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2、狂戰之星——天狼星（一）

“蓁蓁，別擔心，相信我，”云朵說著，無比認真的對著玉蓁蓁點頭，從云朵這樣的表情中，玉蓁蓁好像看到了方泠芷的一些模子，轉瞬之間好像完全出現了云朵變成方泠芷的幻覺，“我一定可以將大家從水火之中救出來，也不枉聶星旭和蓁蓁你們的犧牲。”

玉蓁蓁低垂下眼瞼，搖搖頭，說道，“犧牲的是聶公子，我不過是個……兇手而已。”

“蓁蓁，你不能這么說，”云朵接著說道，往日里不過是個任性丫頭的樣子，如今卻說出那樣識大體的言語，“聶公子犧牲的也許是靈魂，可蓁蓁你同樣也做出了犧牲，你犧牲了心里那部分與聶公子相伴至今的情誼，我知道，你做出這個決定，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可是你為了我們大家，還是這么做了。蓁蓁，我們都該感激你的。”

這樣卑劣的自己，為了活命寧愿犧牲同伴性命的自己，到了云朵的口中，卻成了這樣高大的形象；玉蓁蓁的頭垂的更低，直到冥赤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后對著云朵道，“我曾聽說過天狼星失控的情形，那一次足以震驚仙界。云朵，你可以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嗎？萬一你解決了異獸軍團之后，又將矛頭對向我們。屆時……”冥赤余光瞥著玉蓁蓁，其實說出這樣的假設，他是怕傷了玉蓁蓁；萬一才手刃了聶星旭之后，斗爭矛頭又直指云朵，他們兩方的傷亡不說，玉蓁蓁一定又會痛苦不已。

“關于天狼星的事情，雷風叔叔全數告訴我了，”云朵點頭。深深吸了口氣，眨眼道，“時候緊急，我簡短的說；不過你們相信我，我娘是我娘，我是我。盡管天狼星一直不變，但是我們對他的掌控能力。卻是完全不同的。”

天狼星第一次完全于方泠芷身上現身的那一次。是圣獸朱雀判了十神獸當康——也就是方泠芷最重要的朋友——永久沉睡的那一次；那時候，已經被逐出師門的方泠芷本是于云宿一行前往以尋找神獸椒圖為目的，實則是到峨眉山上救下被清風道人囚禁的遠古雷氏一脈。卻因為峨眉三寶之事引得清風道人、上官龍陽與之大打出手，更因此而機緣巧合的讓朱雀聽了清風道人與上官龍陽之言，判了當康永久沉睡，再無清醒之日。

那是怎樣的傷心與絕望。當朱雀火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海天一線，峨眉三寶赤霄銅劍、落玉瞳焰和斷玉勾爪。也都在朱雀消失的瞬間同時失了光彩，打半空落下，砸在皸裂的大地之上，揚起一陣塵土之時。方泠芷甚至忘記了收回她的仙器落玉瞳焰，而一心都放在了清風道人面前地上斜躺著的當康身上。永恒沉睡，陷入永恒沉睡。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那個一臉傲嬌的少年再不會出現在她身邊，她就要和過去道別。和有著當康的過去永不再見。

當康對于方泠芷而言，的確重要。這并不是指清風道人所想的左膀右臂，而是另一種不可或缺的存在。在方泠芷心里，當康早已經變成他的一部分，即使當初云宿幾經離開，但當康卻從未離開過她的身邊，從最初見面那天開始，一直到現在。無論發生什么事，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妖族身份，他都始終不離不棄。方泠芷攥緊了拳頭，心中的憤怒和悲哀已經掩蓋了所有情緒，她想大呼大喊，張開嘴之后，嗓子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她整個人似乎正在被一種難以言表的傷痛覆蓋，使得她猶如身處水中，幾欲窒息。

“泠芷，泠芷！”云宿深感懷中的方泠芷很不對勁，盡管他也為當康難過，但面對圣獸，即使他是異獸之主，也無能為力。圣獸處于所有種族的最頂端，或許只消動動指頭，就足以讓神州大地重來一次。他根本沒有任何立場幫當康說話，況且，就算他開口了，也不過多一個犧牲者，他現在還不能死，若他也死了，方泠芷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云宿的聲音雖然近在耳邊，對方泠芷而言，卻似乎越來越遠。而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兒，表情身形卻都越來越模糊不清，方泠芷腦海中最后的畫面，便是云宿焦急的叫喊，之后，一片黑暗。

