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馬麗現在住在北崗醫院,是山崎玉的病人,可當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兩人親昵地靠在一起,在醫院大樓前花池里采花,其中山崎玉雙指繞花間,馬麗玉璧環郎頸,彼此笑眼盈盈看,一抹緋紅惹心間。
陳菲菲沒想到這倆人竟然如此親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在她印象里,馬麗和山崎玉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彼此之間除了醫患關系,再無半點交集,誰知幾天不見,兩人就勾肩搭背,卿卿我我,好像相戀很久的樣子,她半張著嘴呆若木雞,不知該說什么好,心想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凈碰上這種極富沖擊力的事情。
“這是...我看錯了嗎?”她一向伶俐的嘴皮子竟然打起了磕絆,其實“這是”后面被隱去的幾個字是:他媽的什么情況?
“菲菲,忘了告訴你,我正是和馬麗戀愛了?!鄙狡橛裥Σ[瞇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們倆?”聽完他的話,她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心說剛才那句臟話真不該吞到自己肚里去。
“馬麗是我的病人,長得很漂亮,又是個單身的女人,就算我娶她也沒什么!”山崎玉看上去滿不在乎。
“師兄,你是說談婚論嫁嗎?短短幾天時間,你就想決定終身大事了?”她差點沒跺腳喊起來。
“我知道,談戀愛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們倆還是自由戀愛,中間連媒人都沒有呢!”馬麗突然插了一句嘴,惹來陳菲菲滾燙的目光,像火一樣掃過她身體去,恨不得把她燒成灰。
她強壓住怒火,把他叫到一邊,問他難道不知道馬麗的過去嗎?知不知道馬麗跟過多少男人?關鍵的是她跟過的男人哪個還活著?他為什么非得挑戰自己的忍耐極限?
“她的過去我不在乎!”山崎玉突然跟她叫起真來,脖子梗著,腦袋歪到邊上,不拿正眼看她。
“我知道她長得很風騷,我不管她用什么辦法勾引你,請你一定小心,這女人不簡單,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她能讓如此多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我這是怕你重蹈覆轍罷了?!标惙品埔廊徊凰煽?。
“謝謝你提醒,”山崎玉哼了一聲,“難得你這么關心我,要是你結婚的對象能選擇我而不是他,現在咱倆一定很幸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也只有他倆聽到談話內容。
她嘆了口氣:“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就是不聽,好自為之吧,當心你身旁的人!”她最后警告了一句,可山崎玉昂著脖子,看起來并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見他水米不進的樣子,多說無益,別人的私事本來她不想插手,可怎么說,山崎玉也是自己師兄,在永定這么長時間,他可幫了自己不少忙,她不想看到這個男人出事。
臨走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看這對男女,見馬麗一臉無辜狀依偎在山崎大夫的懷里,她本想追問幾句的,馬麗之所以能把自己帶到那么詭異的地方,這女人一定有問題,可自己此時卻什么都問不出來。
離開醫院后,她依然不死心,線索不能就這么斷掉,此時她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的神秘歌女,記得和韓闊聚聊天的時候,曾近提到過她的名字,叫藍英。
于是第二天,她去了縣衙,到了那兒也沒事,專門找各路漢奸們聊天,聊永定的風月場所,說著說著就提到了藍英這名字。
沒想到人堆兒里還真有認識的,說這女人現在可是縣城的花魁,名氣很大,就連外縣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到了永定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眠月樓找她睡一夜。
“眠月樓?”陳菲菲一聽這名字,感覺好耳熟,那可是城里最大的風月場,不管是鬼子還是漢奸走狗,尋花問柳的時候都把那地方當做第一選擇。想當年,他倆夜刺野口谷河,在縣城地下抗日斗爭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惜在漢奸圈子里卻無人知曉。
據漢奸們說,這位藍英是個極具神秘色彩的女人,她在眠月樓接客其實已經有些年頭了,就是本地人,以前沉默寡言,很少說話,也很少有人注意到,總是躲在最不顯眼的角落,甚至人們都忘了她的長相,反正總屬于被遺忘的那個,幾個月前得了場大病,差點死掉,據說被高人所救,病好了之后不知怎么,就像變了個人一般,冷艷無比,而且變成了啞巴,可就憑著這些,卻突然紅起來,從脂粉堆里一干女人中脫穎而出,成了花中魁首。
“此話怎講?”她還不太明白。
漢奸們呲牙浪笑,彼此看著對方,看來他們都嘗過了這其中滋味。
有人告訴她,藍英走的是異域路線,每當夜晚來臨,姑娘們要接客的時候,她渾身上下披著浸泡了誘人熏香的薄紗,臉上也半遮半掩,充滿了神秘誘惑,而且這女人從來不笑,不說話,在一眾艷紅鮮綠,大呼小叫的旗袍中很是顯眼,任何客人從她跟前經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還有這樣的人?”聽完這些描述,她很吃驚,再聽他們描述了此女的長相后,就和自己前天晚上看到的神秘歌女毫無二致,夜總會里其他人她記不得了,唯獨對藍英,印象實在深刻,她身上流露出的神秘氣質,的確令人駐足,就連她這個女人,都對藍英念念不忘,這也更讓她確信,這個藍英和火車站出現的神秘女人肯定有關聯。
她很想去眠月樓會會這個藍英,可自己的身份不合適,作為女人,又懷著身孕,不方便去那種風化場所,她思來想去,覺得只有耿長樂最適合這個差事。
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時,對方卻不太情愿,這也難怪,眠月樓跟前那個大泥塘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要不是那次命大,他差點長眠在眠月樓下了。
勢不容緩,遲則生變,他必須得去,她開始給他做工作,告訴對方此時他有充足的理由到那兒去尋歡,就說因為自己老婆懷孕了,這段時間憋不住,所以要找個姑娘消遣一番,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
“你真是這么想的?”他冷笑著睨了她一眼。
“我只是打個比方,她們肯定會這么想,你就去吧!”她拉著他的手,撒嬌般左搖右晃。
“我老婆懷孕了,我還要到那兒去風流,說出去真壞了我的名頭!”他苦笑道。
“你不是說過嗎,高副官只不過是假的身份,他是什么人管你屁事!這名頭不要也罷。”陳菲菲針鋒相對,把他那天對自己說過的話又翻了出來,噎得他啞口無言。
“真有你的!”他笑了,“你就不怕我進去了把持不住,犯了錯誤嗎?”
“別忘了你是誰,八路軍戰士,地下交通站交通員,我命令你去完成這次任務,在此期間,決不能犯錯誤!”她說。
“這可難辦了,”他笑道,“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去逛窯子真是件苦差事!”
“少廢話,”她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又叮囑道“一定要小心,我覺得這個藍英不是等閑之輩,你也許會遇上危險,記住別和她距離太近,我只想讓你看看她的長相,最好能從她身上偷件東西下來!”
“放心吧,一定完成任務!”臨走前,他立正敬禮,然后正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