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一號和二號距離不遠，都在萬能翻譯器作用范圍之內，并且這段音頻訊息在傳到飛船接收裝置之前已經被翻譯成了華夏能夠理解的語言，于是華夏聽到了下面的話：

“之所以這么長時間才回復這個問題，不僅僅只是似是而非那么簡單，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牽涉到整個星系乃至整個宇宙有關智慧生物的存在奧秘。我不是科學家，作為藝術文明的一份子，我甚至連最基本的科學常識都是道聽途說來的，所以我的回答只能算是一個故事，或者說是一個傳說更正確。”

“我們的母星種族中流傳著一些古老的傳說，其中一個就是關于機械族的。這個傳說講的是在宇宙混沌、天地初開之前有兩位真正的頂級文明。不要以為是我量詞用得不恰當，的確是兩位，而不是兩個，因為它們整個文明所有的智慧和能力全部融合到了單個的個體身上，也就是說，這兩位個體就代表了兩大頂級文明的全部資源。”

“不要問我頂級文明是幾階，也不要去追尋它們是怎樣做到融合整個文明于單個個體的，更不要去想象它們的存在方式。任何企圖理解這兩位頂級文明個體的行為都是徒勞的，因為它們存在于宇宙產生之前。宇宙產生之前的狀態是不可理解的，就像有人跟你說石頭有思想無法理解一樣。”

“也許你會說這是一個悖論，因為宇宙產生之前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更沒有意識，怎么會有所謂的頂級文明存在呢？如果你能這樣認為的話，這至少證明你是一個有著正常思維的智慧體，如果不認為這是悖論的話，反而不正常了。”

“挺繞的是吧，這也許是我之所以花這么長時間來理清其中的頭緒的原因吧，但我聲明，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融合的極端是只能剩下最后的一個，也就是說這兩位頂級文明個體會繼續展開博弈或者說戰斗，直到一個兼并掉另一個，成為唯一。然而傳說中這兩位頂級文明的化身，一位是生物文明進化而來，另一位是機械文明進化而來，它們都想不擇手段地兼并掉對方，使自己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

“聽到這里，也許你會認為我一派糊言是不是？告訴你，就算糊言，也不是我而是傳說。不論是作為你可以任意處置的弱小生物，還是憑著你的救命之恩，我都不會做出欺騙你的行為。”

“問題本身是關于機械族為什么無法進化，而答案中卻出現了頂級文明的機械族，這是明目張膽的悖論，關于這個悖論，傳說給出了答案，那就是，那位由機械進族化而來的頂級文明個體最后失敗了，它被生物頂級文明兼并掉了。”

“知道這樣的結局后，你一定能猜出幾分答案了吧。對，傳說的確是這樣說的，生物頂級文明個體終于達到了無所不有、無所不能、無所不曉之最高境界，但是后來它厭倦了，孤獨讓它喪失了一切唯我獨尊式的激情，次序更增添了死寂，它反而開始向往起那種紛爭混亂的狀態。于是它化整為零，將自己轟然解體，化作無數的單元......”

“不過，為了防止意外，在解體之前，這個無所不能的存在，修改了自身的某些參數，正是這些被修改的參數把機械文明的進化之路鎖死了。再次聲明，這只是一個遙遠的傳說。”

聲雅的錄音文件播放完畢，華夏陷入久久地沉思之中。

就這個傳說的邏輯性來說，的確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宇宙誕生之前沒有任何物質存在，怎么可能出現文明，還是兩個頂級文明；還有，機械族無法進化，怎么又跑出個頂級機械文明；這些都是矛盾的地方，但是從整體上來說又是自洽的，莫非宇宙大爆炸是來自一個頂級文明個體的自殺式解體？

從聲雅所說的這個傳說中，華夏隱隱感覺到蘊含了這一層意思，但這也有點太荒謬了！

華夏是科學家，也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很明顯，這個傳說中的設定已經近似于怪力亂神的地步，且不說這個宇宙誕生之前頂級文明個體的存在方式（華夏實在想象不出可以離開空間和時間的存在方式），單單說它可以設定自身參數截斷某個文明的進化之路這一條就夠玄的了，這哪里是什么頂級文明，這分明就是上帝。哦不，說它是上帝的上帝才對，因為在華夏的理解中，即使是上帝也應該存在于空間和時間之中。圣經舊約中所描述的上帝創造萬物的過程其實就是利用時間和空間的過程，離開了時空，上帝根本就無法開展工作。

也許的確只是一個傳說而已，是自己太認真了，華夏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不過，不管怎樣，這個傳說還是要記錄到自己的科技樹里，說不定哪天科學發展了，這些矛盾都可以用科學知識解釋了也說不定。華夏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于是把聲雅的敘述原原本本地上傳到了科技樹數據庫里。

這件事情的整個過程，華夏只花了不到0.1秒時間，因為華夏現在是靈魂與程序的結合體，華夏可以用計算機一樣的速度思考問題。

0.1秒鐘后，華夏站了起來，準備去聲雅所在的回歸二號走一趟。大生產已經展開，大部分已經走上正軌，所以華夏的計算力也處在了相對平穩的狀態，這樣的狀態至少不用整天繃緊著神經了。關于這個傳說的某些細節華夏還想再問問聲雅，可是就在華夏邁開步子的時候，突然一個激靈，華夏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生物文明兼并掉機械文明，生物文明兼并掉機械文明.......”華夏重復著這句話，在自言自語：“我的前身是屬于生物文明個體，我現在的存在狀態不就是生物文明兼并機械文明嗎？！因為機械文明說到底就是程序的集合。難道聲雅說得那個頂級生物文明后來獨一無二的存在狀態和現在的自己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