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的太陽在空中掛著。裴若雲(yún)坐在門檻上,看著大門前排成了一排的侍女。原本以爲經(jīng)歷了一夜的奔波,這些宮女臉上應該滿是疲態(tài)。現(xiàn)在看來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尤其是爲首的那個叫凝脂的,更是美得不落凡塵。
“小先生。”承影撓了撓後腦勺,爲難道,“王爺說了,這是您闖出來的禍,您自己來收拾。”
裴若雲(yún)一下站了起來,氣道,“這怎麼能是我的錯。”
承影擡起頭看了眼門外的姑娘,“王爺說,若不是您頂著秦王的名頭辦事,也不會招惹來這些人。”
裴若雲(yún)不服氣的叉著腰。合著昨天晚上他蕭自清就沒有藉著秦王的名頭辦事?
她吐出了一口氣,皺著眉頭問道,“那現(xiàn)在是什麼意思,要把他們留下來嗎?”
承影恭敬的拱了拱手,“王爺說了,全憑小先生您定奪。”
裴若雲(yún)咬著牙望天,她來定奪,這些男男女女的怎麼定奪。過了許久她纔開口道,“先把她們安排進沒人的院子吧。我去找王爺商量下。”
大熱的天蕭自清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翻著一本書。時不時的還往院口張望一下,像是等人。
裴若雲(yún)上前行了個禮,心虛的笑著,“王爺,太子送來的那些人該如何是好。”
蕭自清低著頭,翻了一頁。暗暗的勾了脣角。“我不是讓承影告訴你,此事你做主嗎?”
裴若雲(yún)一個頭兩個大,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把他們暫時安排在西院裡了,您看可以嗎?”
蕭自清皺了皺眉頭,“你把他們安排進來了?”
裴若雲(yún)點點頭以爲他是不滿意自己的安排連忙解釋道,“這些人是太子送來的,若是連門都不讓進,著實有些難看。”
蕭自清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本想借著這件事爲難她,但想到她是個姑娘也不忍開口。“你把他們迎進來,皇上那邊我又怎麼交代?”
裴若雲(yún)笑呵呵的坐在他對面,這些她當然考慮過。“這些我都想到了。太子送來那些人是因爲我曾是秦王的人。既然太子知道這些,皇上也肯定知道。他不會責怪你。”
“即便如此。有太子的耳目在我也有諸多制肘。”蕭自清想起來心裡還有有些膈應。
裴若雲(yún)搖了搖頭,“不會的,我把他們關(guān)在院子裡。只要不和人往來他們就不會通風報信。”
蕭自清皺著眉頭,故意嚇唬她道,“你知道三國時期的名士楊修是怎麼死的嗎?”
裴若雲(yún)的手一抖,額上冒出來不少的冷汗。楊修之死,他們這些門客哪個不知道。“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啊。”
蕭自清看著她誠惶誠恐的樣子,輕笑一聲,“你怕什麼?”
裴若雲(yún)從石凳上站起來,離他足有三尺遠。她當然害怕。“我是怕惹了王爺不快。沒害怕。”
蕭自清合上了書本,擡起頭看著她。“你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算到了許多,卻唯獨漏了你的主子,我。”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當初楊修就是自作聰明纔會被曹操殺掉。”
裴若雲(yún)咬著嘴脣一言不發(fā)。過了片刻才磕巴著開口,“那,王爺想如何。”
“趕出去。”蕭自清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裴若雲(yún)搖著頭道,“這……不太好吧。我剛把人迎進來。”
蕭自清一言不發(fā)的盯著書面上的四個大字,“這有什麼不好的,你惹的禍你來收拾。”
“我……”裴若雲(yún)張了張嘴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小聲的嘀咕著,“可是是你讓我定奪的,現(xiàn)在又不聽我的。”
蕭自清隱隱約約聽見了什麼,問道,“你說了什麼?”
