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黃昏愁翹望 犁崎命奇喪
當他們到達冷殉的時候,受到那里的人民的熱烈歡迎。之所以能夠受到歡迎,是因為他們都一樣,都是被蟹族所欺壓的人。
那里的人們,給了他們自由,他們可以在冷殉城四處走動。同時也給了他們很好的優待,他們可以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葬影他們四處看了看,最后還是選中了離城墻近一點,左邊有一片小樹林的那間客棧。
葬影在到達冷殉的每一個黃昏,都會在城墻上悲傷地撫著殤瀏琴,向夕影城那割方向張望。總希望能看到夕云追上來的身影,盡管夕云已經死了,可他依然張望著。可每天的深情的張望,換來的只有失望,深深的失望。任思念的琴音,隨意地流淌,流淌。
灑落琴音,灑落的思念!總希望哪一天夕云能尋著思念飄過的足跡趕上。一天不見夕云的身影,兩天不見夕云的身影。已經好幾天了,仍不見夕云的身影,這怎能不叫葬影憔悴相思呢。
可依然在每一個黃昏,總有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睛向夕影城那個方向翹望。
在每一個黃昏,葬影失落地撫著殤瀏琴,思念的琴音里充滿哀怨,充滿期盼,同時也充滿著無奈。
已經是第十天了,唉!這一日黃昏,葬影又獨自撫這夕云遞送他的那把殤瀏琴,心里失落地嘆著氣。
犁崎走上城墻,望著悠遠的夕影城那邊,道:“影弟,她都已經死了,你又何必這樣憂傷呢?”
葬影依然望著夕影城那邊,悲傷的手指緩慢地游移在琴弦上。
“你又何必為一個蟹族女子所悲傷呢?想想她們蟹族人殺了我們多少魚族人啊。偉大的圣主死了,大王子二王子也死了,還有玄邪虛風,還有很多很多的魚族子民,他們都是因蟹族人而亡啊!影弟,難道你除了悲傷就不能做點別的嗎?”
葬影猛地撫出一聲鏗鏘有力的琴音,憤恨地望著犁崎,道:“大哥,怎么連你也不喜歡夕云呢?雖然蟹族人使我們魚族滅亡了,雖然夕云也是蟹族人,可她卻是個好人!為什么你們總喜歡把人以群分呢?”
犁崎很激動,雖然他自己不是什么幻術師,雖然他自己只是苦奴院里的管家,可他卻是一個很關心魚族的人。
聽得葬影這樣說,犁崎真的有些火:“三王子,你以為出于淤泥的蓮花可以不染嗎?說不定我們魚族的滅亡,就是因為夕云!我真懷疑那是不是蟹族的陰謀!”
“怎么你也老是針對夕云呢?她的出現和魚族的滅亡有什么關系?我告訴你,若不是她,恐怕我們魚族早就滅亡了!”
“算了!算我看錯了,當初我就不應該向圣主請示做你的管家!以前我真的認為你是一個很有才干的王子,很多時候我知道你和那個蟹族公主,可我什么也沒有說,你知道為什么嗎?是因為我相信你!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三王子你是這般地無知!”犁崎說完,轉身就走了。
葬影則搖搖頭,繼續撫著殤瀏琴,心亂如麻。
犁崎剛好走下城墻,便遇到了正準備上城墻的葬淚,他直直地叫了聲“公主,”便匆匆地走向客棧。
葬淚剛才正準備上城墻的時候,聽得他們的爭吵,便立刻上去,卻又碰到氣沖沖的犁崎。葬淚望著犁崎的背影,隱隱地笑了笑,便快步走上了城墻。
“三哥,別生氣了。”葬淚蹲在葬影的身旁。
說話的這時,葬影的手指依然在琴弦上游移著:“唉,淚,你告訴三哥,為什么他們總是那么……唉!”
