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翼看那四個新買來的小廝穿得太破爛,想要拿出錢來給他們買兩套衣裳,本要跟大家一樣的標準,被高以純阻止道:“你不能這樣的,如果亂了尊卑,沒了上下,以后他們要造反的,恩惠不是這么給的,否則他們不但不感恩戴德,還會認為你心慈面軟,孱弱可欺,將來很多事情都要他們去辦的,如果他們不怕你,外面一套,回來一套,要被他們坑得破家敗業的。『*(.)』”
穆云翼心想:看的里,小主不都是上來就把賣身契還了,好讓對方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忠心一輩子么?怎么自己要給做兩套衣服都不行呢?只是他還是比較相信高以純的,也就沒有堅持,都讓高以純自己處理了。
高以純拿出錢,買了幾匹麻布,讓高以恬給他們做了四套衣裳,又把自己和商益、馬樂穿過的中衣,因長個子,已經有些小了的中衣讓高學紅和高以恬按照他們的身材改了四件給他們。
他買的麻布是比較好的,一百三十文一匹,做衣裳也很不錯,比他過去在村里穿的可要強得多了,那四個來時只有外面一件補丁羅補丁的破爛袍子,里頭空空的啥都沒有,這會穿上細棉中衣,又得了襪子、布鞋,也都十分滿足,感恩戴德。
高以純清明、寒露、小滿三個去收拾菁華大街的新房,穆云翼則帶著谷雨,抱著那魏舉人借來的火鍋來到鐵匠鋪,要師傅按照他說的規格去做火鍋:“這外頭的花紋、足上的玉套,以及邊上的這些裝飾全都不要,就這么直接做出來,要多少錢一個?”
鐵匠師傅擺著手指頭算了一番:“今年黃銅是一百二十文一斤,你這個火鍋是高人所制,我沒有這個手藝,做出來肯定比這個要笨重一些,估計在五六斤上下,再加上內掛錫里,錫一斤是七十文,我做一個恐怕得好幾天吶……怎么也得八百五十文。”
穆云翼道:“好幾天可不行,這東西我急著要,我給你一兩銀子一個,你給我做八個,十天之后我就要,必須做出來,要是做不出來,我就去別家了。”
那鐵匠就是去年穆云翼剛來時,在他這里買銹鐮刀頭做割鹿刀的那個,見狀把胸脯拍得啪啪作響:“小先生盡管放心,十天之后,你來取鍋,做不出來,我把腦袋給你!”
穆云翼笑道:“我也不要你的腦袋,這幾天我會日日都讓這孩子過來看的,要是沒有進展,我就要另找下家了。”說完留下三兩銀子的定錢,要了一份收款的憑證,然后就離開了。
這鐵匠平日里就給人磨磨鐮刀,打個鋤頭,今日遇上的可是一分大單子,八兩銀子,去掉成本,凈賺就能有一兩多,這可是莊戶人家一畝地的年收入,他十天就賺回來,哪里會不賣力氣,當場把兩個小徒弟都叫過來,加炭催火,準備開工!
從鐵匠鋪出來往回走,穆云翼看谷雨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很是局促緊張,不禁笑道:“谷雨,你害怕我么?”
谷雨趕忙道:“沒,沒有,二少爺。”
穆云翼道:“還說沒有,你都結巴了,這臉都紅了?”
“沒,沒結巴。”谷雨趕緊解釋,只是腿上卻開始發軟,渾身都哆嗦起來。
穆云翼道:“你抖什么?不會生病了吧?要不要去看大夫?”說著伸手過來摸谷雨的額頭。
不等他把手伸過去,谷雨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哽咽道:“二少爺,求求你,跟說說,不要再把我賣了,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你這是干嘛,你快起來,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穆云翼被這孩子當家下跪弄得很不好意思,殊不知旁人看見一個小廝模樣的給主子跪下,都習以為常,根本沒往這邊看。
谷雨被他拉起來,小聲地抽泣道:“大少爺說,先讓在這里干三個月,將來必要把兩個做的最不好的賣掉,然后再買新的進來。”
“啊?他是這么說的?那……你也用不著哭啊,你也未必就是最差的。”
谷雨道:“我沒有清明和寒露他們有力氣,能干活,也沒有小滿那么機靈,將來肯定是最差的一個了,嗚嗚,二少爺,求求你了,不要再把我賣給人牙子了,我只吃兩個窩頭,連咸菜也不要的,以后也不用在給我做衣服,我只穿這個就行,什么活我都干,我給你當牛做馬……”
說著就又要跪下來,被穆云翼拖住:“別總跪著了,好好說話。你就那么害怕回到人牙子手里去么?”
想起過去近半個月的遭遇,谷雨登時打了個寒顫:“他們……他們打我……”
穆云翼道:“我看你們也沒有傷啊?再說他們要把你們打壞了,還怎么賣錢啊?”
