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云從大殿里出來的時候腿肚子都在打顫。她曾想過有生之年能夠得窺天顏,但是也沒想過是這種方式。
蕭自清瞧她嚇得不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本以為她有多膽大呢,敢和皇上打賭。沒想到嚇得腿都軟了。
“你膽子可真大,敢和皇上打賭。”蕭自清揶揄著道。
裴若云當(dāng)然聽出了他話里的戲謔。當(dāng)下反駁道,“我這是跪的。殿內(nèi)的地磚又冷又硬。回去免不了要上藥。”
說著她彎著腰揉了揉自己發(fā)脹發(fā)酸的膝蓋,長嘆了一口氣道,“還好,皇上寬宥。不然我可能今天就交代在這了。”
蕭自清微微一笑,伸出手代替一旁的小內(nèi)侍扶住她的胳膊。寬慰著道,“你且放心吧,皇上不會要你的性命。”
裴若云抬起頭,好奇的看著他。“這是為何?”
蕭自清歪著頭看了看四周,扶著她一步一步向前挪著道,“你只知道皇上寵愛袁貴妃卻不知為何。想當(dāng)初,袁貴妃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
裴若云拖著腿艱難的向前走著。也是,袁貴妃出身自將軍府,想來虎父無犬女。只是……她突然想起秦王那個憨傻的樣子,可惜了袁貴妃的腦子和氣度。
兩個人就這么相互攙扶著慢慢的走到了宮門口,一抬眼就瞧見承影牽著馬車站在那里。
蕭自清打量了下周圍屈身將她抱了起來,“你的腿不方便。我抱你上馬車。”
裴若云倒吸了一口涼氣,望著宮門口的守衛(wèi)不知所措,這許多人肯定會傳出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
想著就要掙扎著下來,沒想到卻被蕭自清抱的更緊。“宮門口人多,你掙扎的越厲害,耽誤的時間就越多。”
裴若云仔細(xì)想了想,只能放棄了掙扎。任由他抱著上了馬車。只是,若以前沒挑明自己的身世還好,這層窗戶紙捅破了,臉上難免有些掛不住。
馬車?yán)铮幘苽涞凝R全。蕭自清默默將裴若云的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哎!”裴若云看著他的動作,不由得驚呼了一聲。“王爺,你做什么。”
蕭自清拿起了一旁的藥酒搖了搖。“你也說了大殿里的地磚堅硬的很,要是不及時上藥很可能會落下病。”
裴若云紅著臉,眼疾手快的奪過了他手里的藥酒。“傷在腿上,我可以自己上藥。”說著她就轉(zhuǎn)過身去,將褲腳卷了上去。露出一節(jié)雪白的小腿。
果然像蕭自清說的,她的腿上青紫一片,輕輕一碰就鉆心一樣的疼。
蕭自清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那抹潔白,輕咳了一聲也悄悄的別開了頭。“傷成這個樣子,本不應(yīng)該走路。只是宮內(nèi)耳目眾多,所以才讓你強撐著出了宮門。”
裴若云想起空蕩蕩的大殿外,又想起宮門口那一排排的侍衛(wèi),倒是比宮里還要引人注目。
她低垂著頭喃喃自語,“王爺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我是女兒身就該避嫌才是。”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晰的落在了蕭自清的耳朵里。
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話是這個理,只是你的腿傷的不輕……”他的話說了一半,就看見裴若云一副狡辯的眼神看著他。他嘆了口氣,認(rèn)錯道,“是我欠妥當(dāng)了。”
裴若云從未見過他低頭,有些驚訝的點了點頭,慢慢的將藥酒倒在手上,搓熱了才涂抹在傷患處。膝蓋傳來的酸疼讓她吸了口涼氣。
蕭自清看她笨手笨腳的樣子,忍不住要幫她上藥卻聽她問道,“宮里的眼線多,但宮外的也不少。王爺此舉會惹人議論。”
蕭自清皺著眉頭瞧著她腿上的青紫,只覺得刺目。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靜下來,耐著性子解釋道,“看守宮門的侍衛(wèi)雖然多但不會背地里嚼人口舌。宮里的內(nèi)侍們伺候貴人,少不得有各宮的眼線。”
裴若云閉上了嘴,暗暗腹誹。雖然此舉是為了她好。但是蕭自清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女兒身還是要避嫌的好。
“王爺,你什么時候知道我的身世的?”她一時好奇,猶豫著問出口。
蕭自清含笑著道,“從我見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是女子。”
裴若云驚詫的抬起頭,“第一面?”
