉著青魂刀,身子微弓,雙眼死死地盯著魔劫,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不——”
凄厲的嘶聲吶喊中,楚琴兒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她只覺自己的心忽而要被撕裂一般地疼痛起來,再顧不得其他,將自身的法力催動到極致,宛如流星般朝著龍淵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