裴若雲(yún)立刻把嘴閉上,“我什麼都沒說。”
她低著頭,有些無聊的用腳尖在地上畫著圈。
“你站在這做什麼?你找我就是爲了站在這罰站的?”蕭自清瞥了她一眼道。
裴若雲(yún)低頭不語。
蕭自清知道她在鬧脾氣,也不去管她。自顧自的看著書。
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翻動書頁的聲音。
“嗝”的一聲,裴若雲(yún)急忙捂住了嘴。“我……嗝。”
蕭自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裴若雲(yún)卻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蕭自清看她急的滿頭大汗,拉住了她的手,在虎口處重重的揉了幾下。“昨天晚上吃的那麼多,你還要去喝那兩碗山楂酪。這纔是積食了。”
裴若雲(yún)用了力,想把手抽出來卻被蕭自清緊緊的按住了。“我學過醫(yī),你不用擔心。這麼點小病比你自己拿針胡扎的好。”
裴若雲(yún)紅了一張臉,“你怎麼知道?繡橘告訴你的。”
蕭自清輕笑了一聲,“你早上起來就拿著針扎自己,嚇著繡橘了。”
裴若雲(yún)嘆了口氣,“我都和她解釋過了,我這是在治病。”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聽見院子外傳來了腳步聲,一位明眸善睞的女子穿著一件青色的宮裝站在門外。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來者蓮步微移,走起路來婀娜多姿。仿若弱柳扶風。“小女名爲凝脂,特來拜見王爺。”
蕭自清的手還沒來得及鬆開就又聽見了一個聲音,“你這個宮女真是沒規(guī)矩。裴先生把你們安置在西院,你們還跑出來。”
話音未落,蕭妙妙就拎著衣裙跑了進來。一擡眼就看見他們兩個緊握著的手。
“哥哥!你真的……”
裴若雲(yún)連忙把手抽出來,“郡主你別誤會。剛纔王爺是在給我治病。”
蕭妙妙快步走到她身旁,把她從蕭自清身側(cè)拉走。“你們身份有別,離遠點。”
凝脂眼珠一轉(zhuǎn),走到蕭自清面前盈盈下拜,“王爺,我剛剛?cè)敫€不懂規(guī)矩。”
蕭自清看著被拉遠的裴若雲(yún),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凝脂,“你確實不懂規(guī)矩。”他轉(zhuǎn)過身,朝裴若雲(yún)朗聲道,“你處理好。”
裴若雲(yún)作了個揖,上前就拉住了凝脂的手腕。“姑娘,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
蕭妙妙跟在裴若雲(yún)身後,忙掰開了她的手,“先生,你這於理不合。後院的事交給我就好了。”說著她衝錦月頷首示意。
錦月一個飛步向前,押著凝脂就走了回去。
裴若雲(yún)看著凝脂被別到身後的右臂,只覺得自己的胳膊也跟著疼起來。
“這好歹是個姑娘,不太好吧。”
蕭妙妙叉著腰,氣鼓鼓的道,“先生像這樣的女子,不是要從哥哥嘴裡探聽什麼機密的,就是想著做姨娘的。不好好管制怎麼行。先生可不要憐香惜玉。”
裴若雲(yún)看了看正打算回房休息的蕭自清,“王爺請放心,我一定管束好他們。”
蕭妙妙隨著他點頭,笑瞇瞇的道,“我也會幫著小先生的。”
裴若雲(yún)看著身邊笑容燦爛的蕭妙妙,也只能禮貌的一笑了之。
蕭妙妙拽住了她的衣袖,“先生。你得了什麼病要哥哥醫(yī)治。我也學過兩年岐黃之術(shù),用不用我?guī)湍惆寻衙}?”
裴若雲(yún)心慌還來不及,這要是被把出來自己是個女子,之前的努力可都白費了。
她趕忙捧住了自己的右手,“不必了,我還有些事要忙。先告退。”
蕭妙妙氣的跺腳,“爲什麼哥哥的手能碰,那個狐媚子的手也能碰。只有我的手不能碰。”說著她又笑了起來,“古人云近鄉(xiāng)情怯,或者小先生是心裡有我,不好意思。”
裴若雲(yún)本以爲這位凝脂姑娘能消停兩天。沒想到這天晚上就又聽見承影在院子外火急火燎的叫她,“小先生您去看看吧。”
裴若雲(yún)放下了碗筷,跟著承影到了花廳。
花廳裡,蕭自清和蕭妙妙坐在上首,而凝脂卻跪在地上。
裴若雲(yún)打量著凝脂。這姑娘真有本事,西院都被封起來了她還能跑出來。
“你就是這麼看管的?”蕭自清揉了揉太陽穴,看起來他也被這個姑娘攪的頭疼。
裴若雲(yún)還沒來得及說話,蕭妙妙就站了起來。“這怪不到裴先生。是我沒管束好下人。”
裴若雲(yún)皺緊了眉頭,能把蕭自清氣成這樣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
“西院不是有護衛(wèi)看管嗎?這是怎麼回事。”
蕭妙妙咬牙切齒。一提起這事她就覺得額頭上的青筋要爆開了,“是宋姨娘。她嚷嚷著院子裡著火了,支開了護衛(wèi)。凝脂就趁機跑了出來。”
裴若雲(yún)又上下打量了蕭自清幾個來回。“王爺可受了什麼傷?”
蕭自清氣的臉色鐵青。他能受什麼傷,這姑娘希望的是自己受傷。
“我沒事。”
裴若雲(yún)猜了個大半,掩脣笑了笑,讓下人把凝脂押下去。“既然沒事,在下就放心了。”
蕭自清別過臉不再看她,陰沉沉的開口,“這件事我還沒有定你的罪呢。”
裴若雲(yún)行了個禮,笑著道,“王爺先別急著定罪,這凝脂姑娘,王爺打算怎麼辦?”
蕭妙妙也擔憂道,“哥哥,這件事既然宋姨娘也參與進來,就說明這件事是陛下首肯了的。趕人是行不通了。”
裴若雲(yún)歪著頭想了想,“我有方法,但是王爺要犧牲一下。”
蕭自清不用腦子都能猜到她在想什麼,“我不會納她爲妾。”
“只是給個名號。”裴若雲(yún)放低了聲音,“給個名號,放在西院裡。”
蕭自清指了指剛剛出去的凝脂,“她原先就是在西院,不也跑出來了?他們只會得寸進尺。”
“哥哥,你有其他方法?”蕭妙妙問道。
蕭自清長嘆了口氣,“去周先生那裡開兩副藥,放在飲食中。之後讓她去家廟裡養(yǎng)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