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換個法子來問還好,但偏偏這麼問,使得龍淵與天星兩人同時想起那一晚,龍淵強吻天星之事……難道,這個也要說?
天星的標準動作就是,一受到什麼委屈,就面紅低頭。此刻,她這一因爲羞澀而低頭,使得星月完全相信了天雪的話,一定是龍淵這小子暗中偷襲,使她受了傷,不由地勃然怒道:“臭小子,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說!”火榕也是怒了。
“不用說!”天竹站到龍淵跟前,與星月怒目橫對,雖然還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更搞不清龍淵的身份,只是覺得有些面熟,一時半刻卻也想不起,但被別人欺負到自家門上了,他可是受不了。不管誰對誰錯,龍淵絕對是不能向星月認錯的,否則,就是丟了江河築的面子,丟了他天竹的臉。
“我操你大爺!”雖然天竹這般大義凜然地護著自己,龍淵還是忍不住暗罵起來。你這一句屁話說的不痛不癢,擱老子身上,那可是要命的!
撲哧——
天雪不由地笑起,戲謔道:“好啊,孃兒倆唱雙簧都唱不到一塊去,這下子可露餡了吧!”
星月靜靜地望著火榕,道:“師妹?”
火榕臉色鐵青,猛地喝道:“來人啊,把這個不懂規矩的下人,給我重打五十大板!”
“娘!”天竹一時間反映不過來,之前可沒見她這般委曲求全過。
“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情!你給我下去!”火榕一把拉開天竹。
兩個家丁迅速地擺上長凳,提了兩個黑漆的四方棍過來,看來平日裡火榕是沒少動用私刑。
龍淵心中對天雪跟火榕兩個人恨到了極點,但此刻自己根本就成了火榕調節她自己與星月師姐妹情誼的棋子,已經完全操縱在了別人的手中,逃是逃不走的,又沒有後臺,還不如從容得好。
當下挺身揚眉,對星月道:“我的的確確是做過對不起天星的事,是我不好,我甘願受罰!但有一點,我既不是你蒼茫山的下人,也不是她江河築的下人!以後不要再記錯了!”
說罷,自己趴到長凳之上,安然受刑。
他所說做過對不起天星的事情,自然是那夜強吻了她,旁人不知,天星卻是面紅直紅到了耳根,不敢擡頭。
“打吧!喊一聲,我龍淵就是孬種!”此刻他心中也是憋屈到了極點,也不再已王小虎這個假名自稱,乾脆道出了自己的真名。不過,衆人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個卑躬屈膝的做糕點的窮小子,此刻卻見他忽而如此剛毅,均不覺有些懵了,渾然沒在意到其它。
“不準打!”天竹對著兩個家丁喝道。誠然,他喜歡龍淵這樣硬氣的人,就像喜歡天雷這個馬仔多過喜歡天葉一樣。
“哼,星兒,我們走,不要在這裡看他們假惺惺地做戲!”天雪拉起天星,轉身便要走!
“給我打,誰不給我重重地打,老孃今天就扒了誰的皮!”火榕勃然怒道。
“是是是!”兩個家丁雖害怕天竹,但更害怕的還是火榕,掄起四方棍,便朝龍淵背上打去。
“一、二、三……”
龍淵只覺後背肌膚如烙在燙紅的鐵板上一樣,寸寸欲裂,當真是痛得鑽心噬骨,雙手緊緊抓著板凳,指骨緊繃,已呈白色。可他硬生生地忍著,硬是沒喊出一聲來,使得院中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尷尬。
看著青筋爆出,面色枯黃,臉上豆大的汗珠層層滾落的龍淵,似乎每一棍都打在了天星的心口,只看得兩下,便不自覺地流出了眼淚,硬生生地別過頭,不去看他。
而天雪,本來也只是想著懲罰龍淵一下,但此刻見他硬生生地忍著痛,背上已經滲出血來,也不覺後悔起來,原本的興奮,一掃而空,取之而來的,是微微的歉意。
但有一點,我既不是你蒼茫山的下人,也不是她江河築的下人!以後不要再記錯了!
龍淵的話,一字一字地砸在她的心口,使得在天雪心中原本有些猥褻的他,豁然變得剛毅而高大了。
天澈最先看不下去了,拉著星月大師的衣角道:“師父,我看就算了吧。你看他,被打得好慘!”