葬淚一副傷心的樣子看著葬影,低聲地道:“三哥,別傷心了。夕云都死了,要是她知道你這樣傷心的話,我想她心里也不會好受的。三哥,你不是很愛她嗎?既然你愛她,就應該為她想想啊。你看你這樣,當她的亡靈看到你這個樣子,你想她會怎樣?人家生前沒有過過什么安心的日子,難道你要人家死后還要為你擔心而不能過上安心的日子嗎?”
“人家都死了,你就叫他一聲姐姐吧。”
“不。”
“人家可是為了救我們,難道你叫她一聲姐姐都不可以嗎?”
“那是她自己愿意去送死的。”
“淚,你怎么能這樣呢?人家雖然是蟹族人,但人家救了我們。難道你叫她一聲姐姐都不可以?”
“三哥,別說了,我不會叫她姐姐的。若不是他們蟹族人,我們現在就可以好好地呆在夕影城里。她救我們,只能算是為她們蟹族人贖罪,但他們蟹族人的罪過,豈能是這樣就能贖得了的?”
“你!”
“好了,三哥,人家都死了,我們就別吵了,還是先給人家一個安靜,讓人家過過好日子。”
這話倒是驚醒了葬影,他忽然覺得這樣做是對不起夕云的,自己在她生前就沒有給過她什么好日子,現在她死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的亡靈一個安心的日子。
葬影幻回了殤瀏琴,可那幽深的目光卻還滯留在夕影城那個方向。
葬淚站起身來,用她的小手在葬影面前揮了揮,道:“三哥,我們在城里走走散散心吧!”
“好吧,走走也好,走走也好。”葬影轉過身來,拍拍葬淚的頭,和葬淚一起走下了城墻。
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每一個都面帶笑容的人,葬影忽然想起了夕影城里的魚族子民,淚流斑斑:他們現在一定全都融化成了飄落的雪花了吧。要是幻淚湖里沒有圣戰的話,那他們也一定和這里的人一樣面帶笑容的活著,我們也不會逃離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夕影城,阿爹也不會死在蟹族的冥黃劍下。唉,為什么幻淚湖里要有圣戰。
葬淚搖晃著葬影的手,說:“三哥,三哥,你干嘛流淚?”
葬影長長地嘆了口氣,疲倦地道:“淚,三哥沒什么,只是看著這些來來往往的人,忽然之間有些想念阿爹和那些魚族子民了。”
葬淚抬起頭,望著葬影反問道:“你也會想他們?”
“難道你也想嗎?”
“想啊,當然想了,特別是阿爹,我最喜歡他捧著我的臉說:‘葬淚,真乖’了,可是現在連我想見見阿爹都不行了。”
“好了,淚,我們回客棧吧,不然晚了,那沉他們又要像前兩天那樣出來找我們了。”
“可是,三哥,我還想走走。”
“這些天你已經把這個城走遍了好幾次了,好了好了,有可能明天我們就要去堙苦城了,現在還是趕快回去的好。”
葬淚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失望地答道:“那好吧。”
晚飯的時候,犁崎沒有出來吃飯。
葬影知道他是在和自己生氣,想去勸勸他呢,又怕他更加生氣,想不去勸勸呢,也覺得不好,更何況他已經年齡大了。葬影左右為難,看了看已經落座的那浮等人,便問道:“怎么還少一個人?”
“哦,三王子,我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總之犁崎今天一回來便把自己關在房里,我們和他說話他也不搭理。”那沉嘆道。
葬影望著啞風略略愧疚地道:“啞風,你去叫叫他吧。”
啞風跑上樓,來到犁崎住的那間房門,輕輕地敲了敲,道:“犁崎,犁崎,三王子叫你出來一起吃飯呢。”
房內,沒有回音。
啞風又一次敲門道:“犁崎呀,快出來,三王子叫你出來吃飯了。”
房內,依然沒有回音。
這一次,啞風略加用里地敲了敲房門,吼道:“犁崎,犁崎,你沒事吧,快出來。”
房內,仍然沒有回音。
啞風急了,沖著坐在樓下的葬影大聲地吼道:“三王子,犁崎的房間里沒有聲音,會不會出事啊?”
