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就像親人一樣,寄托著無法言喻的思念。
他有他的種族,與我不同的種族,他有他的愛人,有他的世界,有他的身份。這些都注定了我無法靠近。
所能做的,除了對人族方向的凝視,在武神面前的壓抑自我,還有內心默默的祈盼。祈盼著哥哥的平安,祈盼著哥哥能夠得到幸福。
我有多希望回到初見那一天,老邁的奶奶用顫巍巍的手推開大門,身后站著一臉傻笑的哥哥。
時至今日我仍然一遍一遍的將不凡城懷念。因為在那里我與哥哥初遇,與哥哥渡過了童年最美好的時光。我甚至一次次走在羅森中,走過曾經哥哥背著我尋親時走過的路。
路上,仿佛還有哥哥的影子,牽著幼小的我和煦的笑,在我的眼中越走越遠。
我努力保持著自己的樣子,保持著自己的體型,努力做到不改變什么,仍然是當年哥哥所見的模樣。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察覺到了我與他之間不可跨越的距離,也或許是因為這樣,哥哥才,從來沒把我當成一個可以去愛的女人。我知道的,在飛空大陸再見時,哥哥對我的態度,沒有變,怎么就沒有變呢,我已經長大了啊,我不希望你再把我當成小孩子看了啊。
我說了,我和哥哥之間的關系,就像死亡一樣!
所以,所以,千萬不能出事,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出事!你是人族的戰神,你怎么能出事?你是武神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你怎么能出事,你是牽著我走進羅森,走過無數艱難險阻的人,怎么能出事!
看著天路平臺崩潰,人族利用的四柄帝兵碎裂,百族中的帝兵對準了人族方向,只要隨便打出一擊,就將置人族于萬劫不復之地,就將,使天明死亡。琪琪帶著神箭族疾馳中,眼睛不由自主的一痛,世界起了朦朧。
哥哥,不能死,絕不能死!只要能救他,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一切代價!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瘋狂滋生,引起了體內各種真氣的不穩,開始紊亂。身體時而透明,時而冰涼燥熱,仿佛要爆炸開來一般。
就在這時,世界一頓。萬物陷入靜止,就連震動的帝兵,也安靜下來,垂落的茫茫極道瀑布,也如畫面一般。
一道靈光,驀然撕裂琪琪的腦海。她頭上的那根白發開始發光。
在意識的世界中抬起頭,她仿佛看到了一個背影。一個,盤坐在諸天最高處,超出了天道超出了世界,彌漫著沉淀萬古滄桑與悲涼的背影。
“汝,可愿為帝?”
“帝者,道之極,萬物共尊,天下伏拜。”
“帝者,一念動,蒼生染血,諸天同滅。”
“汝,可愿為帝?”
琪琪堅定的點了點頭,眼中是不可改變的堅毅。亂世之中,沒有力量,何來守護之言!不管任何代價,都要得到力量,都要,守護想要守護的人!
靈魂無限上升,穿過了云霄,穿過了天地的界線。于是,將萬物踩在了腳下。
高處的背影崩潰,化作一道意志融入體內,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力量的蛻變,極道的衍生。
原來,這就是成帝。
本選擇了兔小妖的白發,能夠使人成帝的白發,誤打誤撞的被琪琪得到,并成功引動那道意志,用想要守護的心,換來成帝的力量。
為了守護而極道,為了守護而成帝,或許這就是那些白發存在的意義,只有一顆想要守護的心,才能引動白發中蘊含的意志。兔小妖的守護之心,比任何人都要強烈,白發在三葬天路時,也自主的選擇了她,可是,她并沒有發現,也,沒有得到。
錯失了成帝的機緣。
萬物因為天空裂開的那道縫隙而陷入靜止,就連被一劍斬斷身軀的那位大帝,也凝固在當場。這是何等龐大的靜止力量。一種低沉的悲泣,響徹諸天萬域。
裂縫中,一位絕美的女子緩緩踏步走出。
像是身處數萬年的陰暗,她的臉色一片蒼白,但卻帶著期冀之心,走出了那道裂縫,走進了這片虛無,看到了百族,看到了世界是一副靜止的畫。
難道外面的世界,也如冰雪宮殿一般,全部靜止了么?
“流浪...”她明白了什么,微微不滿的喚了一聲。
在她身后頭頂著發光的時間之書的浪子大帝,強忍著淚水緩緩走出裂縫。她的愿望他一定要達成,哪怕是,她想走出那片世界!
“傾城...”
東方傾城不滿的搖了搖頭。
浪子大帝頭頂的時間之書所發出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他抬手用袖子去擦眼睛,眼睛一片紅腫。原本以為,大帝可以出現在人前,他們就可以真身相對,原本以為,就算只能活在靜止的世界,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可以。
可是她終于想走出那片世界,想看一看,外面的天地。
他能夠定住一片世界,卻定不住,諸天萬域。不能讓所有天地的時間都靜止,不能讓她,如同沒有死亡一般活在這個世界!