“十七、十八、十九……”兩個家丁仍在數著,但龍淵的不吭一聲,也使得他們面面相覷,手打哆嗦起來。
而正受刑的龍淵,只覺每一棍子落在身上,已開始不再那麼疼痛,起初還沒察覺,還道自己被打得麻木了,但忽然間,腦海一空,卻是看到了一副奇異的畫面:
朦朧之間,眼前殘月如勾,山崖上,一隻銀白如雪的九尾狐靜靜地望著自己,她的尾巴搖曳著,目不流轉地望著自己,好如一灣秋水,只把湖面的平靜給你看,而湖底深處的波瀾與暗流涌動,卻從不讓你知道。
嗷嗷嗷嗷……
遠古的羣山巍峨中,傳來了九尾狐淒涼的叫聲。
雖然只一瞬間,但龍淵分明感覺到體內多了一股新的氣流,陰柔純和,遊走在後背,生生擋下了落下來的四方棍。雖然還是很疼,但已不在那般鑽心噬骨,反而每一棍落下,那股氣流便自凝實了一份,愈發強大起來。
不過也好在這股氣流還是很弱,否則,斷然逃不過火榕與星月的眼睛。
他哪裡知道,自己的體內早已傳承著狐族最神秘的心法:《九尾心經》。
但是之前,龍淵一直在修習《流風迴雪劍》這種凜然正氣的道法,將《九尾心經》壓制了下去。直到他拿到《鬼尋道》的上半部,開始修習鬼宗法門,才使得自身法力與《九尾心經》遙相呼應,再加上此刻身遭大難,激發了《九尾心經》中的《護體真訣》,使得在龍淵體內沉寂多年的狐族心法,在這一次,終於走向了覺醒!
“小子,我在傳音給你,你別出聲,我已近傳音給這兩個下人,叫他們作假!你也別愣著,喊幾聲啊,否則被星月那老巫婆看出來就麻煩了!”自然是天竹在傳音給龍淵了。
隨著他的傳音,兩個家丁落在龍淵背上的棍子,果然輕了很多,但卻是看上去越來越狠,每一棍落下,都帶得風聲尖厲,似如鬼哭狼嚎一般。
龍淵心中當真是哭笑不得,真搞不懂天竹他就竟是在幫自己還是在玩自己,不過既然已經察覺到了體內怪異的氣流,想要弄個清楚明白,倒也不急於一時。而既然此刻人家幫你,不賣人情,卻也說不過去。
可是,既然說了喊一聲就是孬種的,龍淵可不願意做孬種。
“好爽!”龍淵咬著牙,一句話就把在場的人給弄懵了。
“師父!”天澈憋紅著臉,拉著星月的衣角道:“師父,你就說句話,放過他吧。他好可憐的!”
“師父,星兒沒生他的氣,我看還是算了吧。”天星也自求情道。
“雪兒,你怎麼說?”星月問道。
“我……”天雪一時間躊躇起來,此刻她心中的的確確也是不忍的,更是摻雜著一些愧疚,但是,想起龍淵曾一次次對自己無禮,卻也可說是對他早已恨之入骨,此刻卻忽然要自己爲他求情……
“五十!杖刑完畢!”
家丁的一句話,硬生生地把天雪的思緒給堵了回去。
“還不快把他扶進房去,拿藥水幫他療傷!”天竹勃然喝道。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他心中,此刻卻實在是憋屈的很。
“多謝火師妹的茶點,星月告辭了!”星月稽首施禮,對天雪等人道:“我們走吧!”
還未跨出兩步,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四五個道士擡著一個擔架進來,上面蓋住一牀棉被,雖看不清裡面是什麼,但依稀可見,卻是藏在兩個人,爲首的,正是天葉。
見到星月等人,天葉爲之一愣,隨即道:“快把少爺請來的三清像擡到屋裡去。”
星月蹙眉緊鄒,因爲她分明感應到在棉被底下,藏著濃厚的血腥味,而且異常地臭,顯然裡面的人死於非命。
“把那個不知規矩的下人擡出來,給老孃打到死爲止!”火榕忽然喝道。
天星本就擔心著龍淵的傷勢,被火榕這麼一喝,心中猛顫,臉色愕然驚恐,眼前一黑,一腳浮空,險些便要摔倒。
火榕自也覺察到了棉被下濃郁的血腥臭味,見星月也是察覺,凝眉朝著擔架上望去,勃然道:“把那個不知規矩的下人擡出來,給老孃打到死爲止!”
“我們走吧!”星月冷哼一聲,當先跨出門,不再朝擔架上看一眼。
天星眼前一黑,嚶地一聲,軟身而倒。幸虧天雪急忙將她攬在了懷裡,這纔不至摔在地上。
天雪急道:“星兒,你怎麼了?”
“扶她回去!”星月頭也不回地道。
天雪與天澈忙忙扶著天星,跟上師父,出了院門。
“關門!”天竹沉聲喝道。望著天葉,眉頭緊鄒,道:“究竟怎麼回事?”
“少爺,在三清峰發現的他們兩個。都死了!”天葉小心地道。
“什麼?”對這個消息,天竹顯然不能接受,猛地掀開棉被,卻見兩具屍體掐在一起,但天雷膚色烏黑髮紫,身上惡臭,一雙大手兀自掐著天脈的脖子,不由地勃然怒道:“天脈這小子竟然下毒!走,我們去找蒼玄理論去!”
“站住!”火榕勃然怒道。
“娘!”天竹對母親今日的表現實在是搞不明白,她以前可不是這麼畏首畏尾的。
“吼什麼吼,你再胡來,你爹爹也保不住你!趕快把這臭小子擡走!”說著指了指龍淵,大踏步朝著屋內走去。
天竹知道母親有話要對自己說,看了看兀自滴著冷汗的龍淵,對兩個手下道:“把他擡到‘伏魔洞’裡去,找些好的藥材來給他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