而云宿眼中的方泠芷，卻一個魚躍打懷中而出，直直立在死海之上。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妖氣撲鼻而來，嗆得云宿咳嗽半晌，撫著胸口抬頭望時，但見方泠芷本扎好的發髻如今四散開來，本是一頭青絲，卻在瞬間變白，堅硬如狼毫；相比銀白色的發絲，她的臉更凸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映的一雙綠眸格外幽怨，一張一合之間，似帶了七分兇狠，還帶著三分哀怨；她本身著絳紫色的衣衫，卻又在無形中變成了金戈鐵甲，現在的她，像一個將軍多過于像一個女子；手中落玉瞳焰雖不在，卻拿著一柄與身同長的鐮刀，盡管沒有日光的照耀，那鐮刀卻發出冰冷懾人的光輝，讓人望而生寒。方泠芷就是這般肅立于半空之中，嘴角掛著不羈的笑意，俯視著眾人。

“王，她很危險。”瑾辰不知什么時候湊到了云宿身旁，對著表情有些發呆的云宿耳語道。

不用瑾辰說，云宿也看出問題了。方泠芷之前自行覺醒的時候，唯一與正常不同的就是眼眸變色，但是衣裳和仙器絕對不會換；自打她可以自由控制覺醒，就更是如魚得水。但今日這種情況，還有這莫大的妖氣，難道……云宿怔怔望著半空那個目光滿是殺戮的方泠芷，心中不好的預感愈勝。

“姑娘！小心，你莫要離云大哥太遠！”雷賀關心方泠芷心切，打地上拾起落玉瞳焰之后，便向著死海之處跑了去。

云宿那句“雷賀小心”還沒出口，方泠芷已經先單手結界，之后將一個巨大的火焰球朝著雷賀拋了去。絲毫不留情面。好在雷賀反應快，雖然滿臉的不可置信和受傷表情，但還是速速避開了火焰球，卻不再前行，只呆呆的立在原地，手里還緊握著方泠芷的落玉瞳焰。

“雷賀，如今這具肉身已經不由泠芷主導。”云宿深蹙眉頭。心情幾乎跌至谷底。若真如此，那他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么，“現在的她不是方泠芷。她是真正的天狼星，妖族的未來，狂戰之星。”

在這一刻，雷賀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是他知道現在并不是時候，所以。他壓下所有問題，只問云宿道，“那怎么辦？”

怎么辦。云宿望著半空中方泠芷玩味的樣子，看起來她如今已經不分敵友。只是一心想破壞而已。天狼星是妖族的未來，如今方泠芷全身心被天狼星占據，到底該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云宿無奈。只得說出了這般話。如今的情況，誰先出手。方泠芷的目標便指向誰。而他相信，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已經按捺不住了。

云宿所猜一點不錯，在看到方泠芷“變身”之后，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的確按捺不住了。兩人也是二話不說，御劍飛行直至離方泠芷比較近的地方，準備再以剛才的辦法將方泠芷鉗制在靈力網中。不想這次方泠芷沒給他二人機會，倒是直接揮舞鐮刀，斬斷清風道人與上官龍陽結出的靈力網，一招一式頗有大將之風，與之前的柔弱女子完全不同。

這也就更加印證了云宿心中所想，方泠芷此時的確已經被天狼星完完全全占據，與之前的幾種情況都不同。看來當康的沉睡對她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使得她迷失心智，這才被天狼星的那一魂占據了軀體，肆意妄為。云宿立在死海之上，眼見著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愈發不敵，只得一咬牙，一瞪眼，對著雷賀和瑾辰道，“還愣著做什么，我們快去幫忙！”

