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屑地輕哼一聲，對這樣的迷信說法嗤之以鼻，自從來永定后，見到的詭異事太多了，要都能扯到怨念上，她早就死去十幾回了。

“我不信，你們每天等在這里，難道都是在等著什么死孩子來收割嗎？”

“沒錯，所以說你不該來這兒，既然來了，就跑不出去了。”老頭使勁咳嗽起來，杯中水時而紅，時而黃，她看了一眼后，連自己杯子里的水都喝不下去了。

陳菲菲正想問他為什么馬麗會知道這個地方，剛想張嘴，卻聽到悠然的哭聲從頭頂上傳來，混雜在音樂里，自己的頭腦卻能清晰地把兩者分開，剛才她就感覺有股力量在控制著屋里的聲音，而且其控制力遠(yuǎn)不止此。

哭聲越來越清楚，不只是她，屋里所有人都注意到這聲音的逼近，全都停下歌舞，四處張望不停，馬麗一直沒說話，從剛進(jìn)來就神色恍惚，此時更加驚慌，從她表情上看，一直等待的人即將到來，可她臉上毫無期待之色，只有恐懼和迷茫。

舞池音樂戛然而止，這些人站起來，愈發(fā)慌張，陳菲菲也被恐慌的氣氛所帶動，心臟砰砰地狂跳不已，沒想到馬麗腦袋里還有如此離奇的東西。

她感覺到地板又開始震動，就像剛才一樣，頻率很低，但是震動幅度很明顯，茶杯和桌子都隨之共振，每次茶杯都能被拋起，和桌面相互撞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怎么回事？”她自語道，同時感覺肚子不太舒服，許是在圓形椅子上窩的太久。

“別動！”一向沉默著的馬麗突然尖叫起來，單手扶著一只耳朵，貼到她肚皮上仔細(xì)聆聽，臉上不時露出詭異的微笑，牙齒咬得咯咯響。

陳菲菲被她磨牙聲弄得很緊張，不曉得她犯了什么毛病，過了半分鐘這女人突然抬起頭來，對人群大聲喊道：“找到了，哭聲在她肚子里！”

這下屋里炸開了鍋，眾人紛紛聚攏到她桌邊，悄無聲息，沒人說話，但氣氛非常詭異，所有人都側(cè)耳傾聽，屋里異常安靜，神秘的哭聲再次響起，剛開始仿佛在頭頂盤旋，如果仔細(xì)聽的話，就發(fā)現(xiàn)那聲音的確來自她高高隆起的小腹。

“就是她！”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無數(shù)惡意的眼神斜向狠瞪著她的臉，讓她感覺很難堪，在這樣的場合中，仿佛懷孕變成一件罪惡的事情。

“別放走她，我知道的，那個孩子就在她肚中，如果她把孩子生下來，你們就再也走不出這間房子！”馬麗打了雞血一樣，聲嘶力竭大喊起來。

陳菲菲瞪了她一眼，習(xí)慣性地狠拍了下桌子，剛想發(fā)作，在周圍如火般的注視下，也不得不收斂起來，心想這女人為了對付自己還真有一套，沒想到自己沒留意，反倒中了她的道兒。這會兒馬麗已經(jīng)跳到桌外，跟那幫人混在一起，倒是韓闊聚，依然不緊不慢喝著茶，仿佛眼前之事和他無關(guān)。

“我們該怎么辦？”人們七嘴八舌地問道。

“我聽說那孩子最怕崔應(yīng)龍，現(xiàn)在咱們只要像他那樣扒開其肚子，像崔應(yīng)龍對付張排夢遺腹子那樣，再把這孩子浸泡在石灰粉里，讓他把怨念往后順延一百年，咱們就沒事了！”馬麗把不知從哪兒聽到的這番話添油加醋地講給眾人聽。

這番荒謬的話，這幫不人不鬼的家伙聽了反而覺得很有道理，他們圍攏過來，把陳菲菲困在當(dāng)中，無數(shù)條手臂懸在空中，好像月影下的墻頭枯草。

陳菲菲被這陣勢給嚇住了，她知道自己的意識如果死在馬麗腦袋里的話，就永遠(yuǎn)不會醒來，活死人的詛咒一直糾纏著她，這回實(shí)在有些大意，沒預(yù)料到馬麗能把自己懷孕和干癟童尸關(guān)聯(lián)起來。