葬影等人聽了,立刻奔上摟來。
葬影重重地敲著門,道:“大哥,你快出來吧,今天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嗎?快出來呀,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房內,還是沒有回音。
然而就在葬影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門開了,犁崎瞪了一眼葬影,又重重地將門關上。
“算了,別管他,他就是那個樣子。”葬影的眉尖閃過一絲憂郁。
啞風等人看著葬影走了下去,便也跟著走了下去,畢竟犁崎是長期跟在葬影身邊的人,說到了解那自然是葬影比他們更了解犁崎。
葬影等人用完餐,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葬影被一聲慘叫聲驚醒,道那是從犁崎的房間的那個方向傳來的。葬影一躍身,向犁崎的房門奔去。
當他來到犁崎的房前,只見啞風那浮那沉三人也趕在了犁崎的房門前。他們互相望瞭望,向門里叫了聲“犁崎,”見里面沒有絲毫反應,啞風猛地一掌將門震開。
葬影等人進門后,發現犁崎扭曲地躺在地上,盈香的雪正汩汩地流著,一柄瑟寒的冥黃劍插在犁崎的胸膛上,寒光閃閃。那一臉的表情,更是讓人見了心寒,但卻和玄邪死的時候的表情一樣地充滿著驚恐。這,讓葬影等人更為心驚。
“犁崎、犁崎。”那浮拍了拍犁崎,卻沒有回音,哪怕是輕輕地哼一聲也沒有。
“有蟹族人在這個城中,大家小心。”葬影召喚出枯淚劍,匆匆地道:“那浮那沉,你們快去四周大看看,啞風,你守在這里。”
話音剛落,那浮那沉已經飛身而出。葬影看了一眼啞風又匆匆地看了一眼犁崎,便也飛身而出,直奔葬淚的房門,他知道一旦有蟹族人出現,葬淚將是最危險的,因為葬淚沒有絲毫幻術,遇到蟹族人葬淚將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葬影來到葬淚的房門前,門是虛掩著的。他猛地推開門,見葬淚正從熟睡中猛地驚醒過來。
“三哥,怎么了?”葬淚驚魂未定地道。
見葬淚沒有什么事情,葬影這才安心:“哦,沒有什么,你好好睡吧,三哥就在門外,有什么事情叫三哥。”
葬淚驚愕地看了看葬影,然后躺下睡去。
葬影輕輕地帶上房門,守侯在門外,并高度警惕著周圍的一聲一響。
那浮和那沉在城里細底地搜尋了一遍,均無所獲,只好回來,見葬影守侯在葬淚的房前,便徑直向葬影走去。
“可發現有蟹族人的蹤影?”葬影皺著眉頭問道。
“沒有。”那沈打量著周圍道:“三王子,我們走后你們可發現有蟹族人的蹤影?”
葬影直直地道:“也沒有。好了這里沒你們什么事了,你們快過去看看啞風那邊有沒有什么情況。”
“好吧。三王子如果你這里有什么情況的話,記得用最快的速度叫我們。”那浮擔憂地答道,一臉的神色顯得有些不安,顯然是對于蟹族人神出鬼沒的行為有些無奈。
啞風守侯在犁崎的房間里,從剛才犁崎的那一叫聲中知道,殺死犁崎的那個蟹族人并沒有走多遠,然而那浮和那沉搜索的結果卻讓他感到很意外。因為憑那浮和那沉的幻術和靈力,是完全可以找到那個人的,然而那浮和那沉卻沒有發現那個人的半點蹤影。
“怎么可能呢?”啞風苦苦地思索著。
那浮蹙眉道:“不知道,也想不通,可是我們仔細地搜索了一遍都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蹤影啊。”
那沉嘆道:“看來,我們應該盡快離開這里,早日到達龜族的堙苦城。”
“不行,我們現在不能離開這里。如果真的有蟹族人的話,我想他們一定會在我們去堙苦城的路上埋伏的。”啞風拔出插在犁崎身上的冥黃劍,堅定地道。
“可我們不能老呆在這里啊,難道讓我們在這里等死嗎?”那沉反問道。
啞風道:“我們還是先把犁崎埋了再說吧。”
“好吧。”
啞風那沉那浮三人在犁崎的尸體前,揚起片片雪花后,準備將犁崎抬出埋葬。
然而,就在雪花零落的時候,傳來一聲凄厲的哭聲,讓人心寒不已。
當啞風那浮那沉他們三人尋聲趕到時,葬影早已破門而入,但見葬淚滿連淚痕。
葬影擁著葬淚,輕聲問道:“淚,你怎么了?快告訴三哥,你怎么了?”
