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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別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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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見到我們三人的表情各異,蓮花亦不敢多問。而我向之馨、月華打了聲招呼,便徑直回屋撲到牀上睡覺。迷糊間,我聽到蓮花叫我用晚膳,並說風子昕也到了馨香院,而我只裝作沒有聽到。

躺在牀上,我卻輾轉無法入眠,與風子昕相識相處的點點滴滴在我腦海裡不停放映。越是回憶,越是令我窒息,我只覺房間內空氣稀薄,起身走出房間,我需要一個空曠的地方,然後,深呼吸!

一路小跑,我來到了荷風四面亭,晚上這裡向來安靜,沒有人,只有風。

我靠著亭中木柱坐下,任由帶著淡淡荷葉清香的微風吹拂我的頭髮。月光灑滿湖水,滿池的荷葉和荷花搖曳得如此美好,美好到,讓我又想到了心湖的那一夜。那一夜,似是昨日般清晰,卻又恍若隔世般遙遠!我卻仍記得,那夜月光下的心湖,那夜月光下的風子昕,也是那樣的美好!可回憶有多美,現在的傷就有多痛!我任由自己無聲的淚流,再任由涼風把我的淚拂幹,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彷彿真的沒有那麼痛了!

前世,我並未愛過人,那麼前世加上今生,風子昕都是我的初戀。初戀失去了,但生活卻還得繼續!

我起身準備回屋,這才發現站立一旁的風子昕,他似乎已來了好一會兒,卻只是默默的看著我--奇怪的沉默!與心湖那夜一般美好的月光拂照在他的臉上,卻讓我不忍再看,我對他福了一福,便轉身欲走,卻被他伸手拉住,風子昕柔聲向我問道:“香草,你怎麼了,晚膳也沒有吃?”

逆光之下,我看不真切風子昕的表情,但大約因爲今晚我的行爲過於奇怪吧,他的話語竟也帶著幾分溫柔--若是沒有見到此前香翠樓的一幕,我想我會再一次被他感動,然後,繼續心動!但現在,我卻只有心痛!不想作繭自縛,既是無望,便該放手!我拂開他的手,強作客氣與冷漠:“剛纔確實有些不適,但現在已經好多了,謝謝公子關心!”我轉身獨自跑回了屋,淚,忍不住流了出來,但卻,倔強得不想讓他看到。

次日,風子昕要隨軍赴北疆作戰之事已在王府上下傳遍,因爲此次是風子昕第一次出征打仗,王府的氣氛很是緊張,全府的人都圍著他轉。也好,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和月華的傷心!這樣,便不會有人因爲關心而再次刺痛我的心!連續幾日,我都回避著和風子昕的見面。我知道,失戀的傷心是免不了的,可我,還想保有一份自尊!

風子昕出征的前一晚,我再次獨自來到荷風四面亭,只有在那裡坐著,吹吹涼風,我的心纔會覺得舒服一點兒,又或許,我仍是想在月下的湖心,尋找心湖月夜的一點影子?

走到湖邊,我卻發現月華已獨坐亭中。我不禁想起自己與月華的初見,只是第一眼,我便覺得她會是我的知己,可卻從未想到,我與月華竟知己到同日失戀。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我走到亭中,拉起月華的手與她一同坐著,無需多話,我既知月華的心事,聰明的月華又怎會不知我的情感?

拉著月華的手,感受著兩人從手心裡傳遞的關心和支持,我對月華道:“我曾聽過一首詞,念於月華你聽聽。”見月華看向我,我嘆口氣,唱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傷心時其實真不適合唱這首詞,此詞話裡行間處處透著無奈與悲意,讓人更添傷感。唱罷,我果真無法剋制的抱著月華哭了出來,似是想把心中的酸楚、心中的痛苦一次都哭出來!我和月華,兩個初初失戀的女子,內心同樣的驕傲,人前拼命壓抑情感,惟願保留自己最後的自尊,或許,只有一場痛哭方能真正釋放,或許哭過之後,我們便可以忘記?

擡起頭,淚痕雖未乾,我的臉上已揚起一絲笑意,對月華也對自己笑道:“曾經讓我心動的人,我會永遠記住他的好!不去想多情卻被無情惱,但卻應知--天涯何處無芳草!”話說回來,這句話後來還被後人演繹爲“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變成了失戀人的標準自慰語言,只是此時,我已無法調侃的念出這句話來。

沉浸在自己情緒中,我和月華都未看到湖邊站立的白衣男子,以及他臉上的震驚表情。

次日,風子昕便要帶上風睿揚等四名錦衛前去兵營,然後與士兵一同去北疆。清晨,幾乎王府所有的丫環侍從都到王府大門與他送別。

我本不想送他,但想到或許以後不再有機會見面,我仍是躲在一羣丫環的身後遠遠的看他,反正送行的人如此之多,以我的身份也搭不上話,那何妨遠遠的再看上一眼?我,真的只想遠遠的看他一眼。這一眼後,或許,再見已是經年,這一眼後,或許,永不相見。唯有心中祝福,我真心愛過的人,從今以後,願你事事順遂,幸福安康。

遠遠看著風子昕,他已脫下酷愛的月白長衫,著上了軍人的戎裝,頓時更添英姿颯爽,氣質軒昂。與王爺、王妃和之馨一一道別後,風子昕的眼光又掃向衆多送行的丫環們,似是在與他們道別,又似在找尋著什麼人。

既然已經看到了他,難道我還要一直守望著他離去?我,真的不想看到他的背影。咬了咬牙,我便轉身離開,這一轉身,我便錯過了風子昕停留在我背影的深邃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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