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茉香深深的俯下身去。
“二拜高堂”依然是深深的俯身下去。
“夫妻交拜”這一次,俯身下去行禮時,她看見了許景身上大紅的衣裳,忍不住心里就想——不知這許景,穿了大紅的禮服到底是如何光景?想來,也是不差的吧?就是不知道被這么些人緊緊看著,他可曾不自在?
正想著,忍不住嘴角偷笑的時候,茉香聽見一聲“禮成”。心里便是有了些感慨:原來,正經(jīng)成親其實也不過如此如此,不過那股子喜慶氣息,卻是真真兒的,仿佛實質(zhì)一般。雖說不過如此,但是其中莊嚴肅穆,竟是又莫名的讓人生出一股鄭重來。
三拜下去,便是將這一生都托付給了那個與自己同執(zhí)喜帶的男人。
茉香正想著,忽然聽見外頭一陣騷動,緊接著一個清脆而惱怒的聲音響起:“方才的禮數(shù)不算”
茉香自然聽出,那聲音正是雪衣那丫頭的聲音。此時一聽她的聲音,心里頓時一突。只怕這場婚禮,要生出變數(shù)了。當(dāng)下也顧不得禮數(shù),便是要掀開蓋頭看看情況。
茉香方一抬手,便是感覺手被握住,緊接著耳邊聽見一聲低語:“我來處理就可。”聲音溫潤如水,讓人莫名心安。
茉香想了想,也覺得這事情最好自己不要出面。當(dāng)下便是反握了一下許景的手,低聲吩咐:“態(tài)度溫和些,好歹也是個姑娘家,不要傷了別人的臉面。再者,今兒畢竟是大喜的日子,凡事都和氣些。”
許景笑應(yīng)一聲,便是讓人帶著茉香先回房。誰知這頭茉香方才一邁步,便是又聽見一聲“且慢”。
這聲音茉香也是極為熟悉,分明就是路啟的聲音。當(dāng)下心里又是一突——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今兒就出些讓人不安的事情來?雪衣也就罷了,可是路啟怎么也來湊熱鬧了?難道路啟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可是沒道理啊,難道他也不嫌丟人?還是,故意來侮辱許景的?畢竟,以前她是路啟的妾,如今卻是被路許景娶做妻子……如今路啟就這么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打許景的臉么?茉香這樣想著,不由頓時心里有些惱怒起來。
這下,她也不能就這么走了,如今路啟既然來了,不然是沖她來的。她豈能任由路啟這么掃了許景的面子?當(dāng)下也不掀開蓋頭,也不再走,只是靜靜的立在許景身邊,握住他的手,輕聲言道:“放心,今日不管如何,我們夫妻都一起受了。”
許景一愣,隨即便是反握住茉香的手,笑道:“好,我們夫妻一起看看,到底他們是要如何恭賀我們。”
茉香抿唇一笑,輕輕搖頭——許景倒是樂觀,他怎么就能認定人家是賀喜的,不是來找麻煩的?單看那雪衣,便是知道不是來賀喜的罷?
當(dāng)下心里竟是生了打趣的心思,壓低聲音笑道:“你倒是風(fēng)流倜儻,成親當(dāng)日來了個美人兒搶親呢。”
許景被打趣,也是低聲苦笑:“她就算是搶,我也不愿和她去呀。早知如此,我當(dāng)初也就不多事了。”
低語完這一句之后,許景便是放開了茉香的手,上前一步作揖行禮道:“多謝路大將軍前來恭賀,許某未遠迎,失禮失禮。”
路啟笑了笑,言道:“一點薄禮,不成敬意。今日前來,是想問令夫人幾句話。”
茉香一愣——路啟還真是賀喜的?只是,要問什么話?雖說有些好奇,不過茉香還是嘆了一口氣,朗聲言道:“路大將軍,你有什么話,盡管問吧。”
路啟嘆了一口氣,開口言道:“我只是想問問你,可曾怨我?”
茉香皺眉,心中有些不悅——為何偏要在她的婚禮上問這個?難道他竟是不知道如此做了之后,許景的顏面上定然過不去么?
當(dāng)下,茉香微微沉吟片刻,然后便是掀開了蓋頭。也顧不得別人的驚訝和許景的皺眉,只是看著路啟微微一笑,言道:“你我之間的風(fēng)塵往事,早已經(jīng)是了斷了。我又何來怨你一說?路將軍這個玩笑,開得也太大了。不過,還是感謝將軍幾日能親自前來替我們道賀。我在這里,也提前祝賀將軍你喜得麟兒。”
說完,依舊看著路啟,只是目光有些冷冽。她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如何,路啟若是再要說出些什么不該說的話,那她也不客氣了。
路啟低下頭去,爽朗笑道:“等到我妻子生產(chǎn)之后,我們舉家便是都要搬去邊關(guān)了,所以提前來跟你們道別的。以前我們路家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還請多多海涵。”說完,深深一揖,然后便是告辭離去。
反倒是茉香,聽見他要離開的話,竟是有些忍不住的愣了愣。不過她也沒愣神太久,便是又聽見了雪衣的聲音:“許姑丈,你可還記得當(dāng)初你們許家和我們梁家的婚約?”