葬淚伏在葬影的肩頭,淚眼迷茫:“三哥,阿爹……他……阿爹……他……”
“阿爹他怎么了?”
“我夢見阿爹他……他被蟹族人的冥黃劍刺穿了胸膛。”
聞得葬淚一言,葬影等人呆在那里,一片默然,嘴角發出微微的嘆息聲,臉上忽然間也變得沒有了任何表情。其實他們早就知道這結果,如今葬淚把這事兒再次提起,眾人也因此而心傷。
“三哥,三哥,我們也會被蟹族人的冥黃劍刺穿胸膛的。”葬淚嗚咽著道,晶瑩的淚珠兒不斷地迸落著。
葬影拍了拍葬淚的背,用蕭瑟的聲音道:“不會的,淚,不會的,有三哥在,三哥不會讓蟹族人傷害你的。”
“三哥。”
葬影用衣袖拭了拭葬淚臉上的淚水,道:“好了,好了,沒事了,那浮那沉啞風,你們去把犁崎埋在客棧左邊的那片樹林里吧。”
“是,三王子。”啞風那浮那沈三人齊聲應道。
啞風那浮那沉三人走后,葬淚怔怔地問道:“三哥,犁崎死了?”
“是的,都是我害的。若不是我先前和他爭吵,或許他根本就不會有事。”葬影望著窗外,眼神空洞。
“三哥,別自責了。”葬淚憂郁地道。眼角有一絲神秘若隱若現。
葬影沉沉地嘆著氣。
“犁崎死了?!這么說,有蟹族人在附近?”
“應該是這樣的,可是那浮那沉搜遍了全城也沒有找到蟹族人的蹤影。”
“沒想到蟹族人如此可怕,三哥,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里吧。”
“離開?若真有蟹族人,恐怕就算我們出了城,也到不了龜族的堙苦城。”
“為什么呀?”
“因為如果真的有蟹族人的話,那他們定會在我們前往堙苦城的路上埋伏的,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更別說是保護你了。”
“那怎么辦?難道要我們在這里等死嗎?”
“淚,我們現在不能離開這里。”
“不,三哥,我不想死,特別是死在這里。三哥,我們離開這里吧。”
“淚,三哥也想離開這里,可是我們不能啊,你知道嗎,我們現在是不能!”
“不能?!我看你想在這里等你那夕云吧!可是夕云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三哥,你不走是吧!不走,我自己走!我一個人也能到達堙苦城!”
等夕云?是的!葬影不得不承認自己除了擔心蟹族人有埋伏外,還想在這里等夕云,雖然夕云已經死了!可在自己心中,她依然還活著!葬影靜靜地看著葬淚,無言以對,神情木然!
“三哥,是不是被我說中了?還說什么不讓我受到蟹族人的傷害!哼!”葬淚說完便匆匆地離去。
葬影本來想追的,可經葬淚剛才這么一提起夕云,左右為難之下,他放棄了追葬淚的念頭。可一想又覺不對,便匆匆地想客棧左邊的那片樹林走去。