她一著急，肚子就疼得厲害，孩子在里面好像也察覺出不安，正手腳并用地折騰，她疼得豆大汗珠淌落下來，根本直不起腰，只得半躺在椅子上，似待宰羔羊，茫然無措。

“孩子，快生出來了！”她喘著粗氣，這感覺無比強(qiáng)烈，可這句話她不能說，一旦出口，周圍的類僵尸人群就會把她撕成碎片。

可馬麗替她把話喊出來了，她話音剛落，周圍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響起，外圍的人把酒瓶全都敲碎，手里握著尖銳的酒瓶口，半透明的玻璃碴子泛著寒光，只要有一個人領(lǐng)頭，這群人就會一擁而上，用這些東西給她肚子豁開大口子，想來就讓她不寒而栗。

此時她有些遺憾，要是耿長樂或者薛半仙在她身旁，至少能在氣勢上鎮(zhèn)住這幫家伙。

“早就說過，你不該來這兒。”韓闊聚依然沒事人一般喝著水，不緊不慢地說著。

“你怎么不和他們一樣動手？”她很好奇，這老頭倒是顯得與眾不同。

“剛才我說了，照片不在我這兒，而在你心里，恐懼也不在外面，而在你的內(nèi)心，所有的動靜，包括剛才的震動，都來自于你，想想看，是嗎？”他悠然點(diǎn)起一根雪茄，噴出個淡藍(lán)色煙圈。

她一想也對，剛才的低頻震動難怪和自己心跳的頻率那么像，原來就是自己緊張的映射，那自己肚里的哭聲也可以控制，她有個零號映射，此時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先讓你自己平靜下來，然后可以把一切托付給我，還要問一句，你敢相信我嗎？”韓闊聚臉上的笑容很誠懇，在危如累卵的氣氛中，沒想到這張老臉給了她最后的信心。

“姑且相信你一次，別像上次照片的事兒那樣，放我鴿子就好！”她哈哈大笑，心里縱是緊張，可越到緊張關(guān)頭，她越能放得開，反正生死就是那么回事兒，而且她不相信馬麗有這個本事，能辦到程云彪，龐越和紅美子這些陰謀家想辦而辦不到的難題。

想到這里，她閉上眼睛，用全部精力控制自己的思維，讓情緒歸于平靜，她必須馬上讓自己肚子靜下來，生孩子的事兒，在意識中沒有必然時刻，馬麗又不知道自己的節(jié)律，她完全可以控制住這股沖動，那個零號映射本來就是她腹中孩子的意識映射，但不同的是，這個意識可以被她所控制，此時她不需要它出來，只要其在腹中施加一個反方向的作用力，抵消肚子劇烈蠕動所產(chǎn)生的劇痛即可。

要說她經(jīng)過此前的事情，精神方面的控制力的確比以前提高很多，只要她閉目集中精力去想一件事，就能把注意力集中到身體某個確定的部位，這會兒她通過背后植入的神經(jīng)線提取出神經(jīng)脈沖信號，自己分析出其神經(jīng)沖動的部位和強(qiáng)度，然后憑借自己大腦算出反向作用脈沖的強(qiáng)度，再由零號映射實(shí)施這個控制信號，在幾十年后出現(xiàn)的控制論中，這套回路被稱為反饋控制，其中的零號映射就是控制器，崔應(yīng)麟給她植入的那條神經(jīng)線，就成了采集信號的傳感器。

在很短時間里，她總算控制住了自己的肚子，再看韓闊聚，一直默默注視著她，看她臉色轉(zhuǎn)為紅潤，立時放下茶杯，霍地一下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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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家伙吧！”老頭嘴里罵了一句，頭也不抬地，隨手把茶杯扔到人群中去，不知砸到誰腦袋上，引出一聲慘叫，同時打開一條通道，他伸出一條胳膊，陳菲菲心領(lǐng)神會，馬上把手遞到他手里，兩人拉著手，飛也似地沖出人群，一腳踢開金海夜總會大門，往黑夜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