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菲琢磨著,他一會是不是準備用懷柔政策?先以平和的手段讓對方心理鬆懈,對他不會抱以太高的警惕心,然後再趁機問出他想要的線索?
這招真高!不愧是廷尉府讓人聞風喪膽的閻羅判官!
儘管心理已經有了準備,但是蘇季菲還是覺得自己低估了閻華辦案的能力。
“郡主,現在可以說說當時是怎麼回事了吧?”閻華望了主簿官一眼,見他已經磨好墨,把記事簿等一切準備妥當,便開始問道。
寧珂郡主聞聲,又一副欲哭還淚的樣子:“當時古尼帕他……他……”
“他怎麼樣?”閻華柔聲催促。
站在寧珂身後的阿大,頓時憤怒:“這還用說,肯定是古尼帕欲對我家郡主做出禽—獸之事,我家郡主奮力反抗這纔會對他拔刀相向。當時的情景你們也看到了,這還用問?”
閻華淡淡地掃了阿大一眼,聲音甚是冷酷:“我問的是你家郡主,並不是在問你。我是考慮到郡主現在的心情,才答應你們的要求,讓你陪她一塊進來。別讓我有理由請你出去。”
“你——”阿大被他說得面紅耳赤的,但寧可脖子上留疤也不願意退半分。
氣氛瞬間有一絲僵凝。
寧珂郡主側眸望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無恙的表情:“阿大,沒事的。”
阿大這才勉勉強強壓下一腔的火焰,對他來說,世子已死,那麼把郡主平安護送回東盛國毅然已經成爲他們首要的任務。他不能再讓郡主出事。
寧珂收回目光,看了閻華一眼,這才一邊用手絹擦淚,一邊含淚委屈道:“阿大說的並沒有錯,大致的事情就是這樣的。自從我王兄出事後,作爲一同住在地字樓的鄰里,古尼帕時常過來看望我,可是誰知道……誰知道他竟然喪心病狂,不安好心,我也是不設防差點才遭了他的道。”
“哦?這麼說,你和王子的關係不錯嘍?”閻華眸光一閃,似有深意地一問。
寧珂一愣,估計是沒料到閻華會突然這樣一問,但隨即又露出釋然的表情,輕輕地點了下頭,道:“算是可以。”
像是想到什麼,她無聲嘆息一聲後,像是豁出去般:“其實在來北闕之前,我們便已經認識了。因爲苗疆和苗聖的關係向來不怎麼樣,大致原由你們也曉得。實不相瞞,讓東盛和北闕達成聯盟,一塊舉兵吞併苗聖的計劃,便是古尼帕向我王提起的。當時他以使者的身份,出使我東盛,就是意圖說服我王參與這個計劃。不過他本來的意思是,苗疆與東盛,還有北闕,三國將苗聖一同瓜分。但是我王覺得苗疆兵弱,爲人狡詐,而且最愛使用蠱毒之類的東西,如果到時候他們反咬一口,那將防不勝防。我王因信不過他們,於是拒絕了王子的邀請,又耐不住這計劃的引誘,於是打算和北闕合作。這纔有了此次北闕之行,沒想到,古尼帕那個畜生因此而介懷在心,對我……對我欲做出這檔子事,進行報復。”
什麼“我王”,其實說穿了也就是她父親瑞王信不過苗疆國他們。
不過瑞王的考慮也是對了,估計換成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喜歡跟這種不明刀明槍的來,卻喜歡暗地裡用蠱的傢伙扯上關係。
這種人,真就像寧珂剛纔說的那樣,防不勝防。
閻華脣邊肌肉微動,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看起來意味不明的笑道:“這麼說,你和王子的關係,僅僅只是存在著報復性質?”
“對。”寧珂想也不想,就一口承認。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閻華道。
“當然。”寧珂眉頭微蹙,看起來對他的問題感到不大高興。
這時候,一直沒有出聲蘇季菲忽地開口道:“你說謊。”
聞聲,閻華和寧珂幾乎同時回頭、擡頭,看向她。
“嗯?”寧珂的眼底透著疑問。
蘇季菲起身,從後面走了過來,臉上可以說冷漠得連一絲表情都沒有:“你說謊,在你澄清和古尼帕沒有關係的時候。”
“我沒有。”寧珂下意識否認。
“你有。”蘇季菲沉默了下,像是在組織詞言,然後才道,“你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一直不停的撫摸自己的手,這是一種不安以及不自信的表情。當然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一種安撫的自我方式,因爲你知道自己在說謊,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是真的,所以就下意識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安撫自己,打消自己心裡的疑慮和顧慮。”
寧珂生氣地按著桌子站起來:“你這是強詞奪理。我還沒有聽說過,回答問題時摸自己的手就說人家在說謊的。”
她聲音一頓,忽然像是想到什麼,指著蘇季菲厲聲問閻華道:“蘇季菲並不是廷尉府的人,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闕修堯本來就是授皇上之命負責此案的,他的出席算是於情於理,寧珂能理解,可是蘇季菲算哪根蔥?
閻華回頭側眸淡淡掃了蘇季菲一眼,擺出官威道:“是本官授權,請蘇小姐來幫忙協助破案的。”
“破案?”寧珂譏笑,方纔受害者般的可憐樣子已然不見蹤影。“就憑她?她有這個能耐嗎?”
“這個就不勞煩郡主操心了。”閻華道。“郡主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們問完所有的問題就行了。”
寧珂目光冷冷地掃了蘇季菲一眼,傲然而倔強地將頭轉到一邊去,冷哼一聲道:“本郡主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問題都會回答的。”
蘇季菲臉色微變,有點怒,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這樣羞辱自己呢。
闕修堯的眸底更是閃過一絲陰戾。
這時候閻華忽然扯下腰間代表著廷尉府的腰牌,果斷地塞到蘇季菲的手上,然後目光無懼地迎向寧珂:“那現在呢?身爲廷尉府的人,她有資格問你話了嗎?”
“你——”寧珂瞬間氣得臉色一變。“好,既然你們說我說謊,那就拿出證據來啊。”
不可否認,她這個問題拋得十分的好。
一直沒有出聲的闕修堯,忽地道:“這個很簡單,我是第一個撞開門闖進房間的,當時我很清楚的記得,你的衣裳是完整的。可是當大家把古尼帕的傷勢穩定住,再回過神來,你胸口的衣服卻是敝開的。很明顯,你是趁大家不注意解開自己的衣衫,製造出古尼帕曾經想要侵犯你的假象。而你的所有攻擊都只是出於自衛,想保護自己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