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喪屍, 是王者。
儘管這樣,它還是輸了。
戰鬥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十幾部機甲圍攻, 裡面包括了在湖邊駐守多年的衛兵, 經驗豐富, 更遑論還有一個司涅的存在。
戰鬥結束, 樊韌等人的機甲不同程度地受了點損害, 慕異卓幾個的倒是毫髮未損,就是消耗了點能量,幾個衛兵小心地收集喪屍王的殘骸, 通知了相關人員,等他們來拿回去研究。
而人工湖的水, 有策略系幾個的前車之鑑, 看來也得先封鎖, 不能喝了。
後趕來的學生怨言紛紛,但也無可奈何。
至於慕異卓。
都說機甲毒和喪屍毒相剋, 對喪屍來說簡直就是□□。他要是喪屍,哪怕強撐,也沒辦法在上面呆了半個小時,下來除了正常駕駛機甲的疲憊,一點異樣都沒有吧。
幾個衛兵以此判斷, 認爲他是喪屍的可能性不大, 不過還是有跟學院那邊請示一下, 聯繫到的人恰好是炅華, 當場就碰了一個軟釘子——
本來在上次討論會上, 他就憋了一肚子鳥氣,自己的得意門生被誣陷成喪屍, 不論他怎麼爭辯,舉例喪屍無法駕駛機甲什麼的,安娜那一派都持保留態度。這也就算了,討論會上說的事都是機密,怎麼就傳得連衛兵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他性子隱忍,換成羅塞爾那個暴脾氣,衛兵估計都不知道要被罵成什麼樣。
請示的結果自然是放行。
休息不成,反倒幹了一架,慕異卓下機甲的時候,還因爲力竭摔了一跤,跌到後背,幾個人倒在地上,簡直連把機甲收回來都不想了。
就讓機甲們曬曬太陽,補充一下能量吧。
倒是司涅,從機甲上面下來到現在,也不見他有什麼異樣。
別人只會佩服他精神力過人,唯獨慕異卓心情複雜,忍了半天到底還是問了一句,“你沒事?”
“你說呢?”司涅似笑非笑地說。
想著剛纔衛兵判斷自己不是喪屍的根據,慕異卓就覺得悶悶地喘不過氣來。
世事無絕對,什麼原則都可能有被打破的一天,特別是遇到司涅。
“我希望你是特殊的。”他怔了許久,說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如果他不是特殊的,如果世界上還有許多跟他一樣的喪屍,不怕機甲毒,能和人類一樣駕駛機甲,長相和人類無差,平時一點本性都不露,但該狠的時候從不手軟,如果是這樣,離人類真正的覆滅,也不遠了。
別的人聽得雲裡霧裡,司涅卻懂了,點點頭,儘管傷口的沙石已經幫慕異卓清理乾淨,卻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讓他又癢又疼,“我一向特殊,你早該這麼覺得。”
慕異卓拍開他的手,不再看他,轉頭看向任雄,“行啊,恭喜你終於突破二十大關,一下飆到二十九。”回想最後一分鐘,一直打得有木有樣的任雄,忽然摔了個狗吃屎,他就忍不住想笑。
“嗯。”任雄悶悶地應了一句,看著他雙手後撐在地上,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躺著休息,好讓司涅幫他清理傷口——剛纔從機甲上下來,摔了一跤,被地上的礫石磨破了皮膚——至少,別人是信了慕異卓這種說法的。
可要是上機甲前,他就受了傷呢?
慕異卓覺得有點奇怪,要放在平常,任雄早就尾巴翹天上了,“累壞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任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難得語氣平平,“你才入學半年就有這樣的成就,我也不能落下了。”
“你在嫉妒我?”慕異卓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任雄,也會有這樣的想法,頓時驚愕。
“嫉妒你個鬼,死基佬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任雄將顧慮埋到心裡,勉強自己回到常態。
周零在一邊,一直沒有插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有點奇怪,以前明明看異卓不怎麼喜歡司涅的,每次看到司涅就一臉不耐煩,爲什麼這一次出來,倒是什麼事都指定要找他呢?就在剛纔,自己本來是要幫異卓清理傷口的,可是就跟早先他不讓自己包紮手臂一樣,又是把司涅喊了過去。
難道異卓真的喜歡司涅?
那爲什麼他和司涅說話還是那麼不耐煩呢?
