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上的喜字還泛著艷紅的光澤,旁邊又被貼上了兩個福字!
蘇夏至雙手叉在已經不存在的腰上指揮著高越:“左邊高點!小四兒啊,你怎么就不著急呢?你娘給我寫信沒別的,就是叨叨你的親事……高了!再稍微低點……”
高越笑嘻嘻地聽著她說話,兩手舉著春聯(lián)比劃著。
“成了,就這樣吧,我一直仰著頭,覺著頭暈……”蘇夏至揉了揉脖子說道。
“那我就貼上了啊。”高越說著話把手里粘了漿糊的春聯(lián)貼在門框上。
從小板凳上下來,他拍了拍手,彎腰提起板凳,一手扶著蘇夏至往院子里走:“嫂子,您別搭理我娘,家里的事情還不夠她操心的?沒事兒就知道讓我成親!”
“你別不識好歹!”蘇夏至停了腳步,對著他說道:“前些年,你年歲小,嫂子也覺著那個時候高嬸子給你提親過于早了。”
“現(xiàn)如今你都多大了?看看我家嬌嬌都訂了親,你是不是也該有點自覺性了呢?天天和小武顏夕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人家兩口子甜甜蜜蜜的,你看著不眼饞?”
“嫂子做的飯菜那么好吃,誰有工夫去看他們!”小武嘿嘿一笑,把板凳有放在地上回手把院門閂好:“我跟您說,我巴不得他們倆在一塊眉來眼去呢,那樣桌上的好菜就都是我的了!”
“就知道吃!”高越的一篇謬論給蘇夏至氣笑了,她回頭往貼著喜字的西廂房望了一眼才說道:“看見樂吧?人家兩口子關起門來還有個伴兒,你呢?”
“我也有伴兒……”高越又撈起板凳,一手扶著她往院子里走,邊走邊叫道:“貓小白!貓小白!”
膘肥體壯的貓小白聽見他的喊聲散著歡地從后院跑了過來:嗷嗚……汪汪!
一人一狗感情頗深,在蘇夏至面前追逐嬉戲起來。
“我看你活到一百歲也沒個正行!”站在院子中間,蘇夏至看著與狗玩的正歡的高越罵道。
“高越,你別在東家的跟前亂跑,留神撞了她!”東廂房的房門打開,安家三口子穿戴整齊的一起走了出來,小廝看見院子里的情景就高聲叫道。
“撞不到,我有分寸。”高越回頭瞅了小廝一眼,笑著說道。
“你有分寸,那狗東西也有?”安逸抄著手不咸不淡的接了口。
高越身子一頓,趕緊停住了腳步,貓小白逮住機會竄起來往他身上撲,只一下就把不曾防備的高越撲到了雪地上!
“該!”小廝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忙走向蘇夏至,扶著她往正屋走:“您就慣著這小子吧,挺大的人了,做事還是如此不穩(wěn)重!”
高越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摟住又撲到自己身上的貓小白吐了吐舌頭:“挺大的狗了,做事還是如此不穩(wěn)重!平日我都白疼你了,偷了那么多肉喂你……”
“什么?!”走到正屋門口的蘇夏至聽到他的話氣得轉了身子又疾步走了回來,動作利落之極,哪有方才的蹣跚之態(tài)?
“我說家里買的肉怎么老是對不上數(shù)呢!合著都讓你偷著給狗吃了!”
“哈哈!嫂子您慢點,我沒給它吃過多少……”耳朵被蘇夏至擰著,高越不敢閃避,只是直愣著脖子嘻嘻哈哈的笑。
“使勁擰!自己吃不就得了,還偷!”一直覺著高越不是東西的安逸幸災樂禍的添油加醋。
“嫂子……嫂子……我跟您說……”趁著蘇夏至低頭的工夫高越趕緊在她耳邊低聲叨咕了幾句,然后笑吟吟地坐在雪地上仰著頭望著蘇夏至。
“真的?”蘇夏至兩眼放光,似乎是不信。
“我可從來沒騙過嫂子。”高越輕聲說道。
“……”蘇夏至眼珠一轉,滿臉喜氣地松了手,她拍拍高越厚實的肩膀說道:“麻溜的,趕緊把人拿下,需要提親的時候和嫂子說,該預備什么嫂子都包了!”
“噯!”高越紅著臉點頭應道。
閔嵐笙慢悠悠地從正房里走了出來,斜眼看了看地上的高越,伸手扶住娘子:“我看廚房里又備下了不少菜,娘子身子不方便,還是不要太操勞了。”
“是啊嫂子,要不今年的年夜飯讓那兩口子做吧?”高越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拍著屁股上的積雪一邊往西屋努努嘴。
“不行,顏夕的手藝還沒有出師呢,那么多好材料到了她手里我怕都糟踐了!”
