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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次日清晨醒來,我仍是躺在了牀上--雖然腦海中仍沒有半分記憶,但這一次,我確信自己定是被墨遙扛了回來!
見我醒來,鬆兒伶俐的爲我端茶送水,併爲我盛上早餐--這小丫頭此前無意害我餓了幾日,心裡很是內疚,現在待我好的不得了!鬆兒一面利落收拾牀鋪,一面告訴我墨遙今日一大早已出門辦事,讓我自己在遙悅居隨便轉悠!
而在我用過早膳後不久,小月、秀秀和芳芳又來到了遙悅居,鬆兒便將我們帶至遙悅居的迴廊處聊天。
此時我方纔看清,原來遙悅居各個樓閣間均由雅緻的長廊連接,而長廊兩側則是草地。在爲綺紅樓裝修設計後,我的後遺癥之一便是酷愛對房屋的裝修建築進行點評,此時,我又隨口道,“遙悅居的迴廊設計確實很棒,若是根據各樓閣的特點,再在迴廊邊種上些不同種類的花草,或栽些竹子,再裝上幾個搖椅和鞦韆那便更加溫馨了!”
小月聞言便打趣道:“小姐,您剛到遙悅居住上幾日,便打算改造遙悅居了嗎?!”鬆兒等人一聽便一同鬨笑。
這丫頭分明在笑我喧賓奪主,我臉一紅,“啪”的一個彈指敲在小月的頭上,笑罵道:“傻丫頭,我的意思是咱們珊瑚居亦可以參考遙悅居的佈局修些迴廊……哼,將來我若在珊瑚居里修上回廊,你可別跟我搶著坐!”
芳芳奇道:“竹姐姐,咱們珊瑚居就只一幢屋子,院子又那般小,能在什麼地方修迴廊呀?”小月和鬆兒聞言又是偷偷一笑。
我不由鬱悶道,“嗬,修不了大回廊我便修個小回廊,修不了長迴廊我便修短迴廊……哎呀,我不過順口說說罷了,你們這幫丫頭怎的這般較真兒?!毙阈愫托≡聢桃夥Q呼我“小姐”,拗不過這兩個倔姑娘,我只能任隨他們!而芳芳便可愛多了,自打醒來後就親熱的叫我“竹姐姐”,只是,芳芳這丫頭什麼都好,卻未免太過實心眼了吧!
不忍見我尷尬,秀秀連忙乖巧的岔開話題:“小姐,您知道嗎,咱們玉泉的太子殿下要在全玉泉範圍內選妃呢!”
我笑了:“喲,看來芳芳妹妹的身體果然大好了,咱們秀秀都有心思關心這些八卦消息了?!”
秀秀急忙解釋道:“纔不是呢,人家是從綺紅姐那兒聽說的?!?
小月也笑著道,“是呀,小姐!前幾日找不著你,綺紅姐本想請秦王爺幫忙尋找,可秦王爺卻一直未到綺紅樓和珊瑚居,綺紅姐只好親自到秦王府裡去尋他,誰料秦王爺竟亦未在王府。綺紅姐私下詢問王府相熟的下人,才得知秦王爺近日忙於太子選妃一事,成日裡都待在皇宮裡,已經連續好幾日未曾回過王府了!”
我恍然,難怪子鷗沒有幫忙找尋我,原來是壓根便不知道我失蹤!太子選妃竟要他這般全心參與,看來要麼是他深受皇上、太子信任,要麼便是他風流之名太盛,皇上和太子亦想借他的慧眼選出絕世佳人--想到後者,我不由抿嘴直樂。不過,倒也幸虧子鷗這幾日忙於此事,否則,他這王爺若知我失蹤,以他的性格,說不定便要將錦裡城給翻個遍,那皆不鬧騰!
似是說累了,小月頓下喝了口茶,又繼續開始八卦:“聽綺紅姐說呀,這次太子選妃很是特別,但凡玉泉的女子,只要年齡未滿20歲、身家清白、未婚,無論身份背景,均可投遞畫像入宮參與挑選呢--自玉泉開國200多年來,從未有太子採用此種方式選妃呢!”
聞言我徹底無語,在焦急尋找我的同時,這幫女人仍是沒有放過蒐集八卦信息的機會!女人呀女人!佩服呀佩服!
聽到小月的話,芳芳卻突然大聲道:“哎,小月姐姐,咱們可以請人畫一幅竹姐姐的畫像送入宮中呀!咱們竹姐姐比誰人都好,一定能當上太子妃!”
見小月和秀秀齊齊贊成的點頭,我搖頭笑道,“傻芳芳,這世上的美人比比皆是,你怎說你竹姐姐比誰都好呢?還真當你家竹姐姐是仙女下凡呀!不過,話說回來,即便真能被選入宮,我亦是不願意進宮的!你們這幫小丫頭,怎知進宮的意義,又怎知嫁給太子意味著什麼?!”