感情真的是好奇怪。
大家都是年輕人,休息了一會,損耗的精神力也就恢復了,畢竟人工湖出事,喪屍王出沒,這地方也不好就呆,還不如趁早趕路,所以一恢復了力氣,他們也就不再停留。
距離下一個人工湖,還有三天的路程,而出發的時候,本來以爲兩天就能補充水源,也沒多帶些出來,結果人工湖出事,水源無法補給,大家只能摳摳搜搜地省著用,一改第一天“奢侈”大口灌的做法。
離綠曼陀越遠,遇到的喪屍也就越多。
好在每次都能化險爲夷,只不過一次又一次的抵抗下來,大家的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疲態明顯地掛在臉上。
可是等到他們千辛萬苦抵達第二處休息點時,卻震驚地發現,這一處人工湖也慘遭屠戮,衛兵一個不剩,機甲的零件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還有斑斑血跡,斷肢殘骸,數目之多,證明不止衛兵,先到的學生怕也慘遭毒手。
“天殺的喪屍!”任雄愣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更要命的是,湖水被血液侵染著,早已變成了渾濁的血黃色,顯然也是不能食用了。
“離下一處人工湖還有五天的路程,你們還剩多少水?”慕異卓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我還有八天的份。”周零是策略系的天才,安娜對他分外偏愛,曾給過他一個低級的便攜膠囊,他有心思縝密,出行前物資帶得格外充足,“省著點喝,十天也能撐。”
“我沒了。”任雄無奈地說。
“沒了。”司涅是喪屍,不吃不喝只會體力差一點,自然不會帶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慕異卓嘆了口氣,“我的最多隻能撐到今天結束。”
“那我們最多還能撐三天。”周零大約估計了一下,臉色凝重,“問題是,就算撐著趕到下一個人工湖,那裡的情況又會是怎麼樣的?”
衆人陷入長長的沉寂。
如果那裡也是被屠戮一空,那就真的糟了。
身後忽然有爆破聲傳來。
慕異卓等人面色一變,只見不遠處有幾米高的機甲正在作戰。
“是樊韌他們。”周零判斷出來。
正常一兩隻喪屍,他們倒不會去湊熱鬧,畢竟人家對付得來,湊過去就成了搶人頭了,可是這一次不同,聽那邊鬼哭狼嚎的,還有機甲不停癱倒在地,看來喪屍來勢洶洶。
幾人對視一眼,多天來的默契讓他們不需多言,紛紛喚了機甲,趕過去助攻。
在遠處還不知道戰況這樣慘烈,樊韌那幫人已經損失了三個,只剩下樊韌和另外四個小弟,對著四隻二級喪屍,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身影,應付得捉襟見肘。
“又是喪屍王。”慕異卓在駕駛艙裡喃喃,也沒停頓,很快就加入了戰局。
一場惡戰,樊韌那邊的人又死了一個,任雄傷,四隻喪屍當場爆開,而喪屍王逃得無隱無蹤,總算是結束了戰鬥。
出了機甲,大家臉色都不好,樊韌等四個更是一臉悲痛,就連司涅,臉色都比平常更白了一些。
慕異卓看在眼裡,想著原來機甲毒對他還是有影響的,本來該鬆一口氣的,可心裡還是沉甸甸的輕不起來。
“司涅,你幹什麼?”樊韌剛喘了幾口粗氣,就看到司涅戴著手套,在死人堆裡撥拉。
司涅瞥了他一眼,明明一句話沒說,卻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轉過身,司涅接著搜,很快就搜出了三瓶包裝完好的水,還有一顆低級便攜膠囊,打開來看,裡面有夠七八天份的。可這還沒完,他又把任雄和慕異卓招過去,“指著死人的機甲,看看需要什麼材料,拆。”
弄清了他的意圖,樊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到底也沒說什麼。
可就在這時,其中一部還算完好、沒被肢解的機甲艙門忽然打開,裡面的人奄奄一息地倒在駕駛座上,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嘴裡還說著胡話,顯然是精神崩潰得太嚴重,已經影響了身體機能。
“阿藍!”樊韌匆匆趕過去,想把他弄出來,然而因爲機甲後腦勺被喪屍王打凹,突出的部件把人死死卡在駕駛座上,輕輕一動彈人尚且疼得面目猙獰,要是再硬來,恐怕人出來了,命也沒了。
他們這邊在做無謂的掙扎,慕異卓這邊已把能利用的部件拆下來,用於修補自己破損的機甲。
可任雄的機甲頭部一處有了嚴重毀損,其餘機甲都被爆了頭,就剩阿藍這一部,部件完好。
“愣著做什麼?此地不宜久留。”司涅一看就知道他在顧慮什麼。
“我的就不修了。”任雄搖頭,人只要在駕駛艙裡一刻,精神就是和機甲連接的,這時候取零件,無異於火上澆油。
司涅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