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紅繩,他一直在想紅繩的那一頭究竟牽引的是誰?
天門門主繼承之日起,便會掐斷自己的姻緣線。
當初他毫不猶豫的主動掐斷了這根紅繩,可如今他竟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那么決絕,哪怕先看看紅線的另一頭是誰也好啊!
這一夜是個在平靜不過的夜晚,就是這樣的一個夜晚中,正有無數(shù)的事情在悄悄的繁衍著,更有無數(shù)骯臟勾當正在發(fā)生著。
鳳王府上上下下被一片紅綢裝飾的喜氣洋洋,到了深夜依舊是人聲鼎沸,大管家笑的滿臉菊花,被年齡催化的時間線已然印刻在了他的臉上,手中端著鳳梟音的喜服怎么看都覺得好像應該再添點什么,卻又不好去打擾已經(jīng)歇下的新郎官,只好邁步去找自己的媳婦商量。
暗月靜靜的站在屋檐下,抬頭凝望著屋頂碩大的月亮出神,如今的鳳梟音在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了,讓他這個曾經(jīng)的暗衛(wèi)倍覺神傷。
“統(tǒng)領大人,魅影該怎么辦?”腳步匆匆而來的靡鬽看著暗月的背景詢問出口,對于魅影他實在不知該怎么去跟鳳梟音說。
嘆了口氣,暗月側(cè)頭看向靡鬽道:“送去玄月那里吧!”
“可、魅影以后······”靡鬽的眸光中閃耀出一絲憐憫與憤怒。
暗月知道靡鬽為何如此表情,他眼中有的情緒,在他們努力救出魅影的時候,他都曾有過,可如今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沒用,相信魅影比任何人都要恨蕭遙,也許以后他們永遠都不會在見了。
伸手拍了拍靡鬽的肩膀道:“如今我們能做的不是同情魅影,也不是為他報仇雪恨,而是要讓他忘記所有的傷痛,讓他知道至少還有人關心著他。將他送到玄月那邊去吧,在那里他才會忘記所有的一切,也只有最刻苦的訓練,才會讓他從新尋回屬于他的自信。”
“好、我會盡快將他送過去的。”靡鬽心中久久無法忘記他見到魅影的那一刻,他以為他見到了地獄里的惡鬼,又或是這世上經(jīng)歷過所有酷刑,卻挺了過來殘敗不堪的一尊破布娃娃。
見靡鬽邁步要走,暗月伸手攔住他道:“還有、魅影不能人道這件事,不可讓其他兄弟知道,也不可讓他們知道魅影在辰傾鳳手下都經(jīng)歷過怎樣的酷刑,讓所有兄弟閉緊了嘴巴,不可以詢問魅影任何問題。違者殺!”
雖然這不是鳳梟音的命令,可從暗月口中說出,靡鬽知道與鳳梟音說出是一樣的,恐怕要是鳳梟音知道魅影的事情,做出的舉動會比暗月還要厲害,所以他能理解暗月的命令。
魅影在暗閣中一直是最高的統(tǒng)領,直到鳳梟音劇毒解除的那一日,魅影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暗閣大權回歸鳳梟音,可想這樣一個人心里除了忠義再無其他。如今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一切,咬緊牙關挺了好幾個月都未開口,可見他對鳳梟音的忠心。
······
屋頂上鳳梟音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擎著酒杯仰頭灌下,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入腸胃,陣陣暖意便也蔓延開來。
明日就要真正迎娶左冷凰了,也就代表著從此以后沒人能分開他們兩個了,讓他怎能不激動!激動的根本就無法入睡,看著大管家在院子里左一趟右一趟的走,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所謂的家原來是這樣的。有人為你擔憂、有人為你忙碌、有人為你愁眉不展,這種感覺真好。可獨獨缺了點什么?是失落?還是悵然?
清風拂面,一個身影坐在了他的身旁,他卻并未在意,依舊一手執(zhí)壺一手執(zhí)杯自斟自飲甚是暢快。
伸手奪過鳳梟音手中的酒杯,那人將他剛剛倒?jié)M的酒一仰脖灌下了肚,末了還說了句‘好酒!’
酒杯被奪,鳳梟音索性將酒壺也丟給了對方,雙手置于脖頸之后仰躺在屋頂,看著明亮而又碩大的月亮感慨道:“我們多久沒有這么坐在一起喝酒了?”
“很久了吧!”那人低低的回應,似乎也在惋惜他們之間有太久沒在一起喝酒,以至于兄弟之間的感情都淡了。
聽著對方自斟自飲的聲音,鳳梟音面色寧靜的說道:“你也想爭這天下嗎?”
“不想、從未想過。”快速的回答足以見得對方是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側(cè)頭透過清冷的月亮,鳳梟音可以清晰地看到蕭遙的每一個表情,甚至細微到他的頭發(fā)絲被風輕拂時,他都能捕捉得到。
“若你想成皇,我可以助你登上大寶。”鳳梟音是認真地,他的眼睛以及他的語氣都透漏著他沒有什么時候能像現(xiàn)在這樣認真了。
“左大小姐也是這么想的嗎?”蕭遙回頭平靜的眼中閃耀著點點星芒,與鳳梟音一樣平靜的面容中,一點波瀾都沒有。
“凰兒告訴我,選擇權在我手中,她從未懷疑過你。她還說、是人就有弱點,你的弱點就是宮里那位早已隕落的娘娘。她理解你,但并不代表她能原諒你,你的一句話牽扯了太多人命,逝者已矣、可活著的人是無辜的。”這樣的話從鳳梟音嘴里說出來,依舊是平靜無波的,就好像在聊今天天氣有多好。
反而是蕭遙的身子輕輕一晃,隨后看向鳳梟音道:“左大小姐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梟、你沒選錯人,有了她在你身邊,以后我也能放心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鳳梟音依舊看著蕭遙的雙眸,似乎不問出最后的答案,他決不罷休一般。
跟了鳳梟音這么多年,蕭遙豈會不知鳳梟音執(zhí)拗的性格,搖了搖頭將酒壺口整個對著自己的嘴灌了下去,冰冷的液體順著蕭遙的嘴角溢出滑落進他的衣領之中,燃燒了他的心。
用力將酒壺丟下屋檐,砰的一聲響卻沒驚到任何人,可見此時的鳳王府到底有多忙碌,忙的沒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算我喝過你的喜酒吧!明日我不會過來了。”蕭遙起身,身形微微有些晃動,他來之前便喝了不少的酒卻都醉不了,唯獨鳳梟音這里的酒,能讓他感覺到眾人皆想吾獨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