虛無中的時間開始流動起來,萬物緩緩恢復了運轉。百族從驚駭中抬頭,看向在大帝路上走得更遠的那位大帝,已經成為了傳說很少出現在人前的大帝,浪子大帝。
此時,他在哭。
時間之書也只能短暫的定住這片虛無一會兒,再說,傾城也不讓,她想看一看動的世界。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又怎么會,違背她的意思?
時間之書終于徹底黯淡,萬物恢復了活動。新的時間之力作用到東方傾城身上。被定在萬古歲月前的身軀,驀然被加持了流轉萬年的歲月。
“流浪,動的世界好美。”
“恩...嗚...”
“流浪,不可以哭,還像個小孩子!”東方傾城生氣的瞪大了眼睛。
“我沒哭,誰哭了啊!”流浪王此時就像一個小孩子一般。
“流浪,世界上為什么要有紛爭,沒有紛爭,就沒有這么多死亡,難道不知道,生死之間的距離,是如何努力都難以跨越的么?人死了,就永遠,永遠,永遠不可能在...”她的身軀驀然成灰,連最后一句話都沒有說完。可是崩碎前她的臉上,仍然帶著淡淡的笑意與不忍,高雅,出塵。
“傾城——!”浪子大帝大喊,可是徒勞,連她崩碎成的灰都無法抓住。時間之書猛然一震,蕩漾出積攢萬古的時間之力,想要倒轉,想要定住那方圓之地,可是徒勞,終究徒勞!
“哈!哈哈,哈哈...哈哈!”浪子大帝發瘋一般笑了起來,滿頭黑發頓時披散。扯下頭頂的時間之書,一頁頁撕碎,“不能救傾城,我要你做什么,要你做什么!”
時間之書的碎片,有的化為光消失,有的飄落進裂縫中。
“王流浪,你在這里干什么!”重組斷裂身軀的大帝跳起來指著浪子大帝大吼。本來他想先覆滅人族,可是浪子大帝此時跑來打岔,讓他心里一驚,莫非要出世庇護人族?他并沒有參與他們的計劃,始終在大帝的路上獨行。
已經確認了人族現在應該有著詭異之處,說不定就是某個大帝在暗中作祟,否則非帝之人就算執掌了帝兵,又怎么可能將他打傷!那是帝軀!就那么一劍斬斷!連阻擋的帝兵都崩碎!
不是大帝出手,又是什么!很可能,就是這個傳聞中在大帝路上走得最遠的浪子大帝在作祟!只有他才能做到!此時他出現,是打算明目張膽的與所有大帝為敵么!
那他也太高看自己了!
現在這一方,可是天下百族的大帝!一個王流浪,又能干些什么!
浪子大帝豁然轉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眸子中漸漸攀升起猩紅的色澤,一條又一條血絲浮現。一指之間,虛無猛的一跳,仿佛中間多了一股連虛無都容納不下的力量!
那位大帝的身軀驀然炸碎,成為一團迷蒙的光輝,不斷流轉著想要重組。光團中傳出他的怒吼與對浪子大帝的質問咒罵。
手指捏著時間之書的最后一頁,浪子大帝冷漠開口,“無法殺死你,卻可以,讓你永遠無法重組帝軀!靜止吧,永遠像個光團一樣停留在這里。”
時間之書的最后一頁緩緩飄落,壓在了光團之上,化為無數的光芒融入其中。光團的流轉驀然停頓,他的叫罵戛然而止,浮現出一張驚恐的臉。
竟然,將大帝打傷后,在他重組帝軀的一刻,用時間之書的最后一頁將之定住!極道的時間之力作用下,沒有其余大帝的幫助,他會永遠以光團的形態懸浮在這里。直到,時間耗盡。
浪子大帝抬頭,看向時光起源之壁方向,一步步踏出。他要從那里,走出去!走出這個世界,走出這個輪回!走到一切發生的最初,再去最美的邂逅!
“你給我過來!”驀然回首,探臂一抓,天明周身空間一塌,瞬間出現在他身旁,被他帶著離開此地,在虛無中瞬間遠去。
“天明!”剛剛溜到人族陣營中,正要去接近的兔小妖朝著他離去的方向大喊。
百族的帝兵一顫之下垂落著恐怖的極道氣息,對著人族方向打出。就在這時,另一種極道,一種前所未有的極道,猛的蕩開漣漪,以新生的姿態,介入諸天萬域,在虛無中歡呼,讓萬物臣服!
一輪明月,緩緩升起,飛空大陸上雙月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