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都以為自己眼花的時候,黑八那低沉陰冷的聲音,卻隨著真元催吐遠遠地飄了過來。
“塵歸塵,土歸土。”
這句話飄蕩進眾人的耳朵里,只讓他們心中俱是一驚,一股不詳預感猛地沖進腦海。卻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被玄天閣俘虜的重傷者身體突然爆發萬丈光芒,仿佛強大無匹地力量正在他們體內驚起暗涌波濤。
“唔哦哦哦!!!”本是昏迷的那些重傷者同時睜大了眼睛,滿面痛苦驚惶神情,卻只來得及發出一陣瘋狂的嘶吼。
那股力量爆發了!
思空玄大驚失色,竭盡全力地喊道:“離開他們!這是元嬰自爆!”
這個詞對于修真者而言并不陌生,自爆元嬰,乃是修真者對付強敵走上末路時的最后手段。就連剛剛結成元嬰的元嬰期修真者自爆,也有一瞬間相當于御劍期以上的力量。何況此時那數個正自爆元嬰的魔道修真者,各個都是煉甲期的修真者!
但這自爆元嬰的手段,除非真正到了絕境,否則修真者是決計不肯使用的。是以除了玄天閣包括四位長老在內的少數人,其他弟子見到這異象竟都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請。
思空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他此時卻也來不及去阻止那些魔道修真者自爆元嬰,就連喊出讓一眾弟子退避都遲了一步。
“轟!”
“轟!”
“轟!”
連續數道聲響響徹天際,仿佛連天空都給震動了一般,巨大的沖擊夾帶著炎熱氣息席卷全場。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許多玄天閣弟子根本反應不及,就已經被卷入了元嬰爆炸之中,尸骨無存。就算有個別弟子反應迅速,撒腿就跑的同時盡力張開了護身禁制,卻也抵擋不住那巨大的威力,當場重傷倒地。
唯一只受了輕傷的,除了思空玄與定睿定詹這位長老之外,惟有荊離與身邊幾個弟子。他們負責管理機關獸,一見大事不好,立刻躲在了機關獸身后。
“黑八!黑八你這王八蛋!我干你娘親!你!你居然出賣我們!!”
那幾個被俘的修真者剛剛自爆,正與蒲牢顫抖的殤陽道人卻也渾身顫抖,面色慘白。他手上動作停了下來,整個人做出干嘔姿態,滿面皆是恐懼神色。瞧見他突然這副模樣,正自加強攻擊力度的蒲牢也不由得緩住了攻擊,抽空看了一眼后方傷亡慘重的模樣。
“難道你也!”突然殤陽道人身體之中,也爆發出蓬勃力道,暗紅色的光芒自他七竅之中透出,整個人身軀突然鼓脹起來。
“蒲牢!就算要死,老子也要拉你一起上路!”殤陽道人知道自己體內元嬰亦要爆炸,心中泛起無窮恐懼與悔恨。可是像他這般角色,此時又有行動能力,自然便抽盡全身力道,張開雙臂便沖著蒲牢這可恨死敵撲了過去。
他拼死一擊,與蒲牢相距又極近,眼看著蒲牢便閃躲不過,即將卷入他的自爆之中。玄天閣一行人皆是大喊:“小心!”又有道:“快退!”
可是蒲牢此時卻哪里退得掉?便在這時,一柄碧波飛劍劃破空際,幻化成一潭柔和春水,在千鈞一發之際包裹住了蒲牢全身,蒲牢同時也祭起他的七星奔雷劍,張開了防御禁制。
又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只是這一次威力范圍比之前幾次爆發相比,卻還要夸張驚人。
而將御劍做盾的,正是勉強做出反應的墨守誠。他雖離蒲牢也遠,但卻比玄天閣眾人要近得多,全力駕馭飛劍的同時,英招機關獸載著他向后退走,沒有卷入爆炸之中。
可是善水飛劍雖然也是屬于上品,但卻如何能抵御得住殤陽道人元嬰自爆的威力,勉力一擋,瞬間便炸成了碎片。
飛劍碎裂,對于御劍者而言,不啻于一個重擊直接打在肉身之上,墨守誠只感覺一股劇痛涌上心頭,哇地一口噴出濃血,將自己視線也盡數染紅。最后在玄天閣眾人眾目睽睽之下,墨守誠身子一軟,便歪倒在英招背上。
“墨賢侄現在如何了?”
“已經給他服下了‘九轉玄陽散’,此時氣血已經通暢,體內元嬰跳動雖緩,但也已經平穩下來。”
“爹,小墨他可果真沒有大礙?”
“唉,這三天來,你們一個個輪流反復問,蒲牢兄開頭,然后由你這兔崽子結尾。不過一盞茶時間你蒲牢伯伯又要再重新問一次——你們煩不煩?”