茉香有些傻眼——不是來找許景的?是來找她爹的?當(dāng)下不由將目光從雪衣身上移開,看向許父。她有些沒聽明白,什么姑丈,什么婚約?
而許景,雖然也是驚詫莫名,可是卻是若有所思的皺了眉頭。
而許父的反應(yīng)也是先是驚詫,看著雪衣半晌之后,忽而有些詫異的開口:“難道你是梁家的那孩子?當(dāng)年我也聽說生了個女兒,可是我夫人仙去之后便是與梁家再沒聯(lián)系了。”
“不錯,我娘正是姑姑的姐姐,而您是我的姑丈。當(dāng)年我們梁家和許家,定了婚約的沒錯吧?”雪衣很是鎮(zhèn)定,只是言語之間有些明顯的欣喜味道。
而聽到這里,茉香卻是聽明白了——原來,這個雪衣竟然還是他們許家的親戚。聽雪衣的意思是說,他們是表姐妹?最重要的是,許家和梁家,有婚約?可是,倆家都生了女孩子,還談什么婚約?
難道——茉香忍不住看向了許景,心里頓時有些叫苦——是啊,許景也算是許家的兒子不是么?若是真要算來,這婚約,應(yīng)在許景身上也不是說不通……
怪不得雪衣如此自信滿滿絲毫不見慌張,甚至老神在在了。若是真的有這么一回事,那么許景和她之間的婚事,說不得要改變了……
“我已經(jīng)和茉香成了禮,就算有婚約,也只好作廢了。”不等許父開口,許景便是搶先一步言道。
此時許父也是反映過來,尷尬的捋著胡子說道:“是啊,況且我們倆家生的都是丫頭,婚約也沒法子履行……”
“許景雖然是養(yǎng)子,可是我可以不在意。甚至就算許景娶了許茉香,我也不在意。我愿意做妾。”雪衣這話,可謂是石破天驚,當(dāng)場便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天底下,竟然還有女子甘愿做妾的?茉香苦笑著搖頭,有些不明白雪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就算再喜歡,也不該如此的作踐自己罷?更何況,許景對她,也是沒有情的。雪衣這樣,分明就是難為她自己,又是何苦?
茉香嘆了一口氣,覺得這個事情她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看向許景——一切,就讓許景自己決定吧。
許景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不愿意。我許景早已經(jīng)發(fā)過誓言,此生只娶一個妻子,絕不會納妾。”
許景的斷然拒絕,自然讓雪衣臉色一白,表情更是悲戚。但是她似乎還沒死心,不看許景一眼,只是看著許父,言道:“今日,我梁家要求許家對現(xiàn)當(dāng)初的婚約許姑丈,我已經(jīng)如此低聲下氣了,你難道還不肯履行婚約么?”
這一下,顯然許父是左右為難了。茉香忍不住皺眉,覺得這個雪衣,未免也太過死心眼了。可是,這會子她也不好說什么,更不能說什么。一切,只能看許父如何權(quán)衡了。畢竟,當(dāng)初的約定若是不遵守,就是無信,這一點對商人來說便是大忌。
許父權(quán)衡了半晌,終于是開了口言道:“我雖然很想履行當(dāng)日的婚約,可是奈何我只生了個女兒。至于許景,也并不是我的養(yǎng)子。他是我從小便替我家茉香物色好的丈夫人選,是要入贅我許家的。這才跟了我改名姓許。”
茉香忍不住皺眉——她沒想到許父竟然不惜將許景說成了童養(yǎng)媳一樣的存在。雖然這樣一來誰也說不出什么,可是許景的面子卻是狠狠地傷了。當(dāng)下不由有些擔(dān)心的看向許景。
而許景的反應(yīng)卻只是微微一笑,隨即便是言道:“正是如此,我從小便是被告知了,將來要娶茉香為妻的。”
許景親口承認了,更是沒人能說什么了。只是茉香看著許景那樣坦然的微笑,心里卻是疼得厲害。不由得緊緊握住了許景的手,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心底的心疼減輕一二。
雪衣雖然不信,可是看著許景那樣坦然的笑容,卻也是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而這時,許父則是吩咐人將雪衣帶下去,另行安排。這下,這次的危機總算是都過去了。婚禮現(xiàn)場再度平復(fù)下來,只是氣氛有些壓抑。
許景朗聲一笑,適時說了幾句活絡(luò)的話,便是讓場面再度活躍起來。而許父也是招呼起來,一時間也沒人再提方才的事情。
而茉香與許景,也是趁機退了下去,被送去新房。
茉香的蓋頭被蓋上了,低頭看著腳尖,雖然不至于害羞,可是多少也有些不自在。一想到等下要和許景單獨相處,心情就更是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