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雲最近睡的是有些多。雖說她之前也是睡到日上三竿, 但像現在,午時還沒醒卻是從沒有過。
“裴先生?!笔捗蠲顝膸めM馓搅藗€頭才悄聲調笑著道,“立秋以來你是越發能睡了, 哥哥在外面等你呢?!?
裴若雲裹著一牀織錦做的薄被, 迷迷糊糊的睜開了一隻眼睛?!拔乙膊恢觞N了, 最近總是嗜睡?!闭f著她揉了揉眼睛, 卻只覺得眼皮重若千斤。
蕭妙妙見她漸漸轉醒才掀開了帳子走了進來, 兀自站在香爐前聞了聞?!笆遣皇欠帕颂嗟陌采裣?。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些薄荷香來。”
安神香有安神助眠的作用,裴若雲平日裡睡的就極好,哪裡用得著這個。
她腳步虛浮的下了牀, 披著一件青衣走到洗漱臺用帕子淨了臉,又用茶水漱了口。“王爺找我做什麼?”
蕭妙妙在臺子上選了一根烏木的束髮簪簪在她頭上?!敖裉煲淮笤? 秦王哥哥就跑過來要讓哥哥把你還回去?”
“把我還回去?”裴若雲皺了皺眉頭, 當初把她送人的是秦王, 如今要還回去的也是秦王。她纔不信蕭自清就這麼輕易把自己還回去了。“王爺怎麼說?”
“哥哥纔沒那麼好說話呢!”蕭妙妙看著她頭上簪歪了的簪子不太滿意,“哥哥說送來的哪有在要回去的?然後秦王就在大廳裡又哭又鬧, 說是哥哥騙來的。”
又哭又鬧?裴若雲笑出了聲,這倒是真像秦王能做出來的事。
蕭妙妙將她頭上的簪子重新簪了一次,見它不再歪了才心滿意得的道,“他哭起來真是比姑娘還要姑娘,哥哥受不了, 就讓你來做抉擇。你要是想回去就跟他回去吧?!?
裴若雲瞭然的點了點頭, 指著門外問, “所以, 秦王和王爺都在門外?”
蕭妙妙微微頷首, 卻又就在裴若雲要走出大門的時候拉住了她?!芭峤憬悖汶m然在秦 王府的時間長, 但是我哥哥對你也是真心誠意的。你不會真跟著秦王哥哥走吧?!?
裴若雲輕輕打了一下蕭妙妙的額頭,“不要叫我裴姐姐,小心隔牆有耳。這裡可不是汝南王府。”
門外,蕭自清佯裝輕鬆的喝著茶水,蕭炎則緊張的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阿昀!”蕭炎見著她出來連忙上前,“你這是怎麼了,在秦 王府時也沒見你睡那麼長過。是不是堂兄他壓榨你?!?
蕭自清瞥了他一眼,輕蔑道,“只怕阿昀在你那纔會被壓榨?!?
蕭自清向來只稱呼她爲裴先生,很少叫的如此親暱。
“就是!”蕭妙妙在一旁應和,“汝南王府可比秦王 府受皇叔重視。裴先生在汝南王府過的自然更好些?!?
蕭炎抿了抿嘴。的確,在整個大徐,不被重視就只有他這一個皇子了。
“阿昀。”蕭炎拽著裴若雲的衣角撒嬌道,“你得幫我,這幾日父皇一直盯著我。我做什麼都是錯,只有你能幫我了?!?
蕭自清冷哼了一聲。低著頭看著杯裡漂浮著的茶葉眼神卻總是往裴若雲身上瞟。“秦王不久就是儲君了,您做什麼自然有文武百官來幫您。”
“我……”蕭炎啞然失笑,“他們只是看我的笑話,纔不會幫我?!?
蕭炎的話音剛落,承影就領了一個內侍走進來。
那內侍身著暗紅色,看來是皇上身邊的近臣?!扒赝醯钕?,您快進宮吧,皇上正找您呢?!?
皇宮內,皇上穿著明黃色的龍袍,不怒自威。“你們告訴朕,這滿街的說書人是哪裡來的?”
殿下的羣臣都不敢出聲。今日一早,不知道從哪來的說書先生將往日裡太子和樑王是怎麼針尖對麥芒的事都說了出來,還添油加醋的說了些兩人結黨營私不顧百姓安危的話。
“事出突然,臣已經命人去審問了?!毙滩可袝锨耙徊降?。
皇上氣急反笑,“審問?你又審出了什麼?”