谷雨哭道:“他們用針扎的,在大腿里頭。”他說著用手往大腿內側撫了撫,“就在這兩邊,前天我吃飯掉了一點飯粒,他們就把我綁起來,左右兩邊各扎了二十針,還讓我在碎石子上面跪著,一跪就是半個時辰。”
穆云翼聽著瞪大了眼睛:“這也太惡毒了吧?”他拿出手帕遞給谷雨擦眼淚,“快別哭了,在咱們家,可沒有那么惡毒的刑罰,你就放心好了。”
谷雨一再央求:“二少爺,我知道你是好的,求求你跟大少爺說一聲,不要再給我賣回去了,我吃的不多,我會努力干活,你們就當是養了一條狗吧,狗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穆云翼被他哭得心酸不已:“好了好了,你可別再哭了,這事……我會跟以純哥說的,你只要踏實肯干,不偷奸耍滑的,他應該不會把你賣掉的,你放心吧。”
谷雨這才止住了哭聲,拿著穆云翼的手帕道:“這帕子被我弄臟了,回頭我洗干凈了,再還給二少爺吧。”
穆云翼道:“不用還了,就送給你吧,這上面有我自己繡的荷花,我最喜歡的就是荷塘細雨,這荷花手帕送給你這谷雨,倒也應景。”
谷雨被賣過來,初到這里,身無長物,沒有一件東西是屬于自己的,這手帕是他被賣為奴之后,擁有的件物品,心里頭也頗有些激動,又跪下磕頭:“謝謝二少爺賞賜。”
穆云翼皺眉搖頭:“快起來吧,不過是個帕子,不值什么的。”
把火鍋的事辦好之后,穆云翼又找了四個泥瓦匠,講好一天二十文的價錢,中午供一頓飯,領回菁華大街,高以純他們已經把一樓大廳里的家具搬到后院正房里去了,那些個藥柜也都整理出來,里頭有還能用的藥物,諸如雄黃、石膏之類的,基本上不受保質期影響,高以純都把它們整理出來。高以純對中藥特別感興趣,特地把這些藥柜和胡家祖上幾輩子攢下來的醫書全都小心地整理好,搬運到正房西屋里去。
其他桌椅板凳,茶幾書柜等物都搬到東西廂房里頭去,那四個泥瓦匠也都動手幫忙,很快就把一樓全都給收拾出來。
穆云翼和高以純昨天就已經訂好了規劃,讓四個工人把雕花隔斷全都拆下來,整個一樓全部空出來,、西北兩個角落各隔出一個小間做廚房,東邊的做炒菜和面食,西邊的專門燉湯熬煮,各有三個火灶,單獨分出來一個向大堂屋里通火炕,只有半米寬,貼著墻壁一直到前面來,冬天生火,把炕燒熱,不但能夠使大廳暖和,起到暖氣的作用,顧客們坐在上面吃火鍋,也能暖和。
泥瓦匠砌墻打灶,高以純又雇了兩個木將來,根據他和穆云翼研究的,入門處得放一個屏風,好在胡家原本就有好幾扇大小屏風,其中有一件最大的紅木根足大座屏,大約有三米多寬,上頭雕刻著一大幅的淺浮巨梅,上頭的涂彩有不少地方剝落玷污,穆云翼讓谷雨把他小心地擦拭磨光,等他有空了,重新上漆著色。
柜臺可用原來藥鋪的曲尺柜臺改裝,不需要那么大,直接切去了一半,裝在屏風左側,為了保持對稱,右側放了個五足高幾,將來讓高以純雕一個大金蟾蜍放在頂層,中層放個松石盆景,下層放本店菜譜,以后這里安排一個迎賓,專門在這里站著迎客,跟右側的柜臺相對,正好相稱。
一樓大廳里,不用現在酒樓常用的大圓桌或者八仙桌,而是別出打了二十四個小方桌,每桌配四把靠背瘦腳椅子。
為了凸顯雅致,穆云翼又讓把窗臺重做,向外延出兩寸,向內延伸五寸,將來要在上頭擺放一些東西,壁上單獨作出燈臺,再做三十六個紗罩,每個上面都略繡了幾針,配一首小詩,有李白挎長劍,配俠客行的,有孟郊中進士,配登科后的,共是三十六位唐朝詩人。
另外穆云翼再準備幾筆寫意,有蘇東坡長江懷古,有辛棄疾挑燈看劍,有李清照獨上蘭舟,有柳三變飛星傳恨,共十八位宋朝詞人,掛在墻壁之上。
等這些東西做好,拿出來一擺,這酒店的檔次品味立馬就提升起來了,穆云翼不惜費力地這樣做,是因為人們買了麻辣串,大多蹲在街上,吃得大汗淋漓,常被人成為“賤菜”,上層社會的人是不吃的,不過偶爾嘗嘗鮮罷了,穆云翼這次配上只有們才常吃的火鍋,再加上這些手段,打算把這麻辣燙的檔次給提上來,好由賤轉貴,打入上層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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