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8、操縱

方泠芷念起當時的情形，不禁嘆了口氣，答道，“落月樓的方師姐說的的確不錯，用火雷神符將三人燃燒致死的正是弟子……”

方泠芷此番一承認，大殿中一片嘩然，卜算子難過的捂住了臉，就連鬼谷子都有些坐不住了。見眾人變化如此之大，方泠芷連忙問方清秋道，“那也請方師姐告訴在座的眾人，當時東師兄、范師兄和白師妹是處在怎樣的狀況之中？”

方清秋就是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方泠芷居然想到了這招，雖然心有不甘，她還是如實答道，“當時他們的四肢盡數被睚眥削去。”

方清秋的話再度震驚了四座，因為第一次闡述的時候，她并沒有說出這個情況。清風道人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般，說話都氣若游絲，“是誰，是誰那么狠心……”

“回掌門師伯的話，做出這些行為的，正是與妖族相互勾結的神獸睚眥！”見方清秋語塞，氣呼呼的不說話，方泠芷便將實情全部脫出，“當時在石牢中，失去四肢和五感的又何止東師兄三人！弟子從石牢中逃出來，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苦苦哀求著，要弟子結束了他們痛苦的一生。神獸睚眥何其殘忍嗜血，若弟子不及時出手相助，他們會繼續生不如死！掌門師伯、二師伯、師父，弟子也明白，救人為快樂之本，身為修仙士，更加應該救助神州大地上的每一個生命。可是對那些一心求死的人來說，他們已經生無可戀，并且……”方泠芷說不下去了，當時那些人的哀嚎似乎又響在耳畔，讓她夜夜難眠。

“如此說來，方泠芷倒也算不上是殺掉東元幾人的元兇。”卜算子聽完方泠芷的闡述，第一個開了口。難得的是，鬼谷子這個老頑固居然頭一次與卜算子同一個鼻孔出氣，有了共同的想法，清風道人就算心里再苦，也知道方泠芷是逼不得已，這會兒只是難過的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方清秋，當時你為何不把事實真相悉數脫出？”倒是卜算子質問起方清秋來，目光中的嚴厲讓方泠芷一度覺得，就憑這種袒護，他絕不可能是追心，他只是那個疼愛自己如親女的慈父。

“這些情況說出又如何？不是徒增掌門師伯和各位破天樓師兄弟的痛苦？”方清秋沒理辯三分，這都是與追心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從他那里學來的本事，“況且，即使事實真如方師妹所說，難道她便不是殺害東師兄三人的真兇了嗎？”方清秋說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望著方泠芷，道，“我以為你改過，就此不要再回來便可保住小命。誰知道你居然還是回來了，泠芷，這次盡管你我是親生姐妹，我也要說出所有事實，大義滅親了！”

“說出事實，大義滅親？”方泠芷臉上盡是悲涼的苦笑，方清秋口口聲聲的姐妹情，難道不是在清風道人面前演的一場好戲嗎？大義滅親的事兒，她早就做完了，還并不是為了大義至于說出事實，她口中的事實，除了污蔑和背叛，還會有其他嗎？方泠芷咬緊牙關，一張俊臉剎那間蒼白。開始還想著盡量隱瞞方清秋中了傀儡術一事，日后若她做出背叛逍遙派的事情，再及時阻止。現在看來，這個辦法是行不通了。如果不盡快在大殿上說出方清秋的身份，恐怕最終被當成元兇的就必然是自己了！

一念及此，方泠芷深深吸了口氣，開始捋順自己的思路。想先揭露方清秋的狼子野心，必須先把自己的嫌疑洗干凈，她挺胸抬頭，不卑不亢的對清風道人道，“掌門師伯，事實就是，弟子絕對沒有做出一絲一毫對不起逍遙派的事情，弟子斗膽猜想，若掌門師伯處在弟子的位置上，見到被睚眥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東師兄還有一干可憐人，也會做出與弟子一般的選擇！”見清風道人幾人并不開口表態，反而一臉的遺憾和難過，方泠芷知道他們已經信了幾分，繼續信心滿滿道，“況且，弟子當年是被逍遙派所救，十幾年間早已將逍遙派當成了家，將師伯師父還有一干師兄師姐當成家人，試問弟子又如何可以親手將家人的命了結？”