刑部尚書爲官二十載,自然知道皇上已經氣極。只能硬著頭皮回話,“那些說書先生都說,他們一覺醒來就在門外看見用信封封好的話稿子和酬金。並沒有看見人影?!?
皇上將案上的奏摺擲了出去,“這就是你說的審問?是誰讓你把那些說書的都抓起來的。這不是坐實了他們說的那些子虛烏有的事嗎?”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殿下的官員都顫抖著跪在了地上。
“皇上?!碧低χ绷酸峒箻?,“此事已出,當務之急還是要安撫民心?,F下能安撫民心的就是查清太子之死,只要洗清了樑王的清白,這事自然就過去了?!?
皇上又如何不知道太子纔是這件事的癥結。只是如今太子,樑王都先後逝世。查也無從查起。
太傅莊重的叩首,“皇上若是想查就先從秦王查起吧。如今散佈太子和樑王的嫌隙對秦王是最有利的?!?
皇上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只是如今他兩個兒子的名聲都毀了,若是再把秦王牽扯進來只會更亂。百姓們只會說天家無情,連手足都能殘害。
“皇上,秦王已經到了殿外?!眱仁谭诨噬隙鷤刃÷暤?。
皇上疲憊的捏了捏眉間,朝殿下跪著的羣臣擺了擺手?!澳銈兺讼掳?,容後再議?!?
蕭炎站在殿外只覺得那些簇擁著從殿內走出來的官員們有些莫名其妙。他們時不時的指著蕭炎竊竊私語,像是在說什麼他不能聽的事情。
“秦王?!碧底咴谌肆t最後,朝蕭炎微微行禮?!袄戏蛑皇窍胩嵝亚赝跻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您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
蕭炎聽了他的話更是一頭霧水,他這幾天安分守己的很。除了去明園找裴若雲就是一個人在秦 王府裡養傷。什麼都沒做。
蕭炎正想拉住他好好問問,就看見內侍出來通報了。
蕭炎甫一進門,皇上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澳阏媸浅墒虏蛔?,敗事有餘。這幾天你躲在府裡做什麼?早朝不來,議事也不來。朕給你的那些奏摺你批了多少?你躲在府裡是在怪朕嗎?”
蕭炎哭喪著一張臉不知道從哪裡辯駁?!案富??!彼⌒囊硪淼膯玖艘宦暎笆悄鷾饰以诟e養傷的啊?!?
皇上瞟了一眼他額上纏著的紗布纔想起來這的確是自己準許的。“就算是朕準你的,你也該勤勉些?!?
蕭炎連連點頭,“是兒臣的錯,兒臣回去就去看摺子?!?
聽他這麼說,皇上心頭的怒氣才平復了些?!斑@些都是小事,朕還有要事要問你?!?
蕭炎一臉疑惑的看著皇上,剛纔他還因爲政事對自己一頓指摘,現在又說不重要了?
“朕問你,你來的這一路可有聽見什麼風言風語?”
蕭炎細細的想了想,他這一路倒是聽到街上有人在閒言碎語的說些什麼。但是他急著進宮也沒有仔細聽。
他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皇上瞇著眼睛疑惑道,“你可知宮外有說書先生散步你兩個哥哥的謠言?”
蕭炎又搖了搖頭,不是他裝傻。他這幾日除了在府裡就是在蕭自清的書房裡。實在沒有精力注意這些。
皇上見他連連矢口否認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竟一點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有大臣進言說此事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你是幕後的主使。”
皇上的一句話驚得蕭炎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案富?,兒臣絕對沒有。兒臣對此事並不知曉。”
皇上站起了身,不急不慢的走到了他的身側?!半拊诿鲌@有些眼線,他們說自清身邊的裴先生曾經向你指出太子黨和樑王黨對你的不利,所以你就藉機下手。徹底剷除了對你的威脅。”
蕭炎根本就不記得裴若雲曾和他說過這些?!案富?,我沒有做過這件事。兒臣最是蠢笨不過了,怎麼會有如此的算計?!?
皇上輕哼了一聲?!半抟郧耙膊幌嘈拍銜羞@樣的算計,但是前幾日大理寺的人來說。樑王去世前曾有說書人在市井影射太子之死是樑王所爲。而那個說書人和你府裡的先生私交過密。你作何解釋?”
蕭炎跪著向前挪動了幾步,一下拽住了皇上的衣角?!斑@些我都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過讓什麼說書人去影射二哥。”
皇上甩了甩袖子,長嘆了一口氣道,“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你是朕最後的兒子,朕一定會保住你的聲譽。只是你要給朕記住,你的一切都是踏著你大哥二哥的屍體得到的?!闭f完,皇上竟直直的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