聽到我的感嘆,小月顯然認爲我在進行知識問答,她連忙舉手搶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小姐,嫁給太子當然是要給太子做妃子啦!太子將來便是皇上,所以嫁給太子的女子將來便是皇妃!我聽綺紅樓的大嬸講過,皇妃們都是全玉泉最高貴最美麗的女人,她們成日都住在黃金堆成的屋子裡,身上戴的均是雞蛋大小的珍珠,每日只食用奇珍異果,身邊總帶著幾百個侍從……”
聽到小月幼稚到可笑的說法,我不知該仰天大笑,還是要搖頭嘆息--雖在風月場裡待過不少時日,亦曾見過一些王公貴族、富家子弟的嘴臉,可小月仍如同一般的古人那樣對皇室有著莫名的崇拜,而秀秀和芳芳的想法顯然與她亦差不了多少,倒是鬆兒,聞言只是不以爲然的輕輕一笑。
看著小月,我笑著問道:“黃金堆砌的屋子還能透氣?雞蛋大的珍珠戴滿身上皆不給累死?奇珍異果又哪曾多到日日食用也取之不竭?幾百個人成天待在身邊到底算是服侍還是監視?”
小月細細一想,便亦臉紅無語,我又對幾個小妮子道:“若嫁與太子,意味著你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穿的全是綾羅錦緞,戴的皆是珍貴珠寶,用的亦是奇珍異寶--可這一切,卻只是表面現象!實質的情況是,你不僅僅嫁給了一個必然有著若干老婆的男人,更是嫁給了這個複雜的皇宮!身爲皇宮裡的女人,終其一生,要麼永遠寂寞,要麼必然陷入無休止的爭鬥!很有可能,你一輩子亦不能見到你名義上的丈夫,亦有可能,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與你同牀共枕一夜或者無數夜晚,可他卻永遠也記不住你的名字和模樣!”
芳芳固執的插嘴道:“不會的,竹姐姐!你這般美,我若是太子,一定只喜歡你一個人?!?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芳芳這麼可愛,我若是男人,也一定最喜歡芳芳!只不過,這個男人,千萬不要是皇上或太子!”接著我又道:“年輕貌美並不會永遠無敵,再美麗的容顏亦會老去,在這世上,但凡以色事人者,不管曾經多貌美曾經多受寵,亦定會有色衰愛馳的一天!而皇宮裡人來人往,即便缺少任何一樣東西,亦不會缺少年輕美貌的女人!”
芳芳仍是一臉的不服,她似乎認定以我的條件入宮定然會無往不勝,我不由笑道:“好吧,即便遇上了極其寵愛你的皇上或太子,可是,他對你的愛愈深,忌恨你的人便愈多,而你的危險亦愈大。要知道,你的丈夫不是普通人,他的家事永遠要排在國事之後,他得操心天下事,他不能時時刻刻保護你的,你只能靠自己保護自己--爲了保護自己,你最終可能會變成一個自己都憎恨的人!”自古以來,後宮爭鬥的精彩程度從來不亞於朝廷裡的政治鬥爭!而在這種環境之下還能笑傲江湖的人,從來都不會是簡單人物!
頓了頓,我又道:“況且,在這個世上,任何人取得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買一斗米、一匹布要付出銀子,想得到朋友你要付出真誠,要成爲皇妃亦需要付出代價,一入宮門深似海,一旦成爲皇妃,你這輩子便註定與自由無緣,這,便是得到皇妃這無尚尊榮的最大代價--當然,這並不是唯一的代價!這些成爲皇妃的代價,是皇妃的責任和義務,即便高貴如皇上、太子亦不能爲你免除!”
對於我的話,小月等人皆聽得一知半解,卻又不由訝異的問道:“皇上難道不是這世上權力最大的人嗎?!”
“只要是人,便有人力不及的地方!王室子弟亦是人,他們自然也有無奈之時、無奈之處,高貴如皇上亦非事事皆可隨己心、如己意的!”
這一回,連鬆兒亦是不解了,“方姑娘,我亦是不明白,皇上是這世上權力最大的人,書上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國之濱,莫非王臣,那皇上爲何還不能事事隨心意呢?”
我笑道:“這世上本就有人辦不到的事,你們想想,皇上若是想要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可以隨其心意嗎?不只如此,就是普通人唾手可得之事,對於皇上而言或許亦是困難重重,畢竟權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皇上的一言一行,皆須爲國家利益考慮,而這,有時恰巧與皇上本人的意願相反!這樣說你們或許仍不明白,我便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我所講的故事是元雜劇《漢宮秋》,劇中的王昭君入宮後雖被漢元帝冷落了三年,但在出塞前便已與漢元帝相見且相愛相屬,可她的畫像卻被毛延壽呈給了匈奴單于呼韓邪,呼韓邪一見畫像便驚爲天人,立即向漢元帝強索昭君——漢元帝自然不想放棄王昭君這天下第一美人,元帝不是至高無上的大漢天子嗎?!元帝時期大敗郅支單于的陳湯不是曾慷慨激昂的說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嗎?!只可惜呀,堂堂大漢天子亦有無奈之時,他敵不過呼韓邪的強硬要求,敵不過衆大臣軟硬兼施的請求,最後,大漢天子用心愛的美人去換取邊疆的和平,而最後的最後,美人在出塞路途自盡,天子在孤寂和思念中抑鬱而終——雜劇《漢宮秋》與史實中昭君出塞的故事已是大有差別,可無論是在馬致遠所著的這部雜劇中還是史實裡,那看似高高在上的大漢天子顯然均非無所不能!
小月幾人正爲劇中昭君與元帝的愛情悲劇嗟嘆,身後卻傳來雨遙的叫好聲,“姐姐講的故事真個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