“再說年夜飯怎么也要多做幾個好菜的,一會兒高越你來給我打下手,咱們早點做,炒幾個菜還累不著我。”
“東家,還有什么活兒您就說,我也能打下手。”小廝忙說道。
“你們一家子不是要出去嗎,快去快回,用不著那么多人往廚房擠。”小廝他們來一趟帝都不容易,安逸大手大腳的,沒事兒就愛帶著他出去亂逛撒銀子。
“不去了,逛來逛去也就那么幾個地方,過年,到處都是人,咱們今天哪都不去了!”小廝一句話分了兩半兒,頭半句是對著蘇夏至說的,后半句是對著安逸說的。
“得,兒子,你娘不去了,咱爺倆也只好在家里貓著了……”瞅著媳婦追著秀才家的進了廚房,安逸無可奈何的對著元寶攤攤手:“誰讓咱家他說了算呢。”
元寶抬頭仰著小臉望向安逸,狗皮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到他眼中的光亮:“爹爹說,您若是再說他是我娘,您的腰還會疼。”
“……”安逸無語地低頭俯視著自己這個撿來的兒子咬牙切齒的暗罵道:小狼崽子!就他娘和我媳婦親!怎么喂都喂不熟的東西……
……
一頓豐盛的年夜飯還是經過蘇夏至的手擺上了桌。
幾家子人湊到一起,吃的熱熱鬧鬧!屋里屋外一片歡聲笑語,透著喜興……
“真好!”守歲到了子時,圍在正屋里閑聊的一屋子人都擁到了院子里去放花炮,蘇夏至則靠在閔嵐笙的身上笑吟吟地往門外望著:“還是人多熱鬧。”
閔嵐笙與她貼身而立,甚至能夠感覺到娘子心臟的跳動,他的眼睛也望著院子里大人孩子,只覺得無限感慨:眼前的這一切的熱鬧,都是娘子帶來的啊……
“娘子?”忽然察覺到身前的她竟是輕顫了一下,閔嵐笙趕緊垂首問道:“可是站久了乏了?”
蘇夏至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扶著門框,只是低頭不語,片刻之后她才白著一張臉臉輕聲說道:“秀才,咱兒子要來啦……”
……
一夜的兵荒馬亂!
一夜的無眠……
幾個人守在掛著厚厚棉門簾的屋外來來回回的走動著,仿佛都不知道冷……
“這嵐笙也真是……”安逸搓著手小聲嘀咕道:“不是婦人生孩子老爺們都不能見嗎?”
“哪有那么多臭規(guī)矩!”已經兩個時辰了,只看見顏夕不時的出來進去端出一盆盆血水,孩子就是沒有產下,小廝早就急的眼睛發(fā)紅,如今聽到安逸的話,他馬上橫眉立目的回答:“女人生孩子都是拼了命的,還不都是你們男人造的孽!”
這話說的不能琢磨……
安逸只在心里想了想,就趕緊走到小廝的身邊,貼著他的耳邊說道:“正是,正是,媳婦你說的對!”
小廝身子一僵,隨即面紅耳赤的一把推開他,眼瞅著旁邊還有人也不好和他翻臉,只能吃了暗虧,被他調戲自己是個女人……
“秀才哥不忌諱這些。”高越木頭樁子一樣立在那里,嚴肅地說道:“嫂子生一一的時候,他也是陪著她的……”
天色微明時分,屋里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終于傳了出來,讓幾乎守候在門外一夜的幾個人都松了口氣!
“東家這是遭了多少罪啊……”小廝哽咽著說道:“當娘真不容易……”
“怎么沒人說一聲吶,到底是男娃還是女娃啊?”安逸也笑著問道。
“是……兒子。”簾子挑開,閔嵐笙臉色煞白的走了出來,滿身的疲憊,纖長的睫毛上還帶著濕意:“是我閔嵐笙與蘇夏至的兒子!”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閔家長子順利出生,過年又添丁,讓閔家原本就熱鬧的院子里又增加了濃濃的喜氣!
一直被姐夫留在宮里脫不開身的姜溫終于等來了蘇夏至平安產子的消息,不由得嘆了口:“夏夏啊,有兒有女,你終于圓了心愿了……”
“這下你踏實了?”已經換好了皇后朝服的姜暖走到弟弟的身側輕聲說道:“阿姊不方便去她那里,我備了些補品,等散了朝,阿溫替我送過去吧。”
每年的初一,帝后都要在金鑾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并大排筵宴君臣同樂。
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姜暖最頭疼的時候!她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jié),覺著自己坐在大殿上一語不發(fā)的樣子要多傻有多傻!
旁的不說,光是頭頂上這九龍九鳳的鳳冠就重得像頂著半個大西瓜,壓得她只覺得脖子會隨時斷掉!
也正是鑒于此,作為皇帝的岑相思也是分外的小心,唯恐自己一個不慎便惹怒了娘子,因此一到過年的時候便會對小舅子格外的好,死活不許他離開皇宮半步,并美其名曰:一家人必須在一起過年!
對此姜溫是頗不以為然的,他明明白白地對大梁的皇帝陛下說過:“讓我哄著阿姊就明說嘛,又何必閃爍其詞。”
“哼!”大梁皇帝陛下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小舅子,陰陽怪氣地說道:“阿溫,你莫不是認為朕受了你阿姊的氣,你就能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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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終于有兒子了~o(∩_∩)o~
現(xiàn)在閔家可是又添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