這一番話，字正腔圓，又飽含深情，就連方清秋都語塞，找不出方泠芷字里行間的漏洞進行攻擊，只得咬牙切齒的聽方泠芷繼續一步一步破壞自己將她逼死的計劃，“況且，弟子若中了傀儡術，怎會對自己的意志如此清晰？幾位師兄師姐都親眼見過中了傀儡術的人，他們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一舉一動都是受制于人，而弟子如此鮮活的站在這里，很明顯，這是被人惡意栽贓！”

“那為何你會熟練使用三味真火？這可是火系法術，威力不是一般符術可以比擬的！”南絮早已忍不住，即使方泠芷說的都是真的，東元幾人真的是在一心求死的情況下被她殺死，但她總算也是殺害了自己最心愛的東師兄的兇手，絕對不能就這么讓她鉆了空子，保住小命！

方泠芷可以熟練使用三味真火？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驚，而方清秋更是，一旁的方泠芷都可以聽到她恨到磨牙的聲音。方清秋由于接替方泠芷成為上一屆切磋大賽的勝者，得到火系法術舉火燎天，只可惜在研究舉火燎天心經的時候便已經處處碰壁，頻頻向鬼谷子詢問都不得要領。而這個可恨的方泠芷，居然不知什么時候習得了同時火系法術的三味真火，還運用自如？！

“秘籍并非人人可得，逍遙派所珍藏的三味真火秘籍也已經被……”清風道人意識到言多必失，連忙及時住口，蹙眉問方泠芷道，“究竟你從何習得三味真火？還在這短短時間內已經可以隨意發出？”

修習法術與修習符術又有不同，法術分成心經和試煉兩部分，而符術只要修煉便有成果。修仙士若要修習法術，必先要記下所有心經，并且領悟有道，還要有足夠的道行才能夠習得法術。關于這些，記下心經方泠芷肯定會輕松得手，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幾乎整個逍遙派都清楚。但就算她腦袋再聰明再靈光，她的年齡和道行擺在那里，怎么可能會那么輕易的使出三味真火？

“這……”方泠芷語塞，卜算子卻替方泠芷說話道，“南絮莫要胡言，以方泠芷的道行和年齡，怎么會使出三味真火？她的神符一向修煉的不錯，雷神符又可以隨心變換任何形態，估摸著她只是誤打誤撞用火雷神符造就了三味真火的形態吧。”

“三師叔何必為她說話，火雷神符如何，三味真火如何，弟子怎會分不出。況且，雷神符的能力根本無法與法術相比擬，你們看，”南絮說著，一伸手臂，幻錦立即跳了上去，聰明的一轉身，將燒禿了的尾巴亮了出來，南絮方才繼續理直氣壯道，“我的異獸七尾就是火屬性，一般的火雷神符豈能奈何她？若不是三味真火，憑她一個小小的七星樓弟子，又曾經是整個逍遙派的墊底貨，仙資為零，怎么可能對異獸會造成這么大的傷害？”

清風道人平日里最寵著的就是南絮，從把珍藏七星龍淵相贈一事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來。南絮說話向來口無遮攔，這下可是惹火了月汐，本來平日兩人就不合，這會兒南絮更是將七星樓的位置貶到最低，還出口傷人，她再也忍不住，立即站了出來，挺胸抬頭的站在方泠芷一邊，對清風道人拱手道，“掌門師伯，泠芷的進步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的確，一開始她的仙資的確很低，但是隨著日后她的悟性越來越高，又有了云師弟在一旁協助，她已經成了逍遙派的神話。相信泠芷對逍遙派所做的貢獻，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掌門師伯可以放眼看一看，整個逍遙派，有多少弟子用的是泠芷和云師弟打造的寶劍？云師弟為人的來歷我們都不甚清楚，但我們清楚的是，他很神秘，道行也不淺，知道的又多，所以即使泠芷真的學會了三味真火，為什么不可能是云師弟教的呢？”

