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的話後,太后臉色青白交替。
闕摯弘則是暗暗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瞪著太后,眼睛一片赤紅。
闕摯蒼臉上雖然帶著笑,他笑起來像是贏了,但是隻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此時此刻,他的心裡一片荒涼,痛得不停滴血。
真正的贏家,只有一個人。
闕修堯冷冷地看著互相傷害的母子三人,心裡感到無比痛快。
母妃,你看到了沒有,我已經幫你報仇了,你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
闕修堯擡頭望向外面的天空,眸底涌起一絲溼意。
霎時,有人用力握緊他的手。
闕修堯回頭,便見蘇季菲目光澄清地看著自己,眸底清楚地倒映他的身影。
闕修堯心底一陣激盪,用力回握她。
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終都瞞不過蘇季菲的眼睛。也許在這個世上,最懂自己的人,便是她。
闕修堯很想好好珍惜這個女人,細心呵護這段上天賜予的感情。
“先帝早就選好新儲君的人選,不用各位費心了。”
驀然響起的聲音,震驚到殿內衆人。
大家齊齊朝聲音的發源地望去,只見滿頭白髮一臉病態的聖王爺坐在轎上被人擡了起來,而同樣銀鬚白髮但身體還算健壯的秦國公則走在他的旁邊,一支訓練有素的禁衛軍瞬間將衆人隔開,給他們擠出一條道。
闕摯蒼和闕摯弘心裡涌起了不好的預感。
太后驚訝地看著兩人:“皇弟,秦老,你們怎麼來了?”
聖王爺乃是先帝的嫡親弟弟,年輕時又救過先帝一命,可以說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秦國公年輕時跟著先帝南征北戰,對北闕做出非常大的貢獻,意義不凡。
“太后。”秦國公拱手作揖,到了此時此刻,還是謹守君臣之禮。
聖王爺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奈何全身乏力,已是油盡燈枯之相,連坐直身子都費力,更何況是下轎。
太后見狀,連忙勸道:“你別動,有話直接就這樣說吧,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不需要講究這些規矩。”
聖王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秦國公,大口喘著氣道:“秦……秦老,還是你來宣讀聖旨吧。”
秦國公也沒有推遲,聖王爺這樣子,只怕先帝的遺旨都還沒有讀完,他就得一口氣提不上,歸西去了。
秦國公直接從袖內掏出聖旨,大聲道:“先帝遺旨,大家還不快跪下來接旨。”
衆人面面相覷,儘管滿臉迷惘,但還是跪下來接旨。
只有闕摯蒼是個例外,他自持皇帝的身份,沒有下跪。
秦國公打開聖旨,大聲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登基以來,一直謹記太祖皇帝的訓誡,恪盡職守,勤政愛民,協和萬邦,又豈是‘殫心竭力’四字可概括也?朕已是年邁之人,雖有豪情壯志,卻已無力再中興聖業,而太子摯蒼,自冊封以來,品性無端,故朕痛心下此決定——即今日起,廢除摯蒼太子之位,降爲親王,另立三子修堯爲太子,移居東宮,待朕百年壽終,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保乂萬邦,鹹使聞知。欽此!”
衆人聽完聖旨後,臉上表情瞬間萬變,十分精彩。
闕摯蒼看向闕摯弘,震驚不已。當年父皇想另立的太子人選,不是老四嗎?怎麼現在又變成老三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他同樣驚訝的人,還有太后。
因爲當年先帝跟她提起這件事時,可壓根就沒有提到過老三,反而一直不停在打聽闕摯弘的近況。太后自然而然便會覺得,先帝屬意的人選是闕摯弘。
蘇季菲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扭頭望向闕修堯。
她原本以爲會在對方的眼裡看到驚喜之色,可是全然沒有,闕修堯臉上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反而還不悅地蹙緊眉頭。
那反應,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可是卻十分反感。
蘇季菲心裡猛然一震,難道闕修堯真的早就知道先帝遺旨這件事?
“民間一直有傳言,先帝藏有遺旨在宮裡,難道指的就是這個?”太后問道。
秦國公正氣道:“不錯。不過這不是傳言,而是事實。”
太后面露疑惑:“可是先帝什麼時候擬的這道聖旨,爲何哀家毫不知情?”
秦國公眉梢一挑:“太后,這是在懷疑先帝遺旨是假的?”
太后模棱兩可道:“是真是假,只要一驗便知。”
秦國公面色肅穆:“這道聖旨千真萬切,當年先帝駕崩之前,像是早已料到會發生今日之事,便命我倆同時進宮,先帝口述,由我執筆,聖王爺做證,擬了這道聖旨。這上面除了有傳國玉璽的蓋章,還有先帝的貼身印章。太后若是不信,儘管拿去給上書房的幾位大臣驗證。我相信這聖旨是真是假,他們定能一眼便認出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太后又怎麼會懷疑這聖旨是假的。
只是,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
她的兩個兒子,爲了這個皇位,你爭我奪,爭了大半輩子,最後甚至不惜兄弟相殘,可現在卻因爲這道聖旨的出現,他們必須眼睜睜看著皇位落入他人之手,這教他們怎麼接受得了?
太后方纔還很恨這兩個不肖子,爲了一個皇位,相繼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狠心,可是現在,她又忍不住同情起他們。
說到底,他們身上可都是流著她的血液,一脈相承。
“不,這不可能,朕不信!這聖旨一定是假的!”闕摯蒼情緒激動,明顯接受不了這件事。
他看向闕摯弘:“老四,你怎麼一直都不說話?”
“我讓說什麼?”闕摯弘的反應,出乎闕摯蒼意料之外的平靜。
闕摯蒼不由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他:“難道你也知道遺旨的事情?”
闕摯弘不答反問:“你說呢?”只是他眸底僅剩的那一點光亮,卻逐漸暗淡下去。
見狀,闕摯蒼眼睛瞪得更大,心裡多少有些明白。
這也解釋得通,闕摯弘爲何明知父皇要傳位於他,但還是讓人在李培公所開的藥方裡動手腳。原來,他根本早就知道,父皇想要傳位的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