在迷糊之中,墨守誠聽到身邊有人在吵嚷。他勉力睜開眼睛,便瞧見了幾張熟悉面孔。
正圍著躺在玉石床上的墨守誠吵鬧的,便是玄天閣四位長老,其中還有一個人,卻是多日不見的思空嵐。
他此時已恢復墨守誠初見他時的瀟灑裝扮,只是幾乎不離手的折扇現下卻不在手中。思空嵐瞧見墨守誠睜眼,頓時滿面喜色,沖上來抓著他的手邊道:“好了好了,你可總算醒過來了。”
四位長老也是喜上眉梢,但畢竟能控制住自己情緒。倒是蒲牢長嘆口氣,算是心中一顆大石落地。此時思空玄便擠眉弄眼向他道:“蒲牢師兄,我便說了他沒什么大礙,現在你總算可以放心了吧。”
其實蒲牢見識判斷,只在思空玄之上。但墨守誠嘔血昏迷,卻是為了他,他如何能不關心?此時他憂心盡去,頓時又笑出聲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定睿定詹兩人齊聲道:“不錯,萬一這孩子出了什么差錯,蒲牢師兄只怕就要上青云道門負荊請罪啦。”
墨守誠聽他們說話,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弄清楚了情況。原來自他昏迷之后,玄天閣也是亂成一團。清理亂七八糟的外閣部分,治療受了重傷的弟子,追查古妖門一行的來歷與去向,拆解虜獲的機關獸,為卷入元嬰自爆身亡的弟子處理后事,整個玄天閣上下,在墨守誠昏迷的這三天來可謂忙得找不著北。
此時見墨守誠已經清醒了過來,四位長老對望一眼,便由思空玄出面道:“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嵐兒你就好好陪著墨賢侄說說話,等會我會叫人送些吃食過來。”他說完這句話,又對著墨守誠囑咐了兩句,就與其他三位長老一同離去。
蒲牢在臨走之前,又摸出一枚丹藥讓墨守誠服下,他既愧疚又是感激。殤陽道人那自爆威力驚人,他能只受些輕傷,全托墨守誠犧牲自己飛劍做盾。此時墨守誠飛劍粉碎,就連殘渣都找不回來,人也嘔血昏迷,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這番恩情,蒲牢如何能不刻骨銘心?
待那四位長老離去,思空嵐又嬉皮笑臉起來,大力地拍了墨守誠肩膀一記道:“小墨你厲害啊,我可是一回來就聽說了,這下蒲牢叔可欠你好大一個人情了。”
“哎,疼,小嵐你下手輕點。”雖說是內傷,但墨守誠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手腳都是僵的,給思空嵐這般沒輕重的一拍頓時叫出聲來。
但無論如何,能再次瞧見這位朋友,墨守誠心情好了許多。就連剛才聽說玄天閣此次最后被擺一道,傷亡慘重的低落心情也高漲不少。
“對了,那日我墜海之后,你們可都平安?巨鯨門的諸位仙友沒有大礙吧?你幾時回的玄天閣?你應當比我早到才是。”之前蒲牢讓他服下的那枚丹藥此時效力發作,烘得他整個人身子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此時便如連珠炮般向思空嵐發問。
思空嵐苦笑道:“你問得還真急。”但他也知道墨守誠不過是關心他與巨鯨門眾人安危,此時當然不會再吊胃口,直白道:“當時我脫力昏迷,并不知道你墜進海里,待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老龍王已經派了巨鯨門上下幾乎所有人去尋過你的蹤跡了。不過我們始終沒找到你,不過你放心吧,巨鯨門的人現在都很好。”
“是嗎……看到你也沒事,我現在就安心多了。”
“那……那也不見得。”說到這里時,思空嵐明顯有些猶豫。但他皺起眉頭來考慮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沉聲道:“我是昨天才回到玄天閣的,但是關于襲擊玄天閣的那些魔門修真者卻并不是昨天才知道的。”
“事實上,本來那天我們是想要尋找你的下落,可是沒有救到你,卻在海里打撈起了很多不同門派的修真者。在救醒他們之后,我們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就在這數日之間,東海附近的許多修真門派都遭受了襲擊。而且從他們的描述判斷,只怕與襲擊我們玄天閣的那群人是一伙的。”
“被襲擊……那……那些門派的人都怎么樣了?”
“很遺憾,那些逃出來的人幾乎都是想要前往玄天閣求援的,但是他們大多重傷不治,在途中就死了。巨鯨門救起來的,已經是極少數十分幸運的人。至于那些被襲擊的門派,應該是……都被滅門了吧。”說到“滅門”二字時,思空嵐不由地握緊了拳頭,臉上泛起憤怒神情。
“那……那些活下來的人?”墨守誠覺得自己聲音都在顫抖。
“我與巨鯨門的人商議之后,暫時由巨鯨門負責照看他們。想來巨鯨門沒有遭受到襲擊,是因為他們一向生活在巨鯨腹中,而這片海域又如此廣闊不易尋找到蹤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