“你說的還真好聽，逍遙派的神話，哼，”南絮立即還口，她絕對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讓七星樓的月汐贏了所有人的肯定，“不過有一點你還真說對了，那個云宿，來歷不明，從一開始就不該收他入派！”南絮憤憤的掐著腰，一副潑婦罵街的姿勢，眼見沒人阻攔，口氣更加肆無忌憚，“一開始說什么雙修雙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

南絮兀自在那里說的開懷，方泠芷卻死死盯著清風道人。看來他的確是太過寵愛這個口無遮攔的南絮，還將一切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與她聽，只可惜南絮這張嘴太快，將一切都講明在大面兒上了。

“啊”就在南絮還如數家珍的數落著云宿不是的時候，肩膀上的幻錦忽然發難，亮出尖銳的爪子，直接在南絮的俏臉上劃下三道深深的血痕，之后一個漂亮的跳躍，蹲在地上憤憤不平的舔著爪子，金黃色的眼眸中迸發出刻骨的仇恨，嚇得南絮疼痛之余，還一直打著哆嗦。

因為在場大多數人都沒有收服過異獸，所以看到這種狀況，也是都瞪大了眼不知所措。不論是仙寵還是仙獸，從沒有發生過襲擊主人的事情，因為對它們來說，一次的臣服，不論是心甘情愿也好，打輸了也好，都將是一輩子的服從。而這次的異獸襲主，是他們始料未及的，而且還是毫無征兆的。

其他人不明明白，方泠芷心里可是明白的很。幻錦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更不會傻到被南絮抓到。她一定是潛伏在這里，而目的也簡單明了，就是自己。可是她會用什么手段呢？剛剛已經用了一招讓自己露出真功夫的招數，這會兒的行為應該不是計謀，而是出自內心的了幻錦怎么會容許有人侮辱他們至高無上的異獸之主呢。

不過南絮作為逍遙派除云宿外唯一擁有異獸的弟子，怎會因為這么個小插曲就不要幻錦呢。稍微收拾了情緒后，南絮上前一步，面上滿是討好笑容的對幻錦伸出手。不料幻錦卻一扭頭，明明是行兇者卻不打算再對南絮低頭。

清風道人如今腦袋里面滿是東元的死，本該對面前的事情置若罔聞，但是南絮被刮花了的臉還是讓他心疼了下，畢竟是心愛的弟子，還是自己一手栽培又破格提上來的，“南絮，月汐，你們兩個不要再吵了。”

“是，師父掌門師伯。”南絮和月汐的臉色都不甚好看，各自退了下去。而幻錦仍然立在原處，只不過把目光放在了方泠芷的身上，這立即讓方泠芷有了一種危險之感，不知道幻錦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方泠芷，你說。”清風道人揉了揉太陽穴，頭疼的緊，感覺好多事情云集在一起，他都要爆炸了。本來方泠芷補回來，沒人敢再提東元的死，他還稍微好過點。但是方泠芷一回來，各種問題就接踵而至，弄得他應接不暇，有心無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你可以熟練使用三味真火。”

“這個問題，簡單至極，就讓我來告訴你們吧。”方泠芷還沒開口，已經聽到一個高亢的女聲趕在她之前。

大殿內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頭過后，把目光定在了七尾狐幻錦的身上。幻錦的狐貍臉一時間表情千變萬化，之后便在一陣白煙之后讓人始料未及的幻化人形，依舊身著淡黃繡金絲鳳凰的半身百水裙，腳踏浮云靴，只不過俊俏可人的面龐上滿是怒氣。

風瞿當時便啞了口，他之前只知道異獸可以說話，現在發現異獸居然還能幻化人形！而在場的人，除了方泠芷之外，無一不是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沉默半晌之后，南絮哆哆嗦嗦的開了口，“你……你，你是七尾？”

“渺小的人類，你以為真的能將我捉住嗎？”幻錦金黃色的眼眸一瞥，南絮立即嚇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我有意隨你回逍遙派揭露一些事實，你以為就憑你，配擁有一只異獸，還是異獸之后嗎？”

異獸之后？！異獸之后不是若湖嗎？！方泠芷的心登時沉到谷底，看來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異獸族一定發生了巨大的變故，云宿呢？云宿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