蕭自清輕輕頷首,解釋道。“雖然你胸前束了生巾,但是男女結(jié)構(gòu)大不相同。有心之人一看就能看出。況且我還曾學(xué)醫(yī)。”
裴若云涂好了藥將褲腿放下。心中還是疑惑不解。“可是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子為什么還要讓我去汝南。”
蕭自清歪著頭想了半刻,這件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初次相見他以為裴若云是秦王 府中的妾室。后來得知她是門客突然就起了好奇。總不能和她說自己是一時興起把她要過去的。
裴若云見他不說話只以為有什么內(nèi)情,干脆也閉口不言。
氣氛一時安靜下來,因為剛剛涂過藥酒。車內(nèi)飄蕩著一股濃烈的中藥味,讓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裴若云略微撩開了車簾,將味道散出去。一抬頭卻瞧見大道上一座裝扮的華麗的步攆正相對駛來。
桃色的幔帳隨風(fēng)飄揚,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步攆內(nèi)坐著一位女子。
“這是怎么回事?”裴若云回過頭望了望蕭自清問道。
蕭自清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那女子用薄紗遮面,但是一雙眼睛顧盼生輝。美極了。
他朝著車外的承影吩咐,“去問問,這是怎么回事。”
承影領(lǐng)了命,將手中韁繩遞給了一旁的車夫,隨便找了一位過路人詢問情況。
“這你都不知道?”那路過的百姓娓娓道來。“半月前,快綠閣的當(dāng)家花魁跟著個書生私奔了。這姑娘是快綠閣的掌柜從豫州請來的。”
裴若云坐在馬車上聽著兩人一言一語。腹誹道,快綠閣的花魁她略有耳聞。那可是個眼里只有金銀的人,怎么會跟個什么都沒有的書生私奔呢。
“既然跟書生跑了怎么不派人去追?幾天的腳程還是能趕上的。”承影又問道。
路人拍了拍掌心,“當(dāng)然追了。那快綠閣也不是吃素的,怎么能不追。”說著他長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只是,追了還沒有兩里地,就發(fā)現(xiàn)淹死在水里了。”
“淹死了?”承影的聲音突然拔高,有些不敢相信。
路人也惋惜的搖了搖頭,“是啊。聽說他們是要坐船逃到南方去的,結(jié)果兩個人都掉進了河里。”
蕭自清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二人坐船竟然都掉進了河里?
“那船家呢,船家怎么說?”承影急著追問。
路人嘆了口氣,“最倒霉的還是這船家,本想著可以賺筆錢。沒想到被官府抓了。但是那船家說,兩人是在船上起了爭執(zhí)掉進水里的。”
爭執(zhí)落水?裴若云歪了歪頭,兩個人都決定私奔了還會因為什么爭執(zhí)呢?
“不過,說來也怪。”路人道,“花魁的尸身當(dāng)天就被人打撈了出來。但是那書生的尸體卻是在下游被撈上來的。”
裴若云和蕭自清聽了他的話不由得皺了眉,這就有些蹊蹺了。花魁的尸體并沒有被流水帶遠(yuǎn),而書生的尸體卻是在下游。
“那兩人的身份是如何證實的?”裴若云一時好奇,猛地扯開了馬車簾子。探出了半顆頭問道。
路人被她嚇得不輕,輕呼了一聲,一邊撫著心臟一邊道,“這尸體都被泡的不成人形了怎么認(rèn)。當(dāng)然是憑著衣服認(rèn)的。”
裴若云點了點頭,正在思索。就聽那路人氣急敗壞的開口,“你這小公子,怎么這么嚇人的!”
裴若云抱歉的拱了拱手,“我這也是聽的太入迷了,實在對不住。”說著,裴若云就退進了馬車?yán)铩?
“此事不簡單。”蕭自清笑著看她道。
裴若云贊同的附和,“處處都透著古怪。”而且那雙眼睛格外熟悉,她好像在哪見過。
那輛步攆沿著京城最繁華的長街一直走到了快綠閣才停了下來。
步攆上的女子十分優(yōu)雅的伸出了手,由著身旁的丫鬟扶著她下了步攆。
在門口恭迎的老 鴇見著她來了立刻迎了上來,諂媚著道。“這位是卿若姑娘吧。真是生的國色天香。進了我們快綠閣,媽媽保證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說著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鬟,贊賞著咂舌。“卿若姑娘身邊的人就是不一樣,一個小丫鬟生的也是美極了。”
卿若一雙眼睛含嗔,但卻不惱人。就像是有了心事的少女似的,讓人心疼。
老鴇知道她這是不開心了,連忙又道,“只是幾分姿色,比不得姑娘。姑娘快請進吧。”
卿若的房間被安排在最頂層的閨閣。看樣子是上一個花魁的房間,打扮的雅致又精心。
“姑娘遠(yuǎn)道而來辛苦了。我這就讓人備熱水。你先歇著。”老鴇笑的滿臉都是褶子,客氣道。
卿若含著笑打量著室內(nèi),等到老鴇退了出去。才揭開臉上的薄紗。膚若凝脂,面若桃花。如果裴若云在場一定會驚訝,這樣的面龐和凝脂十足十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