“姑娘看起來占上風，我們似乎并不需要……”雷賀沒有看著云宿，反而眼神一直在抬頭望著半空之中的爭斗。

“幫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云宿強調了一遍，之后在雷賀不可置信的眼光之中，一躍上了半空，幫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抵擋著方泠芷一撥又一撥的強力進攻。瑾辰與雷賀不同，對于云宿的命令只需要遵守就可以。望著一臉不解的雷賀，這次他倒是幫云宿說了句話，“泠芷的心意，你我都明白。若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親手殺了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當康的死對她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若再加上這些，怕是她會承受不住。”

雷賀忽的就想明白了，原來只以為方泠芷對云宿的愛證明了自己的失敗，現在看來，云宿對方泠芷的愛同樣強過自己。這般想著，他忽然就釋然了，對著瑾辰頷首，與他一齊躍上半空，阻止方泠芷對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下死手。

其實清風道人和上官龍陽此時滿腹疑惑。他們不懂，為什么剛剛還站在方泠芷一面的人，此時卻倒戈相向了呢？云宿就不說了，雷賀的父親雷凌云可是他們下手殺的，前一刻雷賀還憤恨不已的殺了白羽仙。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讓他們都站在自己這邊了？難道因為朱雀的幾句話，還有對當康的懲戒，讓他們忽的看開所有？這么想又諸多牽強。

“你們還不快逃！還要在此糾葛到何時！”云宿一邊抵制著方泠芷手中鐮刀割過來一撥一撥的強力攻擊，一面分心對清風道人大聲這般吼道。

“老夫不需要你們來救！”清風道人此時還在執著著那份尊嚴，對云宿不卑不亢道。

“我才沒閑工夫救你！”云宿實在分身乏術，方泠芷的身軀被天狼星完全占據之后，已經發揮了天狼星所有的潛力，就算是他們幾個人加起來，應付都很困難，況且看方泠芷那玩味的模樣，分明沒有使出全力，或許只用了兩三分力也說不定，但是已經讓他們苦不堪言。云宿真的不敢想象若她使出全力，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我是要救泠芷！若她清醒之后，發現就連你都被她殺了，她會痛苦一輩子的！”

“你這話什么意思！她是個妖，妖怎會為殺人而痛苦！”清風道人說著，一道風雷神符打出，卻被方泠芷的鐮刀反手一劈，颶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讓幾人詫異的幾乎合不攏嘴，方泠芷的戰斗力一下子提升這么多，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泠芷的為人，你不清楚嗎！到了這會兒你還認為她是殺人如麻的妖類嗎？聽我一句勸，今日你與上官龍陽先逃，終有一日，你們會知道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真相！但前提是，你們必須留著命！”云宿怒吼了一句，卻因為分心而被方泠芷的鐮刀所傷，左臂開始止不住的流血。

看到云宿痛苦的捂著左臂，嗅著空氣中的血腥氣，方泠芷的笑意漸濃，直到最后，表情都猙獰起來，她開口，聲音都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她，而是帶著些粗狂與霸道，加上她一身鎧甲，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殺人如麻的梟雄一般，“誰都別想逃，今日，你們都要死！”

清風道人曾經見過一次方泠芷的妖身，雖當時是因為幻錦異獸之力的輸入而打亂解開了云宿對方泠芷妖氣的封印，但總也算是顯露頭角。那一次的方泠芷的確與這次不同，也確確實實沒有出手傷人。仔細想想當時，她似乎也是以一個受害人的角度呆立原地，沒有半分辯解。難道……這一切真如云宿所說？那如今半空之中那個變了個人一般的方泠芷，又該如何解釋？

任清風道人如何都想不明白，上官龍陽就是更加不解。但云宿有一句話說得對，必須留著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怕沒柴燒，如今花溪宮宮主白羽仙戰死，花溪宮一干弟子群龍無首；逍遙派已然被滅派，唯一還存活好好的就屬他的赤煉閣。他們的確應該回去好好商議，之后再戰方為良策。況且剛剛當康已經被朱雀懲罰為永久沉睡，要抽出他的力量，恐怕妖族還要多費一番心力——這都是后話，目前妖族也沒有集齊十只神獸，這也是能讓上官龍陽放心些的原因之一。思前想后，上官龍陽倒是先默認了云宿的話，盡管他那句“方泠芷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